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八十二
“怎麼了?”
范周從入定的狀態中醒來,正看到面前一臉不可言說表情的藍扇,好奇地跟着伸頭去看。
“這個凹痕是鑰匙孔嗎?怎麼看着像念珠?”范周很快又覺得正常了,“也對,佛修弄的封印嘛。不過我們可沒鑰匙,怎麼辦,要硬轟嗎?”
他不確定他的狐火能燒化這道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門,大概還得藍翼出手。
藍扇搖搖頭,“正相反,我在想,我可能有鑰匙。”
“哈?”范周歪頭,“你什麼時候跟佛修打過交道嗎?我記得你不怎麼喜歡他們來着。”
“屬性不合而已啦,不過我不肯定那是不是鑰匙,前陣子去看老鬼,他老人家給我一串珠子,我研究了半天,怎麼看都跟這個凹痕挺配套。”
“你說的不是那串陰血珠吧。”范周跟那個屬性也不合,提起的時候不自覺地皺着眉頭,然後被他家木頭從後頭拉近了懷裏。
藍扇和范周頭碰頭地蹲在那裏研究了那個“井蓋”半天了,這會兒梁楠先把范周拉走,藍翼正好裝個大方。
“不如拿出來比比看?”藍翼不懷好意地提議。
藍扇沒多想就把那串珠子掏出來了。
梁楠果然瞬間抱着范周就退得更遠了些。
臉皮抽搐地沖藍翼做了個不屑的表情,范周抓着梁楠的手臂,看着藍扇小心地把那串珠子懸在凹痕上方,目測果然能嚴絲合縫地放進去。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封印是佛修下的,不管他們誰都只能感受到那股子堪稱浩然的正能量,這陰到連范周都受不了的珠子放進去,怎麼想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
可要說不試試看,又有些不甘心。
藍扇想來想去,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啊地喊了一聲。
“怎麼了?”
藍翼忙問。
藍扇點點頭,瞅見范周想過來又怕過來的樣子,把那陰血珠重新收起來,沖他們招招手。
四個人閃到一邊兒,藍扇神神秘秘,或者說一副八卦嘴臉地小聲說:“我猜啊,純是猜的啊。之前跟金老大出去那次,不是那個魔器就是被個佛修給封印的嗎?外面還有個一看就是佛修法器的盒子,我回來的時候把那個盒子拿給老闆的時候,老闆的臉色可不咋好看,聽見那個佛修跟聽見來了個臭蟲似的,之後我去見老鬼前輩,他就給了我這串珠子,你們說,這裏頭是不是有點兒什麼事兒啊?”
范周一聽,也來了精神頭。
“老闆肯定不可能,他院裏那頭大怪獸纏的那麼緊,要是真有敢打老闆注意的,一早被吞了。估計是老鬼他老人家的......”胖狐狸話說半截,擠眉弄眼的,一臉猥瑣。
藍扇表示贊同,“那些什麼小說電視劇都這麼演,估計是老鬼前輩當年遇到的渣男什麼的吧,而且這渣男肯定相當渣,不然老闆怎麼會那麼噁心他。”
“而且,你看啊,這珠子本來是紫檀木的吧,變成陰血珠是被老鬼他老人家養成這樣的,天生的陰血珠可沒有,那就是說這珠子原本就是串佛珠,搞不好還是情侶版的。”范周跟藍扇的腦洞徹底開到一起去了。
“這麼說的話,你說,我要是真的把這珠子給放進去,會不會那個渣男就能知道。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藍扇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范周點贊,“就是的說,你沒怎麼打過交道不知道,清修的不說,除魔的佛修都可兇殘了,全都講究個除魔務盡什麼的,那得真是有情可原的人家才肯發個慈悲鎮壓一下,讓犯錯的傢伙們面壁反省什麼的,還都是那種時間到了自己就解開的封印陣。哪有這種罪大惡極的也封印,還是有鑰匙可以開門的,一看就有貓膩。”
藍扇和范周討論的熱火朝天狗血滿天,越說越覺得他們想得有道理。
身後藍翼和梁楠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對他們各自那口子的腦洞也是服了,不過在兩個忠犬看來,寶貝兒說的雖然聽著兒戲,搞不好還是靠譜的,不然這麼多“巧合”也沒法解釋。
“要是這東西根本就是個釣魚的餌的話,裏面說不定還真有點兒有用的東西。”范周的商人思想始終沒丟,他覺得這就是個陽謀,而且是個佈置已久的陽謀。
藍扇覺得這話靠譜,他還想起臨來之前老闆說的那句“要是碰上了,飽餐一頓也不錯”的話,心裏多少有了些猜想。
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要不要嘗試一下,以及,對可能出現的後果一二三做好防備。
“我覺得問題不在這裏。”
就在藍扇和范周摩拳擦掌地做緊急預案的時候,一向沉默寡言的梁楠忽然開口了。
“嗯?”眾人看他。
梁楠面無表情,“你們只看到那個封印陣,生死否忘了這整個洞窟實際上也是個陣法,我們幾度進出,如今更是破了一層陣法,你們真覺得,非要等到打開那個門,這背後的人才會發覺嗎?”
