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080章
第080章千里決堤林珏被困
“轟隆……”
“轟隆……”
連續幾聲轟鳴,整個宜川的大地都跟着震動了。李易白正帶着林珏在戲園子裏聽戲,聽見這地動般的聲音,立刻拉着林珏朝空曠的地方跑去。
林珏也是嚇了一跳,慌亂地跟着李易白朝外跑,待轟鳴聲停了,大地不再震動,才雙雙鬆了口氣。
“這是怎麼了?”大地震顫的感覺太明顯了,冷靜下來便能分清,並不是真的地動了。
李易白陰着一張臉,“暗一,快去堤壩那邊看看。”
暗一領命,一閃身,便消失在人群里。
林珏聞言臉上一白,“有人炸了堤壩?”
如今朝廷那邊還沒有明旨,若是要炸堤壩,下游的百姓都要提前撤離。此處雖說是渭河支流,下游渭河衝擊平原卻因着土地肥沃,多有百姓聚居。這堤壩一炸,下游……
“看來是有人狗急跳牆了,也是我大意,早該料到這姓崔的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只是下游的百姓卻因此遭了大難……”李易白說不下去了,屍橫遍野,百姓流離失所,都只因一個貪官蛀蟲,實在是可恨之極。
“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先回驛館去,再找人去看看言水部那邊如何了,他這幾日一直在堤壩那邊。而且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地方官員必定是沒有主意的,估計也要去找你拿主意。”
一呼一吸間,林珏已經想到了可能,忙勸撫李易白,這個時候可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了。且他們如今身在戲園子裏,叫有心人拿住,恐要生事端。
李易白自也料到了這層,馬上安排人開道,“叫人去看看言子宇那裏如何了,你別過去,我怕姓崔的借亂生事,你就好生待在我身邊哪也別去。”
林珏自知自己武力值低微,這樣的時候,雖然着急下游百姓,卻也不敢隨意妄動。崔由望敢炸了堤壩,恐怕也沒想着讓他們這些人全須全尾的回去,這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見林珏點頭,李易白稍稍放下了心,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待回了驛館,驛館上下果然一片驚惶,見李易白回來,頓時有了主心骨一般。李易白也不廢話,馬上調動人員,一部分趕赴宜川下游的幾個縣城幫忙遏制災情,一部分趕往堤壩所在地,一邊協助縣丞救助百姓,一邊尋找言子宇的下落。暗一已經回來報告過了,堤壩果然被炸毀了,如今堤壩附近的幾個鄉鎮也受了波及,言子宇下落不明。
這時候李易白手裏頭人手有限,已經沒有那個精力去顧及崔由望了。只盼着太子那邊的人能及早將崔由望的罪證遞交京城,才能及早有人來支援他們。崔由望直到現在還沒露面,恐怕有撕破臉的意思了。
這時候他已經能夠肯定,必是太子那邊的人拿到了什麼證據,崔由望才會這般鋌而走險。只要炸毀了堤壩,屆時場面大亂,最好再死個把皇親貴戚,朝廷要員,將整個事態鬧大,他才好有機會脫身。
只是如今卻不知崔由望是想將事情鬧成什麼樣子,是要藉機生事,挾持人質,還是直接弄死了他們,然後藉著眾人都慌亂的時機逃跑了。
而且讓李易白不能理解的是,如果崔由望真的被太子的人拿住了貪污受賄欺上瞞下的證據,不是儘早脫身更好?又不是叛國造反的大罪,何必如此,在原本的罪名上又添加這麼一項。如今這般,便是陛下有意不牽連九族,恐怕也不能不牽連以平民怨了。
難道,真的是……
這一次,李易白是真的後悔將林珏帶出來了。原本林珏作為工部主部,並不需要親至,是他藉著職位之便,假公濟私,從皇帝那裏入手,將林珏帶了過來。如今倒成了催命符,能不能度過這一關,尚且難說呢。
看了眼始終沉默不語待在自己身邊的林珏,李易白難得地覺出了些愧疚來。
林珏似看懂了李易白的神情,笑道:“無非就是個跳樑小丑罷了,難道你堂堂一個郡王,竟還收拾不了一個崔由望?”
李易白聞言一笑,“豈會收拾不了他,他算是個什麼東西!”
林珏雙眸含笑,望着李易白,李易白浮躁的心竟就平穩了,與林珏相視而笑。
安排好了隨行官員,李易白又將自己身邊的護衛都派了出去。雖然心裏已經有底了,知道此事必是出在崔由望身上,可還是要派人盯着些他,免得他真的跑了,那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李易白明白,崔由望若是想孤注一擲,屆時自己這個親王便是他的籌碼,所以自己身邊並不安全。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將林珏先送出去。
這樣的例子太多,若是他一動,崔由望那邊等的就是這個空隙怎麼辦?屆時只會將林珏陷進去,自己只有投鼠忌器的份兒了。
伸手摸了摸林珏的臉頰,林珏歪頭眨眨眼睛看了看他,“怎麼了?”
