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8 神鬼仙妖

“我們狐狸自古就背負惡名，更應該嚴於律己，十二娘的行為容易招惹禍端啊。”那年齡頗老的男聲如此說道。

司命從這對話之中也聽出一點來龍去脈。

這狐狸已經嫁做人婦，這次騙她哥哥是受她丈夫的挑唆，狐狸也直覺不對，所以就逃回了娘家，向父母訴說。

這狐狸固然有不對的地方，但是她的丈夫更為可恨。

司命聽到她丈夫乃是她哥哥的同窗，見她哥哥年紀輕輕就考中秀才，家中金銀無數，身邊跟着的僕人就有三四個，衣着更是不同尋常，就是隨意請客都回去最好的酒樓金玉滿堂，狐狸的丈夫出生微寒，有才學，卻又最是仇富，去年進京自以為能金榜題名，沒成想卻落了榜，所以心中鬱郁，仇富之心更重。他回書院讀書，見到她哥哥如此富貴，有聽到學院的先生對她哥哥多有誇讚，他便心生怨恨，因為來年科舉路費沒有着落，有見了京城的榜下捉婿，覺得自己的狐妖妻子雖然美麗，但到底難登大雅之堂，便讓妻子故意迷惑她哥哥，根本就是有意陷害。

這狐狸精雖然是狐狸，卻沒多少腦子，被自己丈夫矇騙，算是借刀殺人中的那把刀，不過她到底不是刀那樣的死物，司命哥哥的事情她身上還是有責任。

司命也不想輕輕放過她。

她推門而入，道，“倒有個明白人。”

裏面一窩狐狸瞬間大驚。

有人闖入家門，他們卻不知道。

幾個梳着婦人頭的狐妖叫道，“你是何人！”

中間年老的狐狸端詳了司命一會，呵斥自己的女兒，“休得無禮。”

然後畢恭畢敬對司命一拜，“閣下可是因為王家少爺而來？”

司命點頭，“自然，我乃王家之女，她害了我哥哥，我自然要找她報仇。”

老狐狸哀聲嘆了一口氣，轉頭對跪在地上的十二娘道，“我教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名為十二娘的狐狸低着頭嚶嚶的流着眼淚，因為貌美，這番樣子還頗有些海棠垂淚的美感

“閣下非常人，此事是我女兒之錯，只是我為父，亦有教養之過，所以舍了這張老臉向姑娘求個情。”老狐狸道，然後又讓自己一個年級小的女兒去取金銀，“我們是修正道的狐狸，雖是妖怪，卻並無害人之心，我活得日子雖然久，但因為不在意金銀之事，也未曾有什麼積蓄，十二娘說從王家少爺處得銀千兩，我這裏有黃金五十兩，另有明珠十顆，若是多出，算作賠償。”

司命的哥哥到底也只是讀書，所以家中錢多，他手上的銀子也沒多少，那千兩白銀還是他拿了身上的東西當出來的。

老狐狸拿出的明珠一顆至少抵得上十兩黃金，十顆一樣光滑圓潤的一起更是貴重，再加上那五十兩黃金，總價已經是狐狸從她哥哥身上騙走的兩倍。

老狐狸又拿出一隻快成人形的山參，這惹來他幾個女兒的驚呼。

老狐狸對司命道，“這山參可補元氣，還可延壽，你哥哥服用之後，好好調理一番，身子就能恢復。”

這樣好的人蔘何止是補人的元氣！對妖怪的修行都是大有好處。

他幾個女兒見了都十分眼饞，對着老父頗有些言而欲止的樣子，就算不是她們的東西，她們也捨不得。

司命倒是又在心裏誇了一句這老狐狸識時務。

他拿出這麼多東西來，怎麼看都能把女兒之過給補上去。

雖然可能有因為探不出自己虛實，所以格外大方的原因，但從他這份果決上就不負老狐狸這個稱呼。

司命輕挑眉，道，“你到是只聰明的狐狸。”

說罷，將手中的劍隱去。

老狐狸正準備露出笑容，誰知司命話音一轉，道，“不過我家財萬貫，這些錢就算了，百年山參我家也不少，不缺你這一根。”

全都是實話，司命不管多珍貴的藥材都有，區區百年山參算得了什麼？錢對她來說現在更是如同數字。

老狐狸露出一絲苦笑，“不知閣下想要我如何賠罪。”

司命目光在這屋內一圈女狐狸上掃了一下，道，“既然是你女兒的錯那自然要讓你女兒來賠，不過你這十二女兒的智商我是信不過的，你這麼多女兒，就讓其他女兒來賠吧。”

說罷就端詳起這些女狐狸來，也不說到底要做何事。

這些狐狸被司命一看，心裏都頗為忐忑，各個都縮起來，生怕被看上。

唯有一個年紀尚幼，一身紅衣的女孩站了出來，“我幫我姐姐賠罪。”

司命見之一笑，問道，“你是何人？”

紅衣女孩道，“我在家中排行十四，他們都喚我辛十四娘。”

果然是她。

司命點頭，“你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且在我身邊做三年丫環，若是讓我滿意，你姐姐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

聽到是做三年丫環，老狐狸鬆了口氣，做小姐的丫環和做少爺的丫環可差得遠，再加上時間也只是三年，狐狸壽命本來就比人長，三年對他們可以說很短。

那紅衣女童脆聲道，“十四娘願意為奴。”

司命搖頭，“這可不是奴，只是做丫環，幫我做些事情而已。”

幫她穿衣梳頭的從來都不少，辛十四娘這隻狐狸怎麼都算得上稀有，可不能這樣浪費。

辛十四娘不解其意，不過依然點點頭。

司命又對那害了她哥哥的十二娘道，“我已知主謀非你，你也是被人所欺，又有個有情有其的妹妹幫你賠罪，這件事情暫且作罷。不過你丈夫我是不會放過的，你是狐狸應當並非他明媒正娶，也沒什麼婚書，就此離開也不需寫什麼休書，以後好好做妖吧。人心隔肚皮，有時候比你們這些妖怪想像的還要惡毒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