木頭難得說了長句,一語驚醒夢中人。
藍扇心中一緊,直覺地去看藍翼。
藍翼也早有此懷疑,不過他覺得事已至此,倒不如乾脆冒險一回,讓藍扇看個明白。就算他們的修為在真正大能眼中不值一提,他們也不是沒有依仗的。至少藍翼相信老闆他們不會讓他們來送死。
藍翼想到了,藍扇便心意相通地想到了。
他跟范周不同,骨子裏本來就有那麼一股子無畏的戾氣,此時反而笑了。
掂掂手裏的陰血珠,挑眉道:“管他呢,若我們猜的對,那背後的人費了這麼大勁兒,肯定是有所求。既然有所求,就得給點兒好處先。”
范周皺眉,“還是謹慎些吧,萬一我們腦洞開太大猜錯了呢。照你的猜測,與背後的人有關聯的是老鬼他老人家。這裏的東西怎麼看都只和你有聯繫,你不過是個小輩,他犯得着花這麼大心思,繞這麼大圈嗎?”
藍扇這會兒頗有些混不吝的樣子,有恃無恐道:“怎麼不可能,那不是有咱老闆嗎。我到園子八百多年,上工之後多數時候都幹着外聯的活,露臉算是園子裏最多的了。這地方看着不過幾百年,算算時間,也就跟我出道的時間前後腳而已。
老鬼前輩宅成那樣,若那人真知道老鬼前輩在哪裏,有老闆坐鎮,他敢直接打上門去嗎?當然只有曲線救國。柿子都挑軟的捏,其他好拿捏的不夠分量,夠份量的如金老大那樣的不好捏,我家這隻又沒有空子可鑽,看來看去,也就只有我有點兒分量,好捏,最好的是,有這種我幾乎肯定會上鉤的香餌。不挑我挑誰?”