李易白笑笑,林珏只知道崔由望是犯事兒了,卻不知道犯了多大的事兒,就先時掌握的證據來看,崔由望恐怕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否則不會他們才來,就派了這麼多人過來監視。如今太子那邊的人露了痕迹,他便這般沉不住氣,投鼠忌器之下,兵行險招。
“別怕,我們總能熬過去的。我相信老天讓你我來到這兒,讓你我相遇,不會就給我們這麼短短的幾年相守。”李易白難得感性。
林珏粲然一笑,“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難道上天是這麼小氣的人么?”說著,招手招進來一個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劉叔,來,見過雍王殿下。”
這人進來得悄無聲息,李易白連門什麼時候開的都不知道,只驚訝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那被喚作劉叔的便與李易白行禮,“見過殿下。”他行的是行走江湖的人常行的拱手禮,顯然並不是將李易白當做皇親來對待的。
林珏道:“劉叔是我母家的舊人,這些年一直在暗處保護我,這次來陝西,我便將他也帶來了。劉叔武藝高超,足以以一敵百,有他在,你我當無礙。”
李易白有許多話想問林珏,只是此時顯然不是好時機,便只得壓下心底的疑惑,與劉叔回禮道:“那便有勞了。”
劉叔無言行禮,衝著林珏點了點頭,見他沒有吩咐了,便一閃身又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李易白挑了挑眉,林珏笑:“你以為揚州距京城萬里水路,我們兄妹是如何一路平安到達的?”
這倒很是,當初林如海遇刺身亡,林珏身負林如海密折,一路從揚州到京城,危險重重,他們兄妹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年紀又小,竟能一路平安,也是奇迹。卻原來這奇迹的創造者在這裏。
“既然你身邊有這樣的高手,當初林大人又如何會……”
聞言,林珏面上一黯,“劉叔只負責保護我,據他言,他是與我母家有舊,受過我母家的大恩,這才在我母親臨終時答應我母親保我平安。父親那時,我並未時時跟着他,父親是在外遇刺的,我實在無能為力。”
李易白忙拉過林珏的手,“是我失言了。”
林珏牽着嘴角一笑,“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也別老想着要不要把我送走,你擔心我,難道我就不擔心你?有劉叔在,咱們一定沒事的,你別擔心。”
兩人正說著話,便有人來報,說是尋到言水部了。堤壩炸塌之時,言水部正在下游巡視,好在離得遠,聽見爆炸聲時緊趕着往高處跑,雖也受了些波及,好歹命是保下了。只是到底受到了水流的衝擊,也被衝出了好遠去。
“可有受傷?”
“只是輕傷,已經尋了大夫包紮,晚些便能來與王爺復命。”
聽見下官通稟,林珏李易白齊齊鬆了口氣。這一行人中,數李易白地位最為尊貴,其次便是林珏言子宇兩位主部。出事時,林珏李易白兩個在戲園子聽戲,只言水部在堤上,若真出了事,恐怕他二人受不受責處還兩說,心裏上也過意不去。
“總算言水部沒什麼大事,否則被有心人知道,你我必受牽連。”
李易白眸光一沉,這崔由望可真會挑時候,偏偏趕在他二人出去的時候弄出這樣的事來,“不用想,這崔由望恐怕是故意的,若是此行能平安回京,你我必受彈劾。大罪倒不至於,不過恐怕也要閑置一段時間了。”
這一點林珏倒不擔心,人生起起落落很是正常,若是真能藉由此事被閑置,恐怕還能躲一躲那些見天兒惦記給他提親的老大人們,也算躲個清閑了。而且他父母親的冤情真不是這一時半刻便能昭雪的,時機還未到呢。
李易白摸摸林珏的手,“是我連累你了。”
林珏笑着給了李易白一下,“在這麼說可要罰你了,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我之間,還用說這樣的話么?”
李易白傻傻一笑,心內很是安定。
一時三刻之後,言水部手臂上夾着板子過來面見李易白。李易白忙免了禮,叫他坐了,“言水部手上的傷可還好?”
言子宇臉上有些發白,一來是受了傷,二來也是受了些驚嚇,“勞王爺惦記,下官並無大礙。”
“那便好。”李易白點點頭,說起正事,“本王已派人查明,此次之事,乃是有人故意炸毀堤壩。言大人當時也在場,不知有沒有什麼發現?”
言子宇搖了搖頭,“事發突然,我又去了下游,因而並無什麼發現,還望王爺恕罪。”
李易白點點頭,他本也沒指望能從言子宇口中問出什麼來,不過是例行詢問罷了。
“不過,”言子宇想了想后道,“下官雖無發現,崔大人應該是能有所覺的罷,下官記得當時崔大人府內下人曾經來過堤上,也是匆匆一瞥,印象不深,下官便也未探究他究竟所為何來。”
這是明晃晃告訴李易白,這次炸堤之事不與崔由望有關,他這個地頭蛇也不可能不知道,畢竟自己差點被炸死,言子宇總要找個人滅滅自己的火氣。
李易白沉吟片刻,方道:“那崔由望已經離府潛逃了,如今還不知去往何處了。”
言子宇一驚,這人已經是官場的老油條了,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他原本把崔由望牽連進來,便是為了能讓他這個地頭蛇加緊辦案,自己一個從四品朝廷命官,差點兒被炸死了,自然首要的便是擒拿元兇報仇了。只是如今這般情形,崔由望恐怕才是元兇,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他們如今才幾個人,若是崔由望反撲,他們這三個官位最高的,可不就是現成的活靶子么?
言子宇當即嚇得兩股戰戰,“王……王爺,這可如何是好?”
“言大人不必驚慌,林大人已經派人去了西北駐軍大營找謝將軍求救,本王這邊也派人送了加急密函進京。如今事件已經發生這麼久了,也不見崔由望有動靜,想來咱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聽了李易白這話,言子宇非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緊張了。
李易白也無法,只得叫他先下去休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崔由望在事情剛發生時沒有動手,不代表人深人靜了不會動手,今晚,才是最危險的時刻。
緊緊抓住林珏的手,李易白目光堅毅,有這個人陪在自己身邊,死了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