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這到底算不算
“我來實現你的願望了，師、父。”
最後兩個字咬字極重，一個看起來還有幾分青澀的黑髮少年站立在那裏，眼中帶着憤怒、不敢置信、憎恨……以及一絲難以覺察的痛苦和掙扎，手穩穩地扣下了扳機。
感受着子彈精準地進入自己的心臟，黑髮女子不躲不避，只是淡笑着，說出了自己的臨終遺言：“嗯，不錯，可以出師了。”
接着，她就閉上了眼睛。
黑髮少年站立在原地半晌，面無表情地走過去，蹲下來，確認對方沒有了呼吸之後，遲疑了片刻，恭敬地跪下磕了一個頭，低聲說了一句：“再見了，師父。”
說完之後，他毫不猶豫地站起來離開。
而在他走後大概兩個小時之後，黑髮女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嗤笑一聲：“再見的話非把你這小崽子嚇死不可。”
她扶着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柜子前打開櫃門，拿出放置在最裏頭的醫用工具，咬着牙一臉疼死的表情取齣子彈。
“特指的子彈啊……想法真不錯呢。”女子拿着子彈端詳了半晌，勾起嘴角，復又嘆息一聲，“可惜了。”
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殺死她。
嘖，這個地方也無法住下去了。
看了看周邊，她長嘆了一口氣，靠着牆，眼神瞄到醫藥箱裏的酒精，伸過去拿出來，慢慢傾倒着，一整瓶倒完后，周圍瀰漫著那股刺鼻的酒精味。吳裳皺起眉頭，一把火點燃了這裏。
在看着房子漸漸燒着之後，她毫無留戀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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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死啊。】
雖然這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並且被很多人念叨過，甚至有些人真的在這個念頭出來之後實施了，卻沒有一個人和吳裳一樣，是充滿了期待和希望的。
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突然意識到自己會永遠被時間所遺棄的時候，她就開始期待着自己死亡的那一天了。
會受傷、會流血、會感到疼痛、會有臨死前的窒息感，但是傷口會自動癒合、停止呼吸后又會復活，怎麼都死不了，就這麼被遺忘在了漫長到窒息的時間裏。
在發現自殺是不可能的之後，她就開始尋找能殺死自己的人……可是別人沒事也不會來殺她，更不用說一般的人根本殺不了她。而且她的自傲也不想讓仇人殺死。
所以……吳裳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自己來培養一個能殺死她的人。
一個能滿懷敬意殺死她的人。
在尋覓了一番之後，浪費了漫長的歲月，她終於找到了一個特別合適的孤兒，從人家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培養起，好不容易養到十六歲、長到可以殺她的年齡和水準了，在她說了自己的遺願之後，對方一臉看白痴的目光：“師父，你腦子被子彈崩過么？”
吳裳：“……”等等！這個徒弟長大后和想像中有點不一樣啊！
總之，發現徒弟把自己的話當玩笑、該幹嘛幹嘛去了之後，吳裳很鬱結，覺得這樣子不行啊。這樣子的話要這徒弟何用呢？
然後她就把徒弟綁起來，當著他的面慢慢地殺了和他最要好的同伴。一刀一刀、鮮血淋漓、避開要害、宛若凌遲一般的殺法。
整個過程中，吳裳一直笑眯眯的，笑容和往日無異，摸着對方的臉龐一字一句說道：“如果你不殺我的話，我會一個一個，將你所在意的人都在你面前，慢慢地殺給你看。殺到最後你還沒完成任務的話……我就只好殺了你了。”
“乖，要照我說的話做啊，不聽話會有很可怕的後果喲~”
她微笑着，臉上的血跡還沒有擦去，就這麼挑起對方的下巴湊到他耳邊低笑出聲，盯着對方失去焦距的黑眸，一字一句說道：“這是我給你的出師要求——回去想想如何殺了我吧。”
說完之後，她親昵地在對方額頭上親了一下，和小時候哄剛殺了人無法入睡的孩子一般。
這樣子的確刺激到了徒弟。對方在隱忍了兩天之後，終於動手了。
然後就出現了開頭那一幕。
只不過……
“崽，你還是嫩了一點啊。”吳裳笑了起來，一雙眼尾上挑的鳳眼透露出幾分邪氣，“殺不死我，還想好好做人，做夢吧。”
她的確差點殺了對方的同伴，但是之後又救活了他，餵了他一嘴血，讓他恢復如初毫髮無傷，除了可能留了點心理陰影之外。並且她還隔斷了消息讓自己的小徒弟以為對方真的死了。
可是現在嘛……大概就是那位小夥伴蘇醒、然後自己的小徒弟發現真相的時候了。
原本如果真的能殺了她，她也寫好了遺書告訴對方自己渴求死亡的真相，讓對方釋然；如果沒能殺了她但是徒弟對自己有手下留情，她也會好好地揭露……
