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大早就被凌浩清從被窩裏拽出來提溜上了飛劍,司雨辰整個人都處於懵逼的狀態。
伸手按了按頭頂那不聽話的呆毛,司雨辰正準備說點什麼,卻在下一秒全部被吞回了肚子裏。
看着腳下那越來越遠的地面,司雨辰頓時感到一陣眩暈,身上的力氣也彷彿一瞬間就被抽空了——若不是凌浩清及時地扶住了他,說不定他就會達成成為史上第一個因為掉下飛劍而摔死的主角的成就。
渾身發軟地靠在凌浩清的懷裏,司雨辰閉上眼睛平復了好一會兒,才稍微從那種眩暈的感覺中緩過神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恐高症不是被治好了嗎?
想到之前凌浩清安排的,每天好幾個小時的“克服恐高症訓練”,司雨辰就感到一陣牙疼。那段日子,簡直就是他不願回想的痛。
可也正多虧了凌浩清抽出時間來陪他克服恐高,司雨辰的情況已經大為改善了——否則,凌浩清也不會停止這件事情了。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恐高症還會有複發的?
這麼想着,司雨辰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雙手緊緊地抓着凌浩清的胳膊,司雨辰抿了抿唇,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一點點地低下頭去。
一瞬間,周圍的景象都彷彿變了模樣,扭曲而失真。雙腳彷彿踩在棉花上一般輕飄飄的,起伏不定。頭腦發脹,胸口發悶,司雨辰忍不住扶着凌浩清的胳膊,乾嘔了起來。
腰被緊緊地挎住,司雨辰似乎聽到凌浩清在耳邊說些什麼。但他的聲音卻好像從百米之外傳來似的,又好像隔着一層膜,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
直到雙腳踏上平實的地面,這種感覺才一點點消退。
閉着眼睛無力地靠在凌浩清的身上,司雨辰忍不住在心裏苦笑了一下。
……他是不是應該慶幸他的主食是辟穀丹?否則的話,指不定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
不過……他以前的反應,有這麼劇烈嗎?難道是治療失敗之後的反彈?
思索了半晌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司雨辰乾脆就放棄了思考。反正以他現在腦子裏裝滿了漿糊的狀態,估計也不可能想出什麼東西來。
那種噁心眩暈的感覺漸漸退去,頭腦也慢慢地清晰起來。
抬手揉了揉依舊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司雨辰睜開雙眼。
不過一瞬,他就被震住了。
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建成的建築泛着紫金色的幽光,沒有過多繁複的花紋,卻更顯得恢弘而大氣。分明沒有太過高大,卻給人以一種遮天蔽日之感。硃紅色的牌匾上,“清虛門”三個字龍飛鳳舞,彷彿下一秒就會從門檐上飛沖而下。
這裏是……主峰?
看着眼前的景象,司雨辰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他覺得,他可以體會到小說里的主角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那種震撼的心情了。
那種在這裏,自己彷彿如塵埃一般渺小的心情。
不知怎的,司雨辰的心裏,就生出了一股敬畏來。也不知是對這棟建築,這個門派,還是這個世界。
“進去吧。”看到司雨辰已經恢復過來了,凌浩清鬆開手,向後退開一步,開口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率先朝主殿的大門走去。
聽到凌浩清的話,司雨辰愣了一會兒,才抬起腳跟了上去。
……凌浩清剛剛居然主動退開了!主動退開了!
司雨辰的心情不由地有些複雜。
從兩人第一次見面開始,凌浩清一直都是主動靠近的那一方。
關懷,愛護,以及教導——不得不說,凌浩清這個師父,做得無比盡職盡責。
雖然有時候司雨辰會嫌棄凌浩清靠得太近,舉止太親密,但幾乎每一次,凌浩清都會在他需要的時候扶住他,直到他主動地離開凌浩清的懷抱。
哪怕最近凌浩清顯得很不正常,這一點也依舊沒有改變。
可就在剛剛,凌浩清卻在他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的時候,就鬆開了扶着他的手……司雨辰發現,他那個嬌生慣養的毛病貌似又冒出來了。
那種該死的、將別人的好意,當做理所當然的毛病。
看着凌浩清的背影,司雨辰好幾次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都沒有發出聲音。
最終他還是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沉默地跟着凌浩清走進了主殿。
主殿的內部也和外面一樣,極致簡樸,卻極致厚重。
司雨辰甚至連下腳都不敢太重,就好像只要走路的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驚擾到什麼似的。
一直往裏走了不小的一段距離,凌浩清才停下腳步,對着前方跪拜下去:“弟子凌浩清,見過掌門。”
被凌浩清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司雨辰連忙跟着跪了下來,跟着說了一句——就連前面的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敢去看。
倒不是說司雨辰對這個掌門有多大的敬畏心理,而是他實在是被凌浩清給嚇到了。
要知道,凌浩清雖然輩分低,但因為他的修為和名望,在清虛門內的地位,幾乎可以說是壓過掌門的。
在司雨辰想來,就算是拜會掌門,凌浩清也最多就是拱個手躬下身表示一下尊敬就是了,哪裏會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就跪下去了?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小說里凌浩清帶着原主角去拜見掌門的場景,司雨辰表示,那裏寫的就是行了個禮……好吧,跪拜也是禮。
再一次體會到了想像與現實的差距,司雨辰表示,他以後再也不隨便相信書上說的東西了!
