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屋中眾人各懷心思,就看見門口,薛家三老爺、薛叔父帶着薛蟠出現了。
薛叔父面色肅然,手背在身後,冷哼了兩聲,“我看誰敢污衊蟠兒!”
薛叔父可是薛家真正的讀書人,和翰林院的多位大人都私交甚好,士農工商,雖說只是披着讀書人的皮,無法科舉入仕,但仍然在薛家很受尊敬。
薛岑頭上冒了汗,臉色有些發白,悄悄的瞥了一眼三老太爺,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無奈之下,只得硬着頭皮道:“叔父,不是我等污衊,實在是蟠弟這次做的太過分了,都要把人打死了,這樣的人實在無法領導我薛家啊!”
眾人紛紛點頭,即便不是為了銀子,就是為了整個薛家的名譽,這薛蟠也實在不適宜當族長了,要不是看在當初老族長的情分上,定是要將薛蟠這個浪蕩子逐出薛家!
薛叔父可不會被這三言兩語說服,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要是薛蟠將人打死,豈會現在這個模樣,“蟠兒,不過來,讓眾人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們看看,你這個樣子像是將別人打死的么?”
本就被打的鼻青眼腫的薛蟠從薛叔父身後露面,眾人定睛一看,髒兮兮的破爛衣裳,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頭髮也是被拽的不成樣子,瞧那耷拉下來的嘴角和熊貓眼,眾人沉默了。
就這幅模樣,別說把別人打死了,自己已經快被別人打的半死了罷。
薛蟠委屈的快哭了,今兒怎麼這麼倒霉,先是美女沒搶到,然後又是媽和妹妹好一通□□,現在又被眾人懷疑,看來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
“我倒是想將人家打死,可你們瞧我這幅模樣,哪是打了別人,明明是我快被那個癟三給打死了!”
薛蟠語不驚人死不休,上來便是戾氣極重的一句話,可是被薛叔父的一記白眼,又忙說了自己的慘狀。
“雖說怪那鱉孫將一女賣與兩家,可憑什麼讓給那個小子,老子我可是足足掏了百兩銀子,我薛蟠什麼都吃可就是不吃虧,我自然上去搶了,可是今天真倒霉,我將幾個小的扔家裏去了,沒搶到人,倒是被別人打了一通,可憐我貌比潘安,那小子也捨得下如此重手!”
不管屋中各種怎麼想,薛蟠倒在這裏自吹自擂的起來,也是,他雖說動手打人了,但是被打的可是他,更不用提打死人了。
薛岑面色一變,強笑道:“蟠弟在家中不必隱瞞,我等都是薛家人,即便你打死了人,我們也不會傳出去的,不過蟠弟,你還是說實話為好,我等才能為你想法子脫困啊!”
薛岑自是不相信薛蟠這一套說辭,誰不知道薛大傻子脾氣最暴,哪能受得了這樣的氣,再加上身邊的幾個狗腿子,那馮家兒郎哪裏還有活路,況且,守在馮家的人也說了,馮家今天請了好幾個大夫來呢。
想到下人回報的內容,薛岑心中大定,面色也好看許多,“蟠弟你放心,為兄定會幫你的,你還是實話實說罷”
薛蟠可不像他這般,那可是一等一的混世魔王,說話混不吝的,“薛岑你個小白臉兒,什麼實話實說,老子我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有什麼不敢承認的,那個跟你一樣的小白臉將我打一頓,你們不與我出氣,反而在這審我,你們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薛太太從鼻子中哼出一聲來,“我的兒,你還沒弄懂他們什麼意思么?不過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無人照料罷了!老爺,你死的好慘啊,也不睜開眼看看我們娘三個被別人欺負成什麼樣了,連你留下的族長之位也保不住啊!”
薛太太唱作俱佳,祠堂眾人臉一時紅一時白,誰也不肯接話,落了這欺負孤兒寡母的名頭。
三老太爺見滿堂沉默,敲了敲自己手中握着的龍頭拐杖,咳嗽了兩聲,“侄媳婦,祠堂重地,不得喧嘩,那是對先人的不敬!”
薛太太翻了個白眼,“按照古禮,我一個婦道人家,連這祠堂的大門往哪開都不知道,現在不也是時不時的來祠堂,還是您三老太爺說的,什麼來商討這族長之位,還要接手這薛家的生意么?”
薛太太牙尖嘴利,將眾人的心思說的一清二楚,薛岑到底是臉皮厚,“二嬸子,您想多了,我們也只是希望薛家能更進一步罷了,蟠弟確實將人打的快死了,這也是事實,不是您幾句話便改變了的”
說話間就有一個小廝上前,將薛蟠今日如何和別人爭奪女子,又是怎樣上前搶奪,搶奪不成又是派凶將那馮家小子打的快要不成了,馮家這一會子已經請了好幾個大夫,馮家管家更是說了,要是少爺不好了,他就是丟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薛蟠好過的。
薛太太心中警鈴大作,她作為母親自然相信兒子的話,蟠兒今日確實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要是打了人早得意洋洋的炫耀起來,況且家中的小子今天一個沒少,蟠兒哪有幫手打人。
那麼,這就是明顯的栽贓、嫁禍!
