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伯爵小姐創業記(二)
“冶鑄工廠新招收工人共計一百七十八名,基本上都是沒有經驗的。另外聘請專業技師八名。所有工人的月工資開支約一百金幣每月這裏先預算三個月的。改造廠房預算八百金幣。增加配套冶鍊鑄造工具預算一千兩百金幣;礦區方面,補發拖欠工資和欲留三個月工資共計一千八百金幣。道路修整、勞保用品補足、衛生條件改善、伙食條件提升、更換殘舊破損工具、增加運輸工具等預算兩萬金幣;城市這邊,危房修繕補貼預算五百金幣、街道修整預算四百金幣、五歲以下嬰幼兒營養補貼費預算三百金幣、六十五歲以上老年人敬老費預算五百金、農民播種新品種作物補貼預算八百金幣、學校教育支出預算六百金幣;守軍這塊兒依舊是大頭,莫瑞克老爺提出至少要三萬金幣招兵買馬更換裝備修繕城牆……”索非亞先生向伯爵小姐彙報近期的費用支出預算:“這裏是詳細清單,請您過目。您看有什麼問題我可以向您解釋,如無問題請您簽字。”
“問題嗎,很清晰明了啊,我們的錢還是不夠用啊。”方星宿拿起鵝毛筆龍飛鳳舞地簽掉。索非亞大喜過望,趕緊捧着單子一溜小跑離開了——他唯恐方星宿下一秒就反悔。要知道,他這可差不離把伯爵小姐賣晶石所得的六萬金幣全要走了!
“除了建設新工廠是當務之急外,其他的完全可以延緩或取消。小姐,我記得您提過希望在城堡里改建一個浴室。”侍立一旁的加布利爾說。他現在已經知道心疼自己主人了。
“算了,反正六萬金幣這麼點錢也建不出一個像樣的浴室,先不建了。”方星宿毫不在意地說。
加布利爾又被震驚到了。他想起之前主人還說過他們從海盜那兒順來的一袋極品晶石不過夠給她做兩件衣服的:“小姐,您以前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啊?”他終於忍不住詢問。
“以前的身份啊,唔,總之我們那兒比這裏大又比這裏物產豐富啦,我最不濟的時候,也擁有比整個炎南地區面積還要大的土地呢。”那還是她還沒開始修真、在俗世家中的時候。
她已經盡量輕描淡寫了,然而還是給加布利爾造成了山大的壓力:竭盡全力供養主人乃是侍奉者的本分。然而他要怎樣努力,才能使主人恢復到往日的生活水準呢!
方星宿還是很體貼的,她看吸血鬼滿臉的憂鬱又濃上了幾分,趕緊轉換話題:“說起浴室,就想起那條人魚。它竟然不會織綃!流淚也不會化成鮫珠!還好吃懶做,每天要三次正餐三次水果外帶下午茶甜點!偏偏我已經接受了它的效忠要對它負責不能把它扔回海里——可知我心中的憂傷?”
“我也不懂您說的鮫綃鮫珠是什麼。”加布利爾說:“不過我有和美人魚打交道的經驗。您不妨把它交給我,由我調/教它一段時間,它懂事了再來侍奉您。”
“呃,那條魚很刁的,你可以嗎?你現在負責冶鑄工廠的事情也非常忙。”方星宿說。
“您正好提醒了我,人魚能夠常精準地感知溫度。現在我們剛剛開始冶鍊,最大的難題就是把握不好熔爐的溫度,可以用這條魚來當溫度計!”加布利爾興奮地說。
唔,想想那條不可愛的魚被掛在熔爐上報溫度的畫面,方星宿覺得加布利爾這個點子實在是太正了。
“去哪裏?放下我!小甜點!”人魚不悅地扑打着尾鰭,被加布利爾抗在肩膀上扛走了。
方星宿繼續處理公務:印克勞教務體系隸屬的上級比樂神殿發來的公函、印克勞行政體系隸屬的上級月光行省發來的公函、印克勞軍事體系隸屬的上級南方軍團發來的公函、以及伯爵小姐那遠在首都的母親愛麗絲伯爵夫人的家信、伯爵小姐表兄費蘭多勛爵的家信……所有的信函基本都一個內容:聽說你發了橫財,趕緊給點錢/把以前拖欠、借貸的錢還了。
唔,凡人的生活雖然俗氣的緊,倒也活潑有趣。
除了要錢之外,這些信函里最要緊的一點信息,是南方軍團要從印克勞臨近的深港城出海,剿滅昂巴爾海盜餘黨。
按照慣例,印克勞伯爵是需要供應物資或率領屬下軍隊前往增援的。
方星宿想了想起身去尋找亞德烈。
亞德烈正在花園中做一些簡單的復蘇運動。時間已進入初秋,下午的太陽慵懶地接近了海平面,陽光斜長而燦爛。亞德烈的身軀遮擋了太陽,一縷一縷美麗的、明亮的光絲從他身後發散向四面八方。
這畫面在方星宿的眼中就是一個落在地上、行走的小太陽。
方星宿走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臉貼到他後背愉悅地蹭了蹭。
亞德烈趕緊心中默數:一把劍兩把劍三把劍……
數到十把劍,他心中的情緒就壓制了下去。
“您是來繼續我們之前的交易的嗎?”亞德烈說,聲音兇狠:“既然約定,就請認真履行,本人最厭惡言而無信!”