藍扇雖然自嘲地說自己是軟柿子,臉上可是得意的很,這一番分析聽着也的確是十分有道理。
“怪不得這裏有活的迷蝶木,那人一定對老鬼前輩知之甚深。既如此,老鬼前輩把那陰血珠給了你,估計也是算到這一點了吧。”范周贊同。
藍扇沉吟了片刻,與藍翼交換了一個眼神,下定決心。
“狐狸,今天多謝你們仗義陪我們冒險了,那人既然是衝著我來的,我家這個肯定是要被我拖下水的,想跑我也不會讓。你們就不必跟着一起上鉤了,我可不想便宜了個十有**是個渣貨的傢伙。”
范周脫胎換骨又不是失憶,固然被自家木頭寵得有了些孩子脾氣,冷靜謹慎的性子可沒丟。
聽了藍扇的話,回頭也和自家木頭對視了一眼。
梁楠點頭,在他看來,若不是自家胖狐狸跟那隻小蝴蝶關係好,今天這兒事兒本就與他們沒什麼干係,能幫到這裏,也算是對得起同僚之誼了。
“那我們就撤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回去跟老闆報個信兒,你們也多加小心,不要大意。”
范周握住梁楠的手。
他們如今是人家的瓮中鱉,出不出的去還真是兩說。
梁楠卻半點不擔心。
他當年發瘋的時候被老闆丟進“後園”待過一陣子,比這兩隻蝴蝶知道的東西更多些,若真是“那人”,只怕他還巴不得他們趕緊回去報信呢。
四個都是乾脆的。
范周化成小狐狸,梁楠兜在懷裏,一到綠光晃過,兩人便消失無蹤了。
洞窟中那一圈范周留下的狐火倒是依舊燒着,也是范周不放心留了它們下來,總是聊勝於無。
范周他們走後,藍扇不再猶豫,拿起那串陰血珠,利落地就往那凹痕里一放,果然嚴絲合縫地契合進去。
以防萬一,藍扇被藍翼拉着迅速往後一閃。
靜默了片刻,什麼陰陽對沖的爆裂場面都沒有。
只聽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那嵌進珠子的凹痕一格一格地緩慢轉動,這個封印陣竟然真的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開了。
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聲光效果,甚至連個力量波動都沒感到,那扇不知什麼材料製成,長得活像個地下井蓋似的圓形地門就這麼咔嚓一聲打開了。
那串陰血珠功成身退,憑空浮起,自動導航地又回到了藍扇的手裏。
藍扇也不含糊,趕緊一把就把它又貼身收了,這才去看扇門。
藍翼把藍扇擋在身後,觀察了一陣子,那門連個把手都沒有,他小心地把妖力凝在手上,隔空挪動那門。
竟是開得格外輕鬆。
圓形“井蓋”移開,露出裏面長長的地道。
藉著范周留下的狐火照明,只見那地道中盤旋向下一直隱沒到黑暗中的階梯。
長的好似沒有盡頭,光是看着都累。
藍翼一眼就看出自家這個又犯了懶病,索性效仿梁楠,一把把藍扇公主抱起,落腳踏下了那階梯。
都老夫老夫了,對着藍翼藍扇一貫沒什麼臉皮,非但不害臊,還自動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嘴上還不老實,“親,你確定你要這麼一直走,咱又不是人類沒長翅膀,咱會飛吧。”
藍翼一巴掌拍在藍扇肉嘟嘟的后丘上,響脆的都有回聲兒了。
藍扇臉上一熱,不吃虧地在藍翼脖子上來了一口不輕不重的。
不過說個笑話嘛,要是能飛,他們還費這勁幹嘛。
這通道也是封印陣的一部分,入口雖被打開,威力還在,他們都感到妖力被壓制的壓力,自然要存些力氣以備不測。
這階梯盤旋往複,沒完沒了。
藍翼走得穩,藍扇幾乎要在他懷裏舒服的睡着,十分沒心沒肺。
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藍翼停下了,藍扇也瞬間睜眼跳下了地。
階梯終於到了盡頭,面前是一條短得一眼看得到頭的通道,通道的盡頭依然是一道門,門上依然有那個凹痕。
方才階梯上那股壓制之力到了這裏反而消失了。
藍扇眯眯眼睛,掏出那珠子,一回生二回熟地繼續開門。
門依舊開得輕易,不過這一回,藍扇馬上就精神了。
不過剛剛開了一道縫,就有一股子對藍扇來說讓他食慾大開的味道飄了出來。
這味道好啊。
不僅聞着就開胃,還很有些熟悉呢。
藍扇已經可以想像這道門后大概是什麼東西了。
他回頭看了藍翼一眼,血紅舌頭小蛇一般舔過嘴唇,眼睛抑制不住地冒出藍光。
“這可真是個釣魚的好手,這餌我吞定了,你可看着,別讓我真被鉤住了。”
藍翼臉色陰沉,證實了這就是衝著藍扇來的,他心情能好才怪。
渾身冒着黑氣,藍翼也沒攔着藍扇。
“你去,我就在這裏。”
藍扇皮皮一笑,飛吻一個,一副餓了三天就為了去吃一頓豪華自助餐的架勢開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