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血玉寄情 為“rebcui”的巧克力加更1000字
唐驚程知道蘇霑去世的消息已經是三四天後的晚上。
吃過飯之後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膝蓋上放了一盤草莓,用牙籤戳着往嘴裏丟,也沒什麼好電視看,右手還包着紗布,彆扭地摁着遙控器。
換來換去,晚上六七點也沒什麼好節目看,剛好轉到本地的頻道,當地城市新聞,下面是用黃色字體打的標題。
標題很醒目,“蘇梵石料藏毒案最後一名嫌疑人在潛逃過程中被警方擊斃。”
唐驚程當即腦中一空,遂屏幕右下角顯示了一張很小的照片,照片下方打着“嫌疑人”幾個字樣,另有一排小字“蘇霑:蘇梵珠寶創始人之子,原蘇梵財務部總監,股東之一。”
唐驚程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聽着新聞女主播好聽的聲音,將鮮嫩的草莓往嘴裏丟了一顆。咬碎,滿嘴香甜的汁,可心裏卻覺得無盡悲涼。
一場風波,到底牽扯了多少人命進去?
唐驚程將一盤草莓吃完,新聞也差不多剛好播完。
她抽了手機出來給蘇訣打電話。
電話那邊嘟了好幾聲才有人接。
“喂…”蘇訣略顯蒼啞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唐驚程將空盤子放到桌上,躺下去在沙發上將身子捋直。
“喂,蘇大哥,我看到新聞了。”
蘇訣先是一愣,隨後回答:“你是說蘇霑?”
“嗯。”唐驚程苦笑,突然不知該說什麼,似乎說“節哀順變”也不合適,他們雖是親兄弟,可感情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最近蘇家接二連三的事,公司又那樣,你應該挺累的吧?”
之前因為牽扯案子蘇梵已經虧損嚴重,前陣子還有股份被千慕收購的傳聞,加之蘇霑擊斃的新聞又曝光,連日來蘇梵股票再度跌入谷底。
蘇家轉眼間就已經敗落成這樣,只留給蘇訣一個爛攤子,唐驚程想他現在肯定是焦頭爛額。
電話那端似乎微微嘆了口氣。
“公司的事倒還好,在我預料之內,早有準備,只是我父親得知蘇霑去世的事病倒了。”
他護了大半輩子的小兒子居然走在自己前面,而他連最後一眼都沒看到,蘇閎治在獄中一時承受不了這種打擊,直接暈了過去。
唐驚程一愣:“嚴不嚴重?”
“已經搶救過來,醫生說只要好好調養應該問題不大。”
“那你現在在醫院?”
蘇訣苦笑:“對啊,正在病房門口的走廊接你電話。”
“……”
唐驚程幾乎可以想像出蘇訣此時的樣子,大概是獨自站在走廊上,身子靠着牆,形單影隻,卻硬撐着要抗住這些蘇家接二連三的打擊。
“很辛苦吧?一個人!”
蘇訣哼笑一聲。
辛苦嗎?
“其實還行,應該說是從未輕鬆過!”
他從出生便註定自己的人生要比別人難走,母親走後他更是選了一條最難熬的路,一路走到現在從未有人在乎過他辛不辛苦。
他自己也從不心疼自己,只是唐驚程突然這麼問,心裏有些難受而已。
唐驚程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燈光一閃閃地暈成碎碎的星光。
她突地就爬了起來,走到院子門口。
“走廊那邊有窗戶嗎?”
蘇訣一愣:“什麼?”
“窗戶啊,有沒有?”
蘇訣轉了一圈:“沒有!”
“那就去天台,快點!”
“……”
蘇訣照着她的話爬到天台,手裏捏着手機,唐驚程聽到那邊傳來風聲。
“到天台了吧。”
“到了。”
“那你抬頭!”
“……”
“看到什麼了?”
