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V章
此時,房間裏因為剛才李老爺的那聲怒斥,而變的凝重起來。
要不是真的是意外,李老爺以為他現在還能完好無缺的坐在這裏面嗎?
陸向北跟沒聽見似的,反而好笑的看了李老爺一眼,訕訕的說道:“那麼認真幹什麼,剛才不是還用了個“想”字嘛,又沒說你故意行兇殺弟。”語氣輕快地就好像剛才陸向北只是跟李老爺開了個無關緊要的玩笑而已,完全不見剛才那暗裏爭鋒相對的氣氛。
但李老爺不同,李老爺跟陸向北之間的溝壑,是李老爺和陸向北父親之間的恩怨。是,當年要不是是因為自己多疑,權利心重,陸向北的父親也不會遠走他鄉,興許也不會因為意外而英年早逝。
現在自己不也是得報應了嗎,白髮人送黑髮人,唯一的命根子千保萬保的,最後還是沒了。這家主之位,除卻有補償的意味在裏面,他承認陸向北是李家這輩人裏面最有能耐的。不是說李家能耐的人沒有,但論狠勁和手段,嬌養的少爺們絕對比不上陸向北。也能鎮得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李老爺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口氣,緩了一下,才說道:“向北,大伯年輕的時候,在有些方面確實是做的不對。但大伯現在的位置,是你爹幫着大伯拿下來的。想必你也知道,我膝下也沒子嗣,按照輩份和血統,要是大伯退下來,這個位置應該由你來繼承的。”
陸向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弧度,不懷好意的問道:“要是我接過來,就隨便我折騰?即使把李家弄垮了也無所謂?”
權利這個東西,一旦到手,只要嘗到那最滋味,誰也不會傻得去親手丟掉。何況現在做生意,大頭的都在世家財閥手裏。而陸向北就是因為清楚這個世道:沒有強硬的關係,想要做大非常的難。所以陸向北每開家公司,裏面必要參上一個世家進去。
李老爺敢打賭,就算是陸向北想要毀了李家,那也會是十幾年後的事情。要等到陸向北賺夠了錢,覺的真真正正的完全圈住了喬婉,才有可能會毀了李家。李老爺想着想着,微微轉頭看了下窗戶外漸漸西斜的太陽。十幾年後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按自己身子的狀況,那時候估計也差不多在土裏了。
許是知道自己就是滿打滿算也沒多少年的活頭,李老爺幡然間頓悟,自己這一生,為了爭權奪利耗盡了心血。可笑的是,最後只有一杯黃土。什麼子孫滿堂、千秋萬世,他一樣都沒有。而陸向北好歹還是他親弟弟的兒子,就是寧願被毀了,也絕不能讓自己一手撐起來的李家落到同父異母的旁支手裏。
過了會,李老爺面上看着很是寬和的對陸向北點了點頭道:“只要你是家主,李家就隨你怎麼折騰。”
說到這,李老爺突然自嘲了一下,明明是來說服陸向北去接他的班,把他的李家給繼續發揚下去。卻沒想到自己倒是先悲傷上了春秋,想起了當年李老太爺對他兄弟兩個的不公,和他當年對李家人的滿腔怨懟,然後莫名其妙的順着陸向北討論起毀了李家的事情。
“李家,本來就有你父親的一份。”李老爺話外的意思,就是陸向北繼承的不光光是他的那份,而且還有他父親的那份。
要是陸向北堅持要毀了李家,也相當於毀了他父親當年付出的心血。而且陸向北剛才既然能耐着性子聽完他父親的事,即使有些事情,那林家的孩子早已經告訴過他了。可見的,血緣的事情,還真的挺其妙的。就算是從來都未曾謀面,陸向北對他父親心裏也是在意和有一定份量的。不然之前也不會渾身都是刺的,動不動的就要諷刺上幾句,是在替他父親不值和埋怨吧。
李老爺到底還是希望陸向北能把李家給延續下去。何況,誰能知道十幾年後的陸向北,會不會真的毀掉李家?
李老爺說完,讓侯在外面的護衛,送了一個墨色盒子進來。只見李老爺打開盒子,一手拿出倆個印鑒,伸手遞給陸向北,道:“一個是你的,另外一個是你父親之前用的。”
陸向北沒應,也沒接,就只是淡淡的撇了幾眼印鑒上的字。
李老爺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兩枚印鑒重新放回到盒子裏。然後將盒子推到陸向北面前,說道:“就當是個念想。貨,我會讓項家給你續上的。百樂門的黑爺,背景不乾不淨的,還是不要沾上為上。”
李家的印鑒,陸向北接是接了。但對李老爺沒做出任何的承諾,比如什麼時候先去北平認祖歸宗?什麼時候去繼承家業?
