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朱由榔三面圍湖廣，金聲桓施計取衡陽

金聲桓和李成棟在贛州城下幾乎是不戰而勝，尤其是李成棟，未損一兵一卒，即跟着金聲桓大軍大搖大擺的進入贛州城。城裏的仕紳對於金聲桓既畏懼，又無語。去年他帶領清軍攻克大明的贛州，如今金郎重又來，化身明將克清城。

不管是清將還是明將，對於贛州仕紳來說，金聲桓兩次都是征服者，姿態自然擺的很高，將第一回他贊作識時務的仕紳們通通罵得狗血淋頭，說他們是不要忠孝節義的鼠輩。這些仕紳心底里對金聲桓這樣的貳臣十分鄙視，可是此時卻並不敢多言，十萬大軍，十萬把尖刀，晃都能把他們晃死。

既然進入贛州，對於主動投降的胡有升、高進庫、楊遇明等將領，金聲桓也善待安置，讓他們帶領原班人馬隨自己西進湖南，至於贛州城，則交給李成棟部將駐守，作為南粵屏障。

李成棟對金聲桓主動獻出贛州城的安排十分滿意，隨即命令楊大甫率領一萬人留駐贛州，防備清軍自福建西進。

永曆二年十月底，朱由榔命令明軍從東、西兩個方向分三路進兵，恢復湖廣。李成棟、金聲桓聯軍自江西西進，何騰蛟自貴州向北進入湘西、湘南，忠貞營自鄂西東進，直指長沙。恢復湖南之後，三軍並進，北上攻克武昌。

此時的湖南，清朝統治力量十分薄弱，駐軍中沒有滿洲八旗，連出身遼東的漢軍此時也全部退到長江沿線，以防衛武昌。多爾袞的底線似乎是保住長江以北，必要時犧牲湖南。駐守湖南的清軍基本上都是降附的明軍和大順軍中的叛徒。

十月二十六日，李成棟、金聲桓率先進入湖南，全省震動，許多州縣的清軍慌忙組織抵抗。二十七日，李成棟大軍進圍郴州，金聲桓進抵茶陵，兵威衡陽。駐守郴州的清軍只有五千餘人，李成棟手中有三萬大軍，號稱十萬。郴州的清將李未根本沒有抵抗，在李成棟到達郴州之後，即率部投降。幾天之內，郴州所屬的桂東、汝城、臨武、永興、宜章等縣相繼歸降。李成棟在郴州休整三日，並積極招納當地精壯入伍，軍隊擴充到四萬多人，隨即西進永州。

金聲桓佔領茶陵之後，迅速趕到衡陽，將衡陽城內的清軍團團圍住。衡陽是湖南的大府，清朝對之也較為重視，在此地屯兵兩萬進行鎮守。金聲桓以三萬軍隊圍攻衡陽，勝算其實並不大，但是城內清軍的內訌給了金聲桓以可乘之機。

駐守衡陽的兩萬清軍，有八千人是原本防衛衡陽的明軍，清軍南下時舉城投降，留駐原地。清朝鑒於衡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於是將在湖北投降的大順軍一萬餘人調往衡陽，一起防守。這樣一來，衡陽實際上處在明軍舊部和大順軍舊部的共同防衛之中。

金聲桓大軍西來，衡陽清軍必須考慮如何進行有效防禦，必須要有一個統一的指揮。那麼，這兩支原本屬於不同政治實體的軍隊，在調度上就出現了極大的問題。

原明將領杜荷認為，自己本就是衡陽的守將，而且始終是所謂的王師，大順軍不過是一群賊寇，難不成還叫他領導自己不成？原順將領王炳則認為，自己手下有兵一萬兩千人，而且戰鬥力明顯強過杜荷軍，自然不甘聽其號令。

金聲桓從被俘的清軍小將口中得知衡陽城中兩帥失和的消息，就決定就地圍城、暫不攻擊，只等城內自行火併，到時候再一舉而入。

明軍在城外圍了三天之後，杜荷一心想擊退明軍，心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多次找王炳商議。王炳的意見很單純，只要自己做衡陽之主，杜荷和他的部眾必須無條件聽從自己的號令，否則一概免談。如果這個條件杜荷願意答應的話，何至於等到現在。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互不相讓。城外的金聲桓也不着急，就在城外大營安心的待着，遇到部將勸諫，一律不聽，這時的他已然胸有成竹。實在頂不住將領們的懇求，金聲桓就笑着說道：“我在城內有雄兵兩萬，克日衡陽必自縛而降，何必勞師動眾的去攻打它。”

