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弱水忐忑地點頭，「沒錯。」

但她隨即告訴自己有什麼好怕的，這老宮人當時說得一清二楚，皇祖父確實與老凌王曾定下口頭婚約。

玄昊陽緊盯着她緩緩說道︰「那本王先跟三公主介紹其他兩人吧，他們當年也見證了此事，一名是你皇祖父的貼身太監，一名是本王祖父的隨侍。」

他看了眼朱弱水的臉色，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道︰「把當時的情景說出來，你們應該很清楚，本王既有本事找到你們，就有本事把當年的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如今請你們來，是要讓三公主徹底明白當年之事，不準隱瞞或撒謊。」

「奴才知道，絕不敢有所隱瞞。」他們三人跪在地上，異口同聲地回答。

玄昊陽手指着那名老宮女，「你，先來說說當時的情況。」

白髮蒼蒼的老宮女仔細回憶，「老奴記得，那是個春暖花開的季節，當年先皇受邀來貴國參加冊封太子的大典，大典舉行前，先皇在老凌王的陪同下暢遊東壽山。先皇與老凌王是莫逆之交，一時興起便向老凌王提出結為兒女親家的提議……」

「然後呢，我祖父答應了嗎？」

老宮人思索了許久，搖頭，「老凌王未說好，也未說不好，只是捻着白鬍須呵呵笑着。」

「我祖父並未表態，你為何告知三公主說本王與她有過口頭婚約？」玄昊陽微微傾身，溫和地質問。

老宮女嚇得跌坐地上，驚慌地直搖手，「冤枉啊，當年陛下有意將三公主許配給王爺，問過老凌王的意下如何，可是老凌王未曾答應或拒絕，所以這婚事不知有沒有算數，奴婢當時是這麼對三公主這麼說的。」當時公主不過四歲，她嘴上隨便說說哄公主開心，哪裏知道這麼多年了，公主竟然還記得。

她一說完，朱弱水簡直無法置信，忍不住怒喝，「你胡扯，當年你可不是對本公主這麼說的！」

「三公主別急，這不過是她的片面之詞，我們再聽聽其他兩人的說法吧。」玄昊陽慢條斯理地提醒，他又指向一名老太監，「換你了。」

「老奴記得，那年東壽山上梨花開得很燦爛，在冊封太子大典前，老凌王與先帝一同游賞，先帝提議要與老凌王結為親家，原因是當年凌王殿下很得貴國仁宗陛下的寵愛，仁宗陛下曾考慮封凌王為太子，先帝才道如果凌王殿下成為太子，他便把年紀相當的三公主許配給他。」老太監回憶當年情景，緩緩道出。

「也就是說，本王得成為太子，與貴國三公主的婚約才會成立？」玄昊陽冷冷地笑道。

「呃，應該是如此。」老太監有些愕然地回答。

再聽到老太監這麼說，朱弱水差點承受不住，要不是一旁有那名貌丑的隨從扶着她，只怕就要軟腳跌坐在地了。

玄昊陽冷然地掃她一眼，對她沒有絲毫憐憫，「趙伯，你也說說吧。」

李福被處置后，趙伯便從邊城的別莊被調回，如今是凌王府現任的管事。

「是的，少主子，當年的經過的確如他們兩人說的那般，因為朱雀國先帝最寵愛三公主，所以他一聽仁宗陛下有意封少主子為太子，才想與老王爺定下婚約。」

「那祖父當時答應了嗎？」

趙伯搖頭，「沒有，老王爺知道少主子的性子絕不會喜歡迎娶皇家公主，所以只是笑笑而未答應，之後因少主子突然生了重病到山上的別院靜養，朱雀國先帝擔心自己的草率決定會害了三公主，因此後來還特地派人來找老王爺，重新申明此口頭婚約無效，要老王爺千萬別當真。」

玄昊陽大笑，「也就是說，朱雀國先帝自己也反悔了？」

見事態儼然對自己不利，朱弱水心亂如麻，但她仍不肯罷休。

「哼，這三個人證有可能是被你收買的，你認為叫他們出來隨便說幾句話，本公主就相信嗎？既然沒有物證，本公主也可以說凌王無憑無據，教本公主如何相信？」

玄昊陽怒瞪，朱弱水被他這森寒無情的冰眸駭退了幾步，有些懊悔招惹到他，但箭已在弦上由不得她不發，再說她也不甘心多年來的夢想成為幻影。

「少主子。」趙伯再度開口，他自懷中拿出一本泛黃的本子交給玄昊陽。

「老奴多年來習慣記錄每天所發生的事情，這是當年老奴所記錄下來的，少主可看看。」

玄昊陽憤怒的黑眸頓時綻放出喜悅的光彩，他急切地翻開那本泛黃破損的老舊本子仔細找尋，驀地大笑，「三公主，你要證據本王就給你證據，讓你心服口服！」

他先將那本子遞給皇帝過目，又讓皇后、花羽莀、朱雀國特使傳閱，最後才交到朱弱水手裏。

「三公主，你要的證據就在上面。」

朱弱水看了一眼，臉色大變，她原本想逼迫玄昊陽認了這門親事，沒想到逼迫不成反而招來羞辱，更加憤恨難當。

嫁給玄昊陽是她多年來的夢想，為了能嫁給他她煞費苦心，結果到頭來一場空，不甘心與憤怒在她胸中滾滾沸騰，猛地一口鮮血自喉間噴出，整個人差點暈厥。

朱雀國的大將軍伸威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對玄昊陽怒喝，「師弟，三公主是哪裏對不起你，你要讓她當眾如此難堪？」

玄昊陽從容地起身，眼神化為利刃直射朱弱水，「二師兄，你應該問問貴國三公主，我凌王的未婚妻是哪裏對不起她，讓她三番兩次買通刺客來暗殺」

他的語氣讓人如身處在一片無情冷戾的飛刀劍雨之中，不由得身子一顫。

場面頓時譁然，龍劭煒這才明白，他原還怪玄昊陽遲遲找不出那指使刺客襲擊花羽莀的幕後黑手，使佳人終日暴露在危險之中，為此相當不滿，沒想到玄昊陽早已知道何人是真兇，卻因為此事關係到兩國邦誼及利益才遲遲沒有動手。

霎時，眾人的眼光紛紛投向朱弱水，她慘白着一張臉，什麼話也說不出。

事關重大，牽涉到朱雀國國體，伸威激動地怒吼，「你胡扯什麼？三公主一心心儀於你，你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這麼污衊她！」

玄昊陽神色一斂，嚴厲地回擊，「本王污衊她？若不是顧及兩國情誼和二師兄的面子，本王只怕早已向貴國討公道，如果不是不樂見兩國起衝突，豈容得下她三番兩次威脅我未婚妻的性命？」

皇帝也為之惱怒，「竟有這種事，三公主竟然心腸如此歹毒！」

「哼，公主買兇企圖殺害我未來的王妃，這事已嚴重動搖兩國情誼，皇上務必向朱雀國皇帝討一個交代。」玄昊陽狠狠地道，冰冷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一絲情感。

「放心，這一事朕會給凌王與花姑娘一個滿意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