陸向北秉承李老爺的意思,李家的印鑒,怎麼好用怎麼來。何況這是李老爺“盛情難卻”,硬是要塞到他手上的。那這以後李家如何,可就不要怪他了!
而且,這貨是李老爺給斷的。續是能續上,但這中間的損失,不給現錢,也是要用其他方面補上的不是?
這一出茶樓,陸向北就直接搶了李老爺的小轎車,還把李老爺也給塞了進去,一路疾馳的就到了項家。
這敲門聲,可比早些天粗魯多了,一陣“哐哐哐”的。這一看着開門人,可不就是早些天耍他的那個看門人嗎,冤家路窄啊。陸向北也不客氣,直接用力推着阻止他進門的開門人,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陸向北就先給關了門,雙手抱臂,抬眼對看門人催促道:“還看什麼看,趕緊的啊,你家老爺頭上的官帽不要了,這北平的李老爺都親自來拜訪了,怎麼還不出來迎接的?”
李老爺子在去找喬婉之前是來過項家的,但那是項老爺去城外接的他。而且這進項家,李老爺是坐在車裏,直接開車進去的,看門人哪會見過。
但也幸好看門人剛才眼尖,陸向北停在門口的車,是他們項家最好的車。這車說是被借給了老爺的朋友,不會是?看門人不瞧陸向北,反而瞧了眼站在陸向北身旁的李老爺。
看門人畢竟是在項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辦事的,眼色也是極佳的。而且達官顯貴的也沒少來項家,一看李老爺那穿着和氣度,也是不凡的。不凡在哪裏看門人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看那一身的氣派,好似比自己老爺還厲害。
看門人一琢磨到這個,有些呆愣的轉頭看了眼陸向北。
陸向北也不管,直接一個腦瓜子下去,十足的匪里匪氣的道:“還不快去讓你老爺趕緊來迎接,不想活了是吧。沒瞧見大人物這滿頭白髮嗎,萬一被這日頭曬暈了,我告訴你,你老爺完不完我不知道。但是我很肯定,你會玩完。”陸向北這些天沒少受氣,這不逮着機會了,抓着人就瞎恐嚇一頓。反正也不能怎麼樣,丟臉是丟臉,但再怎麼丟臉,也還沒有李老爺丟臉。因為陸向北全程上下,全都是打着李老爺的名號辦事的。
看門人被陸向北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是被陸向北說的話給嚇到了,還是瞧着項老爺那氣勢和門外的車子,趕緊跑去找項老爺去了。
當然大戶人家的看門人,也沒有這麼慫。也不會這麼毫無顧慮的就扔下兩個陌生人在項家門內。這不,看門人沒跑多遠,這項家的護衛,就齊刷刷的出現在各個路口了。而且看架勢,好像都帶着危險的裝備。
陸向北不在意這些,他就想藉著李老爺來出出這口氣。狐假虎威那又怎麼樣,反正目的達到就行了。然後陸向北還老神在在的拿出自己那枚印鑒出來把玩,一點用手顛着,一邊還很滿意的欣賞着。不時還發出些驚嘆聲:“這世家就是不一樣啊,這印鑒還都是用古玉雕的。不過,還是用石頭刻的實在,經摔!”
