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朱由榔離粵入桂，瞿式耜星夜奔隨

雖然瞿式耜冒死反對，朱由榔仍舊堅定的認為，清軍必然會很快越過南嶺，直撲肇慶，果真等到那一天，自己想跑都來不及，這皇帝寶座還沒做熱乎，就被清兵給逮了去，着實有點划不來，可是瞿式耜這個老頭又很固執，他要是不同意，還真是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朱由榔越想也心煩，躺在床上怎麼睡也睡不着，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人的影子，是清朝的江西提督金聲桓，這金聲桓禿着個腦袋，對着自己冷笑：“哈哈，這回看你往哪跑！”說著，一把大刀舉得高高的。朱由榔心裏一驚，嚇得閉了閉眼，腦子裏忽然又換了一個人，對，就是瞿式耜，他一個勁兒的抱着自己哭：“陛下，不能走啊，你如果走了，這大明的天下他可就真的完了，留下吧陛下，臣等願意跟陛下一起死守廣東，拱衛西南半壁，再圖恢復。”

朱由榔快要瘋了，這可怎麼辦呀。照現在的實力和臣子心態，要是那不要命的金聲桓真的率大軍南下，翻過南嶺，能打得贏才怪。

司禮太監王坤見朱由榔魂不守舍，忙問：“陛下還是為移蹕的事情擔憂嗎？”

朱由榔聽王坤這麼問，一下子來了精神，翻起身子坐了起來，隨即又怏怏的睡了回去，嘴裏吐出幾個字：“是有怎樣？”

王坤湊到朱由榔耳邊，嘴裏擠出幾個字：“陛下，老奴有個法子，可保陛下安然無恙。”

朱由榔一驚，欣喜異常，趕緊轉過頭，問道：“什麼法子？”

王坤淡淡的說：“移蹕梧州。”

朱由榔不自然的甩了甩袖子，心中暗罵：我去！這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何必再嚼舌呢？

可是，朱由榔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而是帶點埋怨的語氣不屑的說道：“你個老奴才！這移蹕梧州你早朝不就說過了嗎？瞿式耜那老頭子他不是不同意嘛！”

王昆陰陰的說了聲：“陛下，這大明朝到底誰是皇上啊！”

朱由榔頓時感受到一絲寒意，轉而又鎮定下來，裝作平淡的說道：“當然朕是皇帝，難不成還有別人？那魯王不過是個偽監國，朕早晚必除之。”

王坤又說：“陛下誤會了，老奴說的可不是什麼魯監國，老奴說的是這朝中到底聽誰的？”

朱由榔茅塞頓開，心裏一亮：對呀！我是皇上，我想去哪就去哪！誰也管不着！

王坤見朱由榔臉色由陰變晴，而且寫滿了年輕人戰勝老輩兒人的那份欣喜，自知皇上已經把自己說的聽進去了，便趁熱打鐵：“陛下，以老奴看，這晚走不如早走，陛下到了梧州，從南嶺到梧州佈置四道防線，清兵不可能進入廣西。”

朱由榔笑道：“就按你的意思辦。”說著，轉過身問道：“那瞿式耜怎麼辦？”

王坤笑道：“好辦啊陛下，他不是不願走嘛，就讓他留在肇慶好了。不過老奴向陛下保證，只要陛下明天離開肇慶，這瞿大人後天就能到達梧州。”

朱由榔笑着問道：“此話當真？”

王坤笑道：“老奴以性命擔保。”說著還拿手從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第二天早朝，瞿式耜以額頭有傷為名請假沒來，實際意思當然是拖着不讓朱由榔離開肇慶。瞿式耜自有他自己的如意算盤，只想着皇上做事自然不會不與自己這個首輔大臣商量便獨斷專行，只要自己避而不見，這皇上就休想離開廣東。

瞿式耜的如意算盤最終還是被朱由榔摔了個七八爛。見瞿式耜沒來，他反倒有些許欣喜和輕鬆。

朱由榔坐在皇座上，令王坤宣讀聖旨，眾臣僚齊刷刷的跪在殿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朝初立，人心不定，外敵環伺，韃虜之兵金聲桓部新占贛南，又有李成棟部自福建威脅粵東，旦夕可抵。然粵兵能戰者鮮，實難禦敵。我朝雄兵，皆在廣西，且桂地山川險要，河谷縱橫，關隘星羅棋佈，清兵若來，必死無葬身之地焉。朕乃天子，自當率眾文武臣工共擊韃虜，故決意暫蹕梧州，與諸位共襄大舉。欽此。”

聖旨剛剛宣讀完畢，殿中已經吵翻了天，有贊臣移蹕的，有反對移蹕的，還有不置可否的，可謂是左中右都佔全了。

朱由榔坐在皇座上，聽着底下的吵吵嚷嚷，緊鎖眉頭，十分煩躁。突然，怒吼一聲：“夠了！朕讓王公公宣讀的是朕的旨意，並不是要與諸公商議。諸公速速回去好生準備，隨朕移蹕梧州。不願走的，朕也答應，不管職位高低，都留在肇慶守城吧。”

眾臣眼看皇上已有怒氣，而且說出了那樣的話，生怕自己被留在守衛肇慶，紛紛伏拜在地，齊呼“吾皇聖明！”

朱由榔有些激動，這瞿式耜不在，說個事兒就是方便！說是這老小子在了，現在恐怕又吵翻天了。

次日清晨，太陽剛剛上山，朱由榔就帶着文武百官和後宮親隨等離開肇慶，趕赴梧州，只留下三千兵勇和將軍李成華駐守。

瞿式耜聽說皇上帶着文武臣僚離開肇慶，心中一驚，心想，這皇上是想幹什麼？轉而又想，自己反對皇上移蹕，皇上寧願拋棄自己也要去梧州，不可小視，自己以後做事還要謹慎為好。

不過，這都不知主要的，自己現在要做的，是趕緊趕到梧州去，看皇上到底什麼想法，而且還得趕緊與廣西的將軍們思索對敵之策。另外，這廣東的事務如何處理，等等。問題太多了，這皇上走時也不跟自己說一聲，瞧這事鬧的！

瞿式耜思來想去，立刻令家人準備馬車，兼程趕往梧州。

三天後，朱由榔和瞿式耜君臣二人在梧州再次會面。瞿式耜看着朱由榔，帶點怒氣的說：“老臣反對陛下移蹕到此，是因為廣東人心未附，您這樣做容易失掉廣東士子之心。陛下執意如此，也自然有陛下的理由，你我君臣當在肇慶好好籌劃，決意西進還是東進更有利於江山社稷才是。可是，陛下卻自己個兒跑到肇慶，硬是把老臣扔在廣東。老臣、老臣真是······”說著，哽噎了起來。

朱由榔當然知道瞿式耜的心思，趕緊安慰道：“瞿大人不要誤會，朕之所以未通知瞿公，實在是走的倉促，南嶺那邊已經有軍報過來，稱清軍正打造兵器和戰甲，準備南征。朕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想到這一計策。若是拿到朝堂上公議，還不是又要鬧翻天嘛，等到我們商量出個子丑寅卯來，恐怕金聲桓的刀都架到朕的脖子上了。”

瞿式耜默然不應。

朱由榔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好了，既然來了，就趕緊先住下來。朕已經叫王坤給你安排了上好的宅院，就在朕的行宮旁邊。有什麼事情你我來往也方便些。”

瞿式耜叩頭謝恩之後，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