但是人家有苦主,卻沒有人能替薛蟠作證,她們娘倆還有府中的下人,官府是不會認可的,薛太太心中快速的琢磨起來,這事兒還是落在馮家身上。
薛蟠沒有薛太太想的那麼多彎彎道道,但是有人這樣污衊他他不幹啊,眼瞪的似銅鈴般一樣,道:“誰說我打馮家那小子了,你將他找來,即便與他當面對質我也不怕!”
正中薛岑下懷,要是薛蟠死不承認,有叔父保着、薛王氏護着,誰也不能把薛蟠怎麼樣,現在薛蟠竟然主動要求對質,他都不信馮家那小子挨了這一頓揍,還能忍着。
薛岑忍着笑,道:“蟠弟,唉,何必這樣呢,家醜不外揚,這樣豈不是整個金陵城都知道了,對你的名聲有礙啊!”
話雖這樣說,可是薛岑面上的得意那是遮都遮不住。
薛蟠哪裏管這個小白臉在那裏叨叨叨的,已經帶頭站了起來,“是個男人就別磨磨唧唧的,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可不怕那馮家小子的污衊!”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馮家,馮家乃是金陵的一個員外郎,家中小有資產,馮家二老去世之後,只剩下獨子馮淵,天天走雞斗狗、逛小倌的,反正這金陵城的玩鬧之處,馮淵可是從來未曾缺席過。
當然,和薛家那是沒法比,因此二人雖可以說志同道合,但這檔次不一樣,自然也就沒有交集了,也是件憾事。
馮家一個小廝守着門,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且都衣着華麗,不由得懵了,還是薛岑上去客客氣氣的問話,才將其驚醒。
“何、何事?”那小廝雖聲音都抖了,可是仍然堅持守在門口,一步也不曾動,當然也有可能是嚇得動不了了。
“去你家少爺處通報,就說薛家來賠禮道歉了”薛岑面色十分羞愧,上來便將此事定性為道歉,讓旁邊指指點點的眾人都知道薛家為何這般興師動眾,當然了,這原因自然是薛蟠做了錯事。
薛蟠哪裏肯讓這髒水破到自己頭上,“哼,道什麼歉,去將馮家小子喊出來,問他到底幾個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打我!”
旁人看薛蟠模樣凄慘無比,當下心中也信了幾分,莫不是這個馮家少爺真的打了人,現在人家得知了馮家老窩,前來找場子來了。
見眾人反映不一,薛岑卻是面色無奈道:“我這蟠弟性格暴烈,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請問你家少爺的傷勢還好么?”
咦?馮家少爺也被打傷了?原來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怨誰呀,當下對薛蟠的那幾分同情也去掉了。
薛岑添油加醋繼續道:“聽說請了幾個大夫還不成,若是需要,我薛家可以伸手援助一二”
啊?馮家少爺不成了?難不成馮少爺的傷比這人的傷還要嚴重,甚至被他打死了?像是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頓時,眾人對薛蟠的印象一落千丈。
薛蟠可不管,就站在門口大喊道:“馮家小子,你個敢做不敢當的鱉孫子,你有本事打人,你有本事出來啊!縮頭烏龜倒是當的快活的不得了,老子話就撂在這兒,你要是不出來給我打幾拳,以後我讓你在金陵混不下去!”
薛蟠囂張的話更是惹得眾人指指點點,薛岑一直在旁邊挨個挨個說,“蟠弟不是這樣的人,他平常人很好的”
“蟠弟這次真的太生氣了,請諸位見諒”
薛岑的謙讓和薛蟠的囂張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旁邊膽子大更是不怕死的說話了,“你別替他說好話了,就這樣的人,豈會認你的情,不過白費口舌罷了”
薛岑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無論怎樣,他是我的族弟,我不能不管他”然後又繼續說好話去了,得了在場所有人的讚賞。
就在此時,馮家的大門打開了,一個鼻青眼腫的人伸出了頭,“真的是來打我的?”
薛蟠定睛一看,樂了,這不是馮家那小子的豬頭版么,“喲,瞧你這豬頭模樣,不知道能受的我幾拳?”
得了薛蟠的肯定,那馮公子跳了出來,“嚇死我了,原來只要打我幾下就好了,那你快打吧”
說著馮公子閉上了眼睛,瞧那模樣,恨不得薛蟠的拳頭立即招呼到他身上似得。
伴着薛家族人漆黑似鍋底的臉,周圍一片嘩然,原來馮家少爺除了喜愛男子之外,還受虐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