前一句李老爺倒是能聽出些讚歎的意思,但若是再加上後面那幾句,李老爺雖沒細品出什麼意思來。但聽陸向北那口氣,反正不會是好話就是了。
沒過一會,項老爺就過來了。這人都沒走到李老爺跟前呢,就先很是熟稔的喊上李老爺了。在李老爺身邊的陸向北,項老爺自是注意到了,很是熱情的說道:“你就是向北吧,我小兒子在家裏可是常常都提起你的。”
陸向北也不問真實,這人家這麼熱情的招待了吧,他也就非常“熱情”的給招待回去。
這項老爺剛請李老爺坐下呢,陸向北就先開口說了:“項老爺,我和李老爺是剛喝完茶過來的。沒什麼事,就是之前項家把我公司斷掉的貨,先給續上。”
項老爺預料到李老爺帶陸向北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但想到是一回事,親耳聽到陸向北這麼直白的話,不免有些尷尬。項老爺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李老爺,見李老爺點頭,才笑着說道:“向北啊,之前是我家小兒子太混賬了,把賬目做的面目全非。家裏一邊要找他,另一邊還要去整理賬簿。這一忙啊,就把發貨的事情給忘了。”說著項老爺就立馬把管家叫過來,把貨的事情給吩咐了下去。
在場的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儘管項老爺的借口說的很是撇腳,但陸向北什麼話也沒說,就朝項老爺笑了笑。
這笑完了,禮送到了,接下來就是兵了。趁着項老爺和李老爺談話的空擋,陸向北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紙,從口袋裏摸出一直隨身帶着的筆,特意坐到項老爺的對面,“唰唰唰”的就開始落筆寫字了。
陸向北的動靜很大,讓項老爺不注意到都難。項老爺先是疑惑的看了眼李老爺,李老爺朝陸向北看了過去,又默默的對項老爺點了點頭。意思不言而喻,就是陸向北待會不管提什麼要求,都答應下來。
陸向北的這番動作,在別人家裏,看起來其實是很無禮的。但誰讓他是北平李家子弟,是現任李家家主的繼承人,怎麼著也得接受不是。
等陸向北寫好,就直接將筆和紙遞到了項老爺面前道:“項老爺,為了防止以後的再出現這樣的狀況,咱們簽份合約吧。免得以後要出了什麼事,也好照章說理辦事。你們項家太亂了,這辦事的頭頭還一直換的。”
陸向北是小輩,項老爺也不好說什麼,也知道陸向北其實沒有什麼惡意。在項家的這番動作,其實是在表明李老爺對他陸向北的縱容和態度而已。
項老爺接過紙和筆,轉頭對這李老爺笑着誇讚道:“後生可畏啊!”
這在項家逛了一圈以後,陸向北就又立馬提溜着項老爺和李老爺去薄家逛了一圈。
說好聽點,是陸向北想擴大生意,讓項老爺幫忙牽線,認識認識薄家當家人,順便簽幾筆供貨的合約。
這有項老爺幫忙,還有北平李家做後盾的,再加上項老爺時不時的暗示,薄家人也知道事情可能會不簡單。
這不簡單就不簡單吧,但這談生意的事情,過程卻是出其的順利。中間沒有任何的不簡單,而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薄老爺根本就沒摸出什麼頭緒來。你說,價錢給的便宜,也沒見陸向北有什麼喜悅的表情啊?
但等這合約簽完以後,薄老爺正百思不得其解時,陸向北倒是主動說起了薄家千金的事情。薄老爺一愣,不明白閨女的婚事,為什麼會被陸向北提起。
陸向北也不損,只是道:“就是那個孫浩宇啊,聽說頭婚之前,跟我媳婦家裏有過往來的。而且很湊巧的,當時我和他還是同一天結的婚。這眼瞅着他這都二婚了,這頭婚沒去慶賀,二婚也是要趕上的。不過,我媳婦畢竟是跟我結了婚的,不好以新郎官的親戚名義出席。倒是我跟薄老爺熟,看在以後我們這麼長久的合作上,一定會送上份請帖給我吧?”
薄老爺聽的雲裏霧裏的,對陸向北話里的意思沒反應過來。不過聽着像是來恭賀的事情,怎麼反而覺的是話裏有話?
待薄老爺點頭應下,陸向北就又繼續說道了:“想當年孫家,以前在城裏很有名的。不過,孫家有能耐的就只有一個孫老爺。這孫老爺一入了獄,孫浩宇也太沒有能耐了些。我還沒出什麼大招呢,孫家就垮了。看來,孫浩宇其實還是適合娶個好背景的老婆的,有後台撐着,也好能跟我鬥上幾個回合,也不至於輸的像上次那麼難看。”
薄老爺越聽下去,這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僵硬。
陸向北這一說完,就順勢拍了拍薄老爺的肩膀,感慨的道:“不過你們薄家眼光還真是獨到。這孫浩宇人長很的不錯,還挺白的,是挺適合當個小白臉的。你家小姐肯定能鎮的住他。”
好了,陸向北拉拉渣渣的說了這麼多,這意思也是越來越清晰。
什麼意思?陸向北這兩段話,上下一糅合,就是說孫浩宇跟他陸向北是死對頭,而且還是他的手下敗將。你們薄家最好是讓孫浩宇一輩子就當個吃軟飯的。要是孫浩宇不自量力的弄出什麼動作,那就可別怪我做出什麼事情來,我可是有事先特意提醒過你的。
陸向北也不多廢話,說完這幾句,就又若無其事的和項老爺、李老爺走了。
項老爺出去的時候,特意的在薄老爺肩膀上安慰的拍了幾下。這個孫浩宇,還是薄家千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被鬧的沒辦法,薄老爺才舍下面子同意的。誰知道好巧不巧的,就弄招了那麼一個煞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