這兩天他都沒有怎麼見到她也沒有見到派翠克——不會是讓派翠克得手了吧?!
“如此良辰美景,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好不好?”方星宿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這樣美好的秋天裏,享受這樣的溫暖,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想,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她這漫長的修真生涯里也沒遇到過啊!
亞德烈還想說什麼,方星宿一句話給他堵了回去:“別動、別說話,報酬是一把高級魔法劍。”
這是什麼意思?百思不得其解的亞德烈無意識地就照着她說的,一動也不動地站着,身姿筆挺。背後那個肥胖的身軀全部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也未曾讓他的脊背有一絲彎曲。他傷勢未愈,身體虛弱,不能勞累。方星宿卻在放鬆中不知不覺沉浸到了一種極高級又玄妙的修鍊境界中。這讓她忘記了時間。太陽落下星辰漫天,亞倫就一直這麼站着,直到身體脫力,摔倒在地。
“抱歉,是我疏忽了。”清醒過來的方星宿化出焰針給他扎了幾針疏通血脈。
亞德烈看着她,目光非常的複雜。
“我第一次來這個城堡,就是因為聽說伯爵有燃燒上百年未曾熄滅的家傳聖火,我想那說不定是沒有被人認出的魔法武器,所以接受了斯佳赫爾的邀請,進入城堡參觀。”他說:“但是那時我看到的家傳聖火非常普通,完全不像在你手中這麼神奇又威力巨大。”
“你,究竟是什麼?”他問。
“我是斯佳赫爾,或是別的人,和你有什麼關係嗎,少年?”方星宿說:“你只要的到你想要的武器和藥物就好了,不是嗎?”
“怎能不好奇呢,面對像你這樣可以在幾個小時內變換容顏的神奇存在?”亞德烈反問。
呃,好像哪裏不對?方星宿伸出手摸摸臉:似乎變小了?
她走到花園的水池邊,伸手一劃,天火紫焰照亮水面。她得以看清自己現在的樣子。
比起正常人還是要胖的,但是比之前是狠狠瘦了。數層的下巴不見了,面部的輪廓顯了出來,眼是眼鼻子是鼻子了,能看出個人樣了——甚至稱得上是個端莊大氣的模樣呢!
身體也是一樣,瘦了數圈。
這是這一下午修鍊的緣故。她今天下午進入的狀態是可遇不可求的。她的丹田中的真元比之之前渾厚了許多倍,順帶着身體從內到外都調整了下。形體的消瘦是這一切最顯著的外在表現。
“哎呀,一不小心就瘦了這麼多,這倒沒法見人了。”方星宿說:“看來必須出去走這一遭了。”
她從口袋裏掏出南方軍團的函件給亞德烈:“你可有什麼打算?”
亞德烈就着天火紫焰的光芒閱讀:“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難道你認為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實名字是亞德烈?”方星宿反問。
亞德烈一臉震驚、羞愧、倒霉、故作鎮定混合的複雜表情。
“你是否要回到你應該在的地方?”方星宿問他。
亞德烈更震驚了:“你希望我走?你會放我走?”
“我一早就說過,你隨時可以走,只要你能夠自己走出去。”方星宿說。
然而,雖然能夠走出去,但是這具身體已經廢掉了,再不能執劍衛國,走出這裏還有什麼意義。亞德烈裝作不在意:“我突然覺得留在這裏也不錯……”
“哦?留在這裏與我繼續交易,為軍方奉獻最後一滴jing血,不錯哈。”方星宿毫不留情地戳破。
亞德烈瞬間破功:“你!”他看着方星宿,眼睛因太過強烈的憤怒而迅速充血,然而最終他轉身一拳打在了旁邊的亭子上。
“回到你的位置吧,少年。”方星宿輕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會為你再塑一雙翱翔天宇的翅膀。”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恢復我的武力與魔法?”劇烈的情緒變化中,亞德烈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方星宿:“不,不可能,我的身體已經全被毀了,我再不能感知到光明之神的氣息……我已被神拋棄,你又如何改變!”
“這個大千世界裏,並非只有你們所謂的魔法這一種修行體系。”方星宿說:“對於我而言,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你不必為自己的身體而痛苦和自暴自棄了。”
沉默許久,亞德烈從驚濤駭浪中恢復平靜:“可是,你想得到什麼。在我身上投入這麼多,你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麼。我不確認我有能力給到你。”
“你已經給我了啊。”方星宿轉身往城堡里走:“就是今天下午的,那一息安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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