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真相(二)
?儘管我被殺害了,但我還是喜歡這個世界,甚至愛得一塌糊塗。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討厭這個世界。
——《形似小貓的幸福》乙一
“要是小真再有什麼事情,更加不會原諒你了。”
“這次,我不會再聽你的了,我要把小真帶回去。”
被信息量湮沒,木之瀨真弓滿臉懵圈,不知所措。
父母鬧離婚沒錯,忽然在她面前翻起舊賬,她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也無所謂爸爸媽媽在面前吵架什麼的,而且人一瞬間不理智了,管不上其他的,她也能理解。
吵架就吵架好了,為什麼忽然在她面前開扒感情史啊!而且爸爸媽媽你們真的沒有拿錯劇本嗎!
真弓被秀了一臉。
總而言之,從那一大堆的對話概括起來,就是在牛郎店裏買醉大小姐強|上了勤工助學美少年的三俗戲碼。之後兩個人居然就真的在一起了。
木之瀨真弓忍不住捂住頭:“……我頭疼!”
於是原本忙着“寫作吵架讀作秀恩愛”的兩個人瞬間又滿臉緊張圍在了她的身邊。
“怎麼了怎麼了?”
看到又要大驚小怪要把自己拉去全身檢查的兩位,真弓沮喪臉:“因為爸爸媽媽又開始說不明意味的話了吧。”
“為什麼會有原諒不原諒這個選項?爸爸做過什麼對不起媽媽的事情嗎?”
迎着父母閃爍的目光,木之瀨真弓眨了眨眼,卻沒有和以往一樣貼心轉移話題。
“因為聽到爺爺說,爸爸一直都珍藏着以前的相冊。”
“媽媽也是,本來回來,也是想要看到爸爸的吧?”
“明明兩個人都非常關心對方,為什麼要離婚?”
“……”
木之瀨豪舉手投降:“是你媽說要離婚的!”
跡部莉子笑了:“沒錯,是我說的,這麼多年了,你果然還是半點主意都沒有。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是啊,不然你以為呢,從來都是霸道得不行,不喜歡你的話誰願意老是聽從你的自作主張啊!”
“哈,這哀怨語氣,果然還是當初那個被我包養在家帶孩子的小白臉,真是蠢得不行,說要離婚不就是我給你個理由來找我啊笨蛋!”
“當初是你求婚了所以我才願意放棄學業的,誰願意當小白臉啊!”
“不是看你抱着被子哭成那樣我才不打算負責呢!”
……又回到剛才的死循環了!真弓無力捂臉。
她剛剛想要打岔,沒想到兩個人又把炮火同時對準了無辜躺槍的桃矢。
跡部莉子問道:“木之本怎麼沒來。”
木之瀨豪皺眉:“他來幹什麼,反正只是小真的普通朋友。”
於是迎來了又一輪的爭執不下。
不同的是,現在的木之瀨真弓已經可以完全的淡然處之了。
“普通朋友”木之本桃矢在兩尊大神離開后不久,就進了門,像是掐准了時間一樣,惹得她噗嗤笑出來。
注意到了真弓面前的飯盒,桃矢道:“已經在吃飯了?看來我帶得晚了。”
“廢了好大力氣終於把他們勸走啦,當然餓了。”真弓戳了一口米飯道,“我情況也不是特別嚴重啊,如果不是入江先生要求,我也不太想住院,只是一晚上,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他坐到她身邊,把自己帶的飯盒打開,順手拿勺子撿了幾樣她喜歡的東西給她。
“那晚上我陪你好了。”他忽然道。
她差點沒嗆住。
木之瀨真弓的臉詭異紅了片刻,吞吞吐吐道:“不,不用了,有什麼我會按鈴的。”
知道她是又想到了奇怪的事情,桃矢也跟着走神到了那本妄想日記上的病房play,臉燙了半刻。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明顯意會到兩個人想到了相同的東西,又同時陷入了沉默。
“我等你睡著了就走。”他義正言辭道,打破了僵局。
事實是,他並不能對木之瀨真弓的節操抱有任何僥倖心理。
她一時哼着難受腿疼,讓他幫着拿這拿那,一時間又等他靠近后又撩他個夜難成寐。護士查房的時候又各種作妖。
桃矢忍無可忍,最後直接拿了繃帶把她手綁了個結實,一整天折騰下來,這一會鬧夠了,真弓便沉沉睡去了,他又輕手輕腳給她解了綁,才在一邊給陪着的親友準備的床榻上躺下了。
木之瀨真弓睡得並不是特別踏實,再次睜開眼時,桃矢已經不在一邊的床鋪上了。