手下將領不知何意，但看着主帥十分淡定自然，想來必有成竹在胸，也就不再多言，況且金聲桓生性暴烈，一旦激怒，恐怕倒霉的還是自己。

金聲桓預料的火併終於在圍城的第六天晚上爆發了。杜荷借口宴飲，誘捕王炳，並將其迅速殺害，將其頭顱懸於府門，稱王炳作亂被殺，令所有原大順部將全部聽從自己調遣。

王炳手下有一萬兩千多人，戰鬥力遠遠強過杜荷，如今主帥莫名其妙的被殺，還被安上叛賊惡名，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王炳被殺一個時辰之後，手下的李華、江崇、范奕三個主要將領一起謀划自己將來。

李華首先開口：“如今王大帥被杜荷所殺，我等與杜荷不共戴天，應當首先殺掉杜荷，以祭奠大帥在天之靈。”

江崇不同意李華的看法，對他說：“如今明軍就在城外，若我軍攻擊杜荷，必定引發一場大戰，即便將其全部殲滅，我軍也必然損失慘重。這時明軍攻入城內，你我毫無抵抗之力，不如與杜荷合作，先擊退城外明軍再說。”

李華大怒，指着江崇的鼻子罵道：“大帥被奸人所害，你不思報仇，竟還要與賊人為伍，虧得大帥對你那麼器重，真是令人寒心。”

江崇辯解道：“世間有大義小義，為大帥報仇是小義，而為朝廷守衛衡陽是大義。舍小義而保大義，才是我們應當做的。”

二人爭來爭去，互不相讓。范奕靜靜地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那二人爭吵了一陣，回頭問范奕如何想法。范奕笑而不答。

李華急了，直接問道：“范奕，你到底支持誰？”

范奕淡淡的說：“你們說如今我三人當往何處？”

二人一驚，異口同聲的說：“對呀，大帥已死，我等就要自己做主。”

范奕說：“對呀，如今城內杜荷對我等忌憚萬分，生怕我等攻殺他，城外明軍陳兵十萬，頃刻間就可殺入城中。如果照李華的做法，我等必然死路一條，連整個城池都要白白的送給明軍。”

李華道：“那怎麼辦？”

范奕說：“與其戰敗失城，不如主動讓城，我等本就不是清軍，何必要為滿洲之主與漢人死戰？”

二人嘴巴都張得老大，問道：“你是說投降？”

范奕道：“對，向金聲桓投降，對杜荷進行內外夾攻，一戰可滅。到時候我等就是大明的功臣，他杜荷反倒是叛臣賊子。”

二人表示贊同。半個時辰以後，范奕等三人的投降信已經遞給了金聲桓，並表示要與明軍一道滅了杜荷。

金聲桓等待的這一天終於到了。

午夜時分，范奕命部將在城頭舉火，示意進攻，然後打開駐防的東門和南門。明軍蜂擁而入。

杜荷手下的兵將在睡夢中被明軍斬殺，杜荷被范奕從床上拽了下來。望着殺氣騰騰的范奕，杜荷冷笑道：“你們過真要火併啊！你若殺了我，兩軍爭鬥，明軍必然攻入，到時候誰也別想活。”

范奕道：“本將現在就是明軍。”

杜荷正一臉狐疑，突然金聲桓部下士兵沖了進來，自覺大勢已去，罵道：“好你個范奕，竟然降了蠻賊？”

第一個衝進來的明軍士兵聞言大怒，回罵道：“誰是蠻子？”說著便舉起刀朝杜荷殺來。

杜荷還沒來得及回罵，頭顱便被砍下。

眾人提着杜荷的人頭，走出門去，扔在街道上，對着還在抵抗的杜荷軍說：“你們的大帥已經被我們斬殺，不想為他殉葬的就速速投降，否則一律殺死，將官滅三族。”

還在抵抗的兵將眼看主帥被殺，一個個垂頭喪氣，將兵器丟在地上，向明軍投降。

衡陽戰役，金聲桓三萬大軍只戰死數十人，還收納了王炳手下一萬兩千兵馬，並有杜荷手下的降兵六千餘人。金聲桓將他們全部補充進自己的部隊，明軍迅速壯大至近五萬人。

金聲桓聽說李成棟已經西進永州，便獨自北上，攻打湘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