默默地跪伏在地,司雨辰看着那停在自己面前的雙腳,心裏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連凌浩清都要這樣鄭重地對待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感受着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司雨辰的額頭上都忍不住冒出了一點汗珠。好一會兒,他才聽到掌門開口說話。
“我最怕的就是你跑到我面前來,二話不說就先跪下了。”出乎司雨辰的意料的,這個掌門的聲音聽起來意外的年輕。而且他的語氣里,帶着顯而易見的頭疼與無奈:“這回居然還把徒弟一起帶上了?是生怕他學不會你的無賴嗎?”
聽着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司雨辰的腦子有點發懵。
……為什麼這些話裏面每個字拆開來他都能理解,但是連在一起,他就聽不明白了?
“本門不拘虛禮,下次隨意些便是。”不等司雨辰弄明白,他就感到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給托着站了起來,而他也終於看到了說話的人的樣子。
眼前的人四十歲上下,身着一套灰綠色道袍,頭戴羽冠,面上滿是和善的笑容。
——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不像一個掌門該有的樣子?”似乎看出了司雨辰的想法,崔子實笑着開口,“你覺得掌門應該是什麼樣子?”
聽到這個問題,司雨辰的腦子裏下意識地閃過了諸如張三丰蜀山派掌門之類的經典形象。他看了一眼崔子實,帶着點試探地開口:“鬚髮皆白,仙風道骨……?”
“像這樣嗎?”聽到司雨辰的回答,崔子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只見他對着自己輕輕一點,中年人的形象頓時消失不見,出現在司雨辰眼前的,正是如他所形容的那樣,有着仙風道骨的老者,他的手上甚至還多出了一把拂塵。
那模樣,簡直就是完全符合凡人對“仙人”的想像。
雖然早就知道這是個修□□了,但像這樣看到大變活人,還真是第一次。司雨辰看着崔子實,臉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外表皮相,皆為虛幻。”看到司雨辰的樣子,崔子實展眉一笑,一掃拂塵,出現在他眼前的,就又是原來的中年人的樣子了,“修行本就該順心而為,又何必在乎那些表象?”
司雨辰愣了愣,似有所悟,臉上也不由地掛上了淺淡的笑容:“掌門說的是。”
至於他內心的小人,到底是以怎樣懵逼的狀態去撞牆的,就不是崔子實能夠知道的了。
……不就是長得和想像中的不一樣嗎,用得着扯這麼一大堆有的沒的嗎?!
看到崔子實臉上露出的滿意的笑容,司雨辰按捺下想要抽搐的嘴角,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還跪在一邊的凌浩清身上。
……為什麼他都起來了,凌浩清還跪着?!
但很顯然的,在場的兩個人都沒有關心他的想法的意思,崔子實甚至都沒有朝凌浩清那邊看上一眼,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這讓司雨辰忍不住深刻地懷疑,凌浩清在以前得罪過掌門。或者說,因為凌浩清的地位太高,讓崔子實感到了威脅?
那些個小說和電視劇里不都是這麼寫的嘛,什麼功高震主,權力太大,最後窩裏鬥什麼的……
想到這裏,司雨辰忍不住又朝凌浩清看了一眼,臉上也不由地流露出些許擔憂來。
但不管是崔子實還是凌浩清,都彷彿沒有注意到司雨辰的動作似的,該跪着的還是跪着,該無視的照樣無視。
……為什麼他有一種被夾在兩人之間的尷尬感啊?!明明他連來這裏到底是要幹什麼都不知道!
司雨辰覺得,他下次也許該找個日子,給命運之神上柱香。
……至少不要再這麼折騰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