第三章 我叫你啞口無言

第三章 我叫你啞口無言

看這老先生駭人的樣子,秦翠怒氣更勝,若是從前的那個秦翠,或許此時已經彷徨無措了。秦翠心中鄙夷,你一個老學究,這麼嚇唬一個才20歲的小寡·婦厚道嗎?

現在的秦翠可不是從前那個,她微微一笑,心裏定了主意,朝那老先生福了福身:“敢問先生名諱?”

老先生顯然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秦翠這個鄉下的無知婦人,此時還能鎮定自若,不止如此,反倒問起自己名諱來了。他心裏雖是冷笑,對秦翠的輕蔑之心並不曾減去半分,卻還是道:“鄙姓周,名期。”

老先生沒有說出自己的字,卻只自稱自己的名,這裏頭很有玄機,尋常人交道,都要交代一下自己的字號,好讓別人稱呼,在古代直呼人姓名,是一種大不敬的行為,可是周期隱去這一點,某種意義,就是壓根沒把秦翠放在眼裏。

秦翠不以為意,反而笑着道:“原來是周先生,久仰周先生的大名。”

周先生頓時有點錯愕了,這唱哪一出。

卻又聽秦翠道:“周先生方才所言,實在很有道理,賤婦深以為然。”

周先生聽了,一時有點語塞,本以為這是個潑婦,必定要大鬧一番,自己少不得要引經據典,好生給這不識相的婦人一點‘棒喝’,誰曉得對方挨了自己的罵,不但不急不躁,反而口裏說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終究還是讀書人,雖然對秦翠透着滿腔的鄙夷,卻還是不得不幹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立即收拾了東西,速速離村,我並不為難你便是。”

秦翠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卻是笑吟吟的道:“不過,賤婦敢問周先生,周先生說賤婦有傷風化、不守婦道,卻是為何?”

周先生忍不住要笑了,這個賤婦,倒是想和自己講道理來了,他幾乎脫口而出:“你尋了野男人苟合,這難道不是有傷風化,不守婦道么?”

秦翠聽罷,抿嘴一笑,她笑的時候,周先生故意將眼睛斜向別處,眼角的餘光卻在打量她,這使周先生有點失落,自己指責她,這賤婦竟是笑了,這……這……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秦翠笑過之後,眨眨眼間,道:“周先生說的是,賤婦確實是不守婦道。不應當和野男人苟合,更不該和他拜堂成親,如今更是有了身孕,那更是大大不應該。”

周先生聽了他的話,面上頓現驚訝,……有了身孕?

他臉色並不緩和,他有一種預感,眼前這個女人很厲害,所以他收斂起輕蔑之心,順着秦翠的話道:“不錯!”並不提她有身孕的事情。

秦翠蹙眉,落落寡歡的道:“賤婦實在是萬死莫贖,每每想起從前的事,便傷心欲絕,羞憤難當。”

“這……理當如此。”

秦翠眼淚都要落下來:“先生知曉大義,是聖人門下高足,賤婦這不良人,如今承蒙先生教誨,悔之不及,真想死了乾淨。”

“咳咳……”周先生板著臉:“婦人死節卻也沒什麼,你如此……咳咳……若是願以死自承清白,也算是知錯能改。”

秦翠眼眶微紅,抬起頭來:“可是賤婦已有了身孕,若是死了,便是一屍兩命。”

周先生心裏暗罵,你這娼婦還好意思說肚子裏的賤種?原來剛才提及自己已有身孕,目的就是逃脫干係。

誰知不待周先生回答,秦翠把眼淚收了,腰板一挺,變得盛氣凌人,道:“所以,賤婦不能死,也不能走!”

周先生慍怒道:“你想留留的住么?”

秦翠冷笑:“為何留不住,賤婦要問你,我雖和那野男人苟合,可那野男人,是不是和我拜堂成親?”

“……”周先生一時語塞。

秦翠又道:“雖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賤婦不守婦道,可終究,已是拜過堂了,所以賤婦便是那男人的妻子,這有錯么?如今這男人死了,賤婦便是寡·婦,是又不是?”

周先生冷哼一聲,一副不屑的樣子,不過秦翠的話他確實無法反駁。

秦翠道:“賤婦既然是寡·婦,如今又有身孕,卻要趕走賤婦,先生莫非不知,我這孤兒寡母,能到哪裏去?出了這個村子,沒有着落,若是死了,那倒也乾淨,怕就怕到時孤苦無依,無奈之下,改嫁他人,或是萬不得已,被逼之為娼……”

周先生老臉抽搐,你改嫁和老夫有什麼關係,你本就是個娼婦,做了那什麼,又和老夫何干,你這是咎由自取。

秦翠挺胸,氣勢洶洶的道:“先生自己也說,當今國朝以德法治天下,臣有臣綱、婦有婦道,賤婦從前做錯了事,那沒有錯,可是孔聖人還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而如今,賤婦自是打算重新做人,可是先生卻非要將賤婦棄之如敝屐,要將賤婦趕走,我這寡·婦,豈不是又要不守婦道,改嫁他人,甚至淪為娼妓了?

先生既是讀書人,毫無憐憫之心,欺負一個寡·婦,這些莫非也是聖人教的嗎?我聽說,朝廷和官府,歷來褒獎忠貞守節的寡·婦,甚至到處表彰,立下牌坊。

你看,村口那裏,王寡·婦的貞節牌坊可還掛着呢,現在倒是好,先生既是明事理的人,卻是非要將賤婦逼去絕路,讓賤婦想遵守婦道而不可得,這是什麼道理。”

“這……”周先生感覺自己上當了,這個婦人厲害啊,倒像是自己要趕她走,反倒是自己錯了。

周先生是心思縝密的人,心知這婦人其實是拿這個來對自己相要挾,一旦這女人當真守不了節了,最後跑來將這髒水潑自己身上,反而自己成了罪人。

眼下官府確實在鼓勵寡·婦們守節,若是這件事傳出去,縣學裏的教諭,只怕不會和自己干休,這可關係到了教化,而教化這東西可是有指標的,縣中有多少個節婦,有多少個孝子,上官總是會拿這個來衡量。

可是……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周先生看看四周的村人,心裏叫苦,這些村人可都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結果自己反而被區區一個賤婦脅迫,非但沒‘棒喝’人家,反而被這賤婦的伶牙俐齒,弄得灰頭土臉,往後還怎麼在村中做人?

周先生老臉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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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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