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永明王座前獻計,宣撫使殿內表忠
朱常瀛看到自己的愛子竟然主動獻計,這可不容易,要知道,這朱由榔可只是個文弱書生的底板,從來都是唯唯諾諾,遠不如兄長朱由楥果斷勇敢。所以,朱常瀛看到四兒子竟然獻計,先不說計策如何,這關係國家大事的情懷首先得肯定,至少證明自己的孩子長大了。
朱常瀛摸摸鬍鬚,笑道:“那麼,朱由榔,你說說,怎麼擊破李自成這十萬雄兵?”
朱由榔口中吐出一個字:“降。”
“什麼!”朱由楥一聽自己的四弟竟然這樣說,頓然怒不可遏,大聲叱責:“你還知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不知道的話,我來告訴你,你姓朱,朱洪武的朱,先祖洪武大帝、永樂大帝都在天上看着咱,你小子,竟然說出要投降賊寇的話來。你眼裏還有沒有江山社稷,腦子裏還有沒有朱家的列祖列宗!”
這朱由榔被朱由楥一頓狂罵,心裏暗暗害怕:歷史書上說,這安仁王脾氣不咋地,還真是如此,我現在還是他的親弟弟,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罵了個一無是處。要是個小兵,還不已經推出去斬了!
朱常瀛也很納悶,自己的兒子怎麼可以講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但回頭想想,肯定有深意。他靜靜地坐在帥位上,等到朱由楥發完飆,才說:“四兒,你剛才說用計破賊寇,可是又說要降,你該是有什麼主意了吧?我的四兒不會是真心要投了賊寇,獻了這衡陽吧。”
朱由榔趕緊說道:“當然不是真降。我是說要用詐降之計。”說著,回頭對朱由楥笑了笑。
朱由楥怒道:“既然是計策,何不早說?害我當你忘了祖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辱沒了你永明王的面子,還要旁人私底下議論咱兄弟不和。”
朱由榔趕緊說道:“瞧三哥說的,這大哥二哥早去,咱兄弟倆相依為命,骨肉情深。三哥對我的好,我時時刻刻記在心裏,怎能忘卻?咱兄弟二人,如何有了不和?”說到這裏,嘿嘿一笑,“剛才哥哥也沒叫我把話講完啊。”
朱由楥裝作生氣的說:“就你小子會說。你可知道,要是別人,這會兒可能連命都已經被我手上這寶劍奪了去。”
帥座上的朱常瀛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你兄弟倆私事完了再說,現在議論國事。老四,你快說說你的計策。”
朱由榔侃侃而談:“父王,賊首李自成既然已經送來招降表,我們何不藉此用上一計詐降。兒臣已派細作出城探過,這李自成雖然號稱十萬之眾,可許多都是隨軍老弱,真正能在作戰的,也就兩三萬人,我們在城內也有守軍一萬八千餘人,還有兩千多王府衛隊,雙方總兵力其實相差不大。對我們來說,兵士長久不作戰,刀槍生疏,要是硬拼,絕不是賊軍的對手。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流竄四方的能征慣戰之兵。所以,我們必須用計破敵,方能求勝。”
眾人眼巴巴的看着,都想聽這個年輕的王子到底能說出什麼。
朱由榔頓了頓,繼續說:“父王,咱可先許了這降表,派出大員跟賊軍商討和談事宜。這些舉動讓賊寇感覺自己勝券在握,白白的不戰而得衡陽。李自成是個明白人,知道收服父王的政治影響之大。和談這段時間,賊寇必然疏於防範,而且不會攻城,我軍可一面緊鑼密鼓強化防務,一面挑選敢死之士,許以重金獎勵,挑好時機、偷襲敵軍中軍主帳,即便殺不了李自成,也必然讓其士氣大亂,我軍主力趁勢掩殺,必然可以一舉擊潰,至少可以讓李自成遠離桂藩。再說了,
賊匪大多出身粗悍,沒有多少實際頭腦,只要哄了李自成相信,那麼大事可定。而李自成正想着不戰而勝,必然很容易掉進我們的計策之中。”
朱由楥聽完,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還真有一手啊。父王,兒臣建議,就照四弟說得辦。”
朱常瀛聽了,忙問參會諸文武:“大家什麼意見?”
監軍太監李寶道:“桂王殿下,依老奴看,永明王的計策可用。”眾人連忙附和。大殿之上,人人都開始稱讚四王子。什麼“永明王殿下神武,一人能抵十萬兵啊”,什麼“要是大明每個王子都是朱由榔,那麼盜匪跟邊患早都肅清了”,反正都是那些恭維的話。朱由楥這時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手心裏、額頭上都是汗。
朱常瀛見大家都贊成朱由榔的意見,趕忙說道:“好,那計策就定下來。可是,得派一重臣赴敵營,賊兵方可相信。誰願意赴此行?”
剛才喧鬧的大殿頓時鴉雀無聲。誰都知道,這詐降若是叫農民軍識破了,那去談和的人可就得掉了腦袋。
正當朱常瀛為談和人選費盡腦筋的時候,朱由楥上前請戰:“父王,兒臣願往。四弟獻上妙計,兒臣理當親往,兄弟同心,為父王分憂。”
湖廣宣撫副使李松趕緊站了出來,說:“啟稟桂王殿下,安仁王乃人中龍鳳,王室貴胄,尚且不惜己身,趕赴國難。我堂堂進士及第,乃天子門生。蒙聖眷在此,又屢受大王恩德,豈敢不竭力報效,願與安仁王殿下同去敵營。”
朱常瀛十分興奮,自己的屬下一個個如此能幹,有謀有勇,何愁李自成不敗!想到這裏,朱常瀛匆匆走下帥外,拉着李松的手,說:“大人且去,一旦賊寇識破計策,宣撫使受戮敵營,孤王一定奏報皇上,重賞您的家眷。此事無論成敗,孤王保證,事後定叫你在桂藩裂土封侯。”
李松聽到這裏,熱淚盈眶,急忙道:“王爺厚恩,無以為報,此行不惜性命也要完報殿下。以求上對得起天地陛下,下對得起王爺王子。”
朱常瀛拍拍李松的肩膀,牽過朱由楥的手放到李鬆手心,說道:“孤王拜託了。”又轉眼看着朱由楥說:“楥兒,你魯莽易怒,此行你做副使,由李大人做正使,一切行動聽李大人吩咐,切莫專斷。”
朱由楥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趕緊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