可是剛剛那樣子！毫不猶豫二話不說上來就殺人！？！？臭崽子我是教你殺人方法但是你這也太冷血了吧簡直是天生的殺手啊豈可修！從小養大你的師父隨隨便便就動手殺了啊！養你那麼多年還比不上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黃毛小子啊！
雖然是自己計劃的、但是一切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反而讓吳裳覺得十分心塞，她一不高興徒弟就別想好過。
嘖，不孝徒。
那就別怪為師死遁去尋找更加得力的新歡了。
吳裳在氣憤過後，臉上又多了一絲笑意。
真想看看呢~發現自己殺了毫無罪責的親師之後的愛徒的表情~~
……然而讓吳裳失望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徒弟後來成功地靠着從自己這兒所學的東西一路成長，成為了[外人隨便排名的]世界第一的殺手。
不知道該是欣慰還是遺憾的吳裳覺得心情很複雜。為了改善心情，她回祖國了一趟，雖然遇到了不錯的苗子，可是對方有師父了，也已經是個性子定下了的小少年……看在對方長得很像她的一位故人的份上，她難得好心地放過對方沒來一場強取豪奪，還教了對方几手。
因為那個好苗子的臉，她不由得開始回憶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她以前刻意塵封起來的往事。
接着，吳裳隻身來到了北意大利暫時定居下來。
然後她就在這悠閑的度假中陸續得到消息——自己那徒弟被人忽悠了，出任務的時候玩脫了受了詛咒，現在變成了小嬰兒。並且那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還改名字玩了個重新做人，現在在彭格列手下做事。
吳裳得知之後心情頗有些無奈。
看樣子自己的徒弟教育不太成功啊，一次被自己忽悠就算了，還第二次被別人忽悠了。下一個徒弟要好好教導陰謀詭計方面，並且教導對方不要太自信了，否則容易被打臉的。
不過……得知自己的徒弟過得不好，吳裳也就放心了。
她開始進入了第二輪尋找徒弟的過程中。
只是第一輪徒弟資質太好，導致一般的人她根本看不上眼，這一拖，就是十多年過去了。
這天，吳裳無聊之中得知了一個黑手黨家族正在做非法的人體試驗，便興沖沖地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苗子，只是……她沒有想到，剛剛進去，就看到一個小孩子拿着一把三叉戟大殺四方的樣子，研究所瀰漫開來的血腥味甚至都有些嗆人。
那一瞬間，吳裳眼裏露出了狂熱的光芒，聲音里飽含驚喜：“找到了……”
她走過去，無視其他人，抱起了那個小孩，笑眯眯的：“小鬼，要不要拜我為……啊。”
吳裳看着插入自己肩膀的三叉戟，再對上眼前這孩子那異色雙瞳，覺得……至少叫這個二徒弟殺自己的時候，對方一定很樂意。
吳裳盯着這個還沒認就準備弒師的徒弟，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然後……順利地一手刀打暈了他。
既然不願意，那就先帶走再說。
她有無數種手段讓對方乖乖聽命於自己。
至於其他人么……
吳裳看着們後頭那兩個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孩子，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你們，是這個孩子的朋友么？”
她露出了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帶着幾分誘哄：“那就和我一起走吧~”
既然要救徒弟出去，徒弟的朋友什麼的，自然不可以落下了。
畢竟……要有牽制才可以掌控徒弟嘛！
將三個小孩帶到了自己家，沒有顧忌對方充滿了戒備的眼神，吳裳拿毛巾一臉疼愛地將自己看中的那個小孩臉上的血跡一點一點地擦乾淨，然後戳了戳對方的臉，笑眯眯的，聲音卻淡漠無比：“再裝睡的話，也可以永遠睡下去。”
對方猛地睜開眼睛，一紅一藍的異色雙瞳正對上吳裳那雙淺褐色的眸子。
“啊呀，想用幻術么？真可惜，對我無效。”吳裳那手遮住對方的眼睛，再度說出了那句一開始被打斷的話，“小鬼，要不要拜我為師？”
藍色小孩察覺到自己力量被壓制地厲害，餘光瞥到一旁縮在角落裏一臉擔心地朝着這邊看的另外兩個小孩，眉頭皺了起來：“理由呢？”
“我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徒弟來給幫我辦一件事情。”察覺到對方的抵觸和戒心，吳裳眼中的興味更濃了，“同樣的，我能讓你變強，至少比你一個人瞎琢磨要強。如何？”
藍發小正太盯着她，似乎是在思考她話語中的真假，半晌之後，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可以。”
小鬼很上道嘛！吳裳頗為讚賞地一頷首：“你叫什麼名字，小鬼？”
正太盯着她，緩緩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六道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