她並不費力就坐了起來,月光朦着窗帘,像是染上了一層白霜,坐在床沿,完好無事的那隻腳探了半刻,找到了鞋子套好,她只是輕輕伸手就摸到了一旁的拐杖。
四下里一片黢黑寂靜,真弓卻意外的清醒起來,她慢慢起身,邁步緩緩向前走。
她走得不快,幾乎是挪着步子,所以幾近沒有聲音,慢慢蹭到了門口,她已經打定主意返回躺好時,忽然停下了腳步,凝神聽向門外。
“那時候我剛剛到美國。”
門外傳來的,是非常熟悉的聲音。
說話的人,就是她以前的執事先生柴田結弦,現在的本鄉家大少爺本鄉久。
她背靠着牆壁,深吸了一口氣。空氣涼涼的,竄進胸腔里,帶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在醫院裏,我認識了木之瀨結弦。”
這個名字,說起來,她的姓氏並不多見,而結弦這個名,不僅是執事先生的曾用名……
真弓忽然想起了,臨別前執事先生的話。
——“但是,你和結弦是親人吧?既然是親人做的事情,是不需要被知道,也不需要回報的,木之瀨真弓,只需要開開心心生活下去就好了。”
——“這是我私自的決定,因為是那個人的話,一定會這麼選擇吧。”
當時,本鄉久就是用談論第三個人的語氣在說那個“結弦”。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那個傢伙臨走之前拜託我幫他好好照看自己的妹妹。”本鄉久的語氣非常平淡,熟悉他的真弓卻知道,本鄉久,和木之瀨結弦的關係非常的好。
“遵守承諾,我換了他的名字,用他的眼睛看了她幾年。”
真弓猛的攥緊了衣擺,才剋制住自己驚呼出來。
到了現在,她什麼都明白了,可是……
“為什麼她會不記得他?”桃矢握住了口袋裏的瓶子。
本鄉久推了推眼鏡:“他遇到了魔女,和她做了交易。就是這麼簡單。”
“我不懂……”桃矢低聲道,“為什麼他一定要抹掉自己的存在?”
本鄉久卻笑了:“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良久,他又低低重複了一遍:“沒有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說完了,本鄉久倚着牆壁,站直了身體:“他們兄妹兩個,都固執得不行,一點點交情就要掏心掏肺,我最不喜歡和他們這種人來往了。現在,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今晚探視的事情,也請你向她保密。我不想再跟姓木之瀨的人打交道了。”
看到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本鄉久,桃矢忽然道:“那你知道,木之瀨結弦並沒有離開,反而一直都呆在她身邊的事情嗎?”
本鄉久的腳步停住了。
他的表情凝滯在了恍然大悟上。
十歲的本鄉久去那個醫院治療的時候,認識了木之瀨結弦。
雖然看不太清,本鄉久卻十分擅長從對方說話的聲音里得到非常多的信息。
木之瀨結弦是個特例,不用他問什麼,這個人都能滔滔不絕說上一大堆,話題內容無一例外都是他的妹妹,聽得本鄉久煩不勝煩。
“因為要治療,我跟着媽媽來了這裏,留下小真跟着爸爸。”
“小真非常較真,不管怎麼逗她,她都會當真,一騙就上當,還是個愛哭鬼。”
“因為是雙胞胎,從來沒有離開過對方,這次因為我的問題要離開,她居然離家出走了。”
“我們是對方在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半體,因為有小真,所以我並不害怕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這只是要離開的我非常自私的想法吧?被留下來的人才是最可憐的,抱着兩個人的記憶,另外那個被懷念的人卻根本不知道。”
“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現在不爭氣的我要先離開了,如果可以的話,讓我背負着記憶就好了,這樣的話,真弓能夠毫無負擔開開心心的繼續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