“星星……”
四月底,春雨歇,天氣正式變暖,連日晴天,夜空繁星點點。
關略回來的時候見唐驚程一人坐在院子門口的門檻上,撂着裙子,認認真真地在摁手機。
“Weareallinthegutter,butsomeofusarelookingatthestars……”
她嘴裏念念有詞。
關略看了眼她手機上的屏幕,正在編輯短訊,屏幕上已經打出兩行英文。
嘰嘰歪歪,又他媽是洋文!
關略磨着牙:“啥意思?”
唐驚程打完最後一個字,摁了“發送”鍵之後才抬頭。很不屑地看了關略一眼:“跟你說你也不會懂!”
卧槽這姑娘現在簡直越來越囂張。
關略欺身過去奪了她的手機,攔腰一把就將唐驚程抱起來壓到沙發上。
唐驚程尖着嗓門喊非禮。
關略捂住她的嘴:“不想把滿屋子人喊出來就給我閉嘴!”
“……”
唐驚程一時沒聲了,瞪着一雙烏黑的眼睛,目光直勾勾的,溫熱的氣都呼在他手心裏。
關略感覺要被她扒掉好幾層皮,喉結滾了一下。剛想抬手,身下姑娘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像啃玉米棒子似地張嘴就朝關略手上咬了一口。
關略:“……”
疼得咬牙切齒,可她咬住不松嘴。
“唐驚程,誰找死呢!”他也不敢用勁抽。
底下姑娘眼角一彎,鬆了嘴:“不是你叫我閉嘴的么?”
關略:“……”
忍!
要不是看在她有孕在身的份上,他鐵定neng死她。
“撒手!”
她不撒,笑着喘了一會兒氣,將關略的手抬起來,看到虎口處留了一串很深的牙印,旁邊甚至冒了一點血珠子。
艾瑪乖乖……
唐驚程嚇得一下子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出血了,我剛才勁那麼大?”
“……”
關略趕緊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唐驚程覺得不對勁:“手給我!”
“你屬老虎的不知道?”
“手給我!!!”
“……”
關略只得乖乖將手伸過去,唐驚程就着客廳里的燈光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他左手手指和手背上有許多深深淺淺的划痕,而右手卻沒有。
“這些都是我咬的?”
“……”
“說說唄,怎麼回事?”
“昨天打了一會兒沙包!”說完關略便從沙發上起身,一手揣進兜里。
唐驚程哼了一聲,不老實,打沙包會弄出這些划痕?而且還都集中在一隻手上?
不過她也沒多問。
蘇訣站在醫院的天台上,暖風拂面,眼前是城市夜間的霓虹,頭頂星辰奕奕。
“Weareallinthegutter,butsomeofusarelookingatthestars……”
唐驚程又把這段話給他發了一遍,卻每次都能給他帶來不一樣的心境。
唐驚程右手的指甲已經長出來一大截。鮮嫩地透着粉紅,形狀還算規整,畢竟做過了修復手術。
醫生說已無大礙,只是近期還不能磕碰到,很容易受傷感染。
紗布還要繼續包着,叮囑家屬要格外小心。
唐驚程自從懷孕后關略還一直與她同床睡。結果導致他幾乎每晚都要深更半夜跑起來沖涼水澡。
姑娘簡直有恃無恐,還該死的要堅持裸睡,好說歹說最多就在外面套一條薄薄的背心裙,裏面還是什麼都沒有。
關略熬了一個月之後終於受不了。
“寧伯,幫我把卧室旁邊的那間空房收拾出來。”
寧伯立即會意:“九少爺,您是想弄嬰兒房?”
毛線!
關略咳了一聲:“現在弄嬰兒房還太早。”
“那您是想…”
“收拾出來給我住!”
“……”
寧伯考量似地盯着關略上下看了看:“九少爺,您跟唐小姐又吵架了?”
“沒有,只是想暫時分房睡。”關略被寧伯一本正經的眼神瞧得心裏發毛,又補充,“她右手的傷還沒好徹底,醫生交代要小心,現在懷孕了也不能用抗生素,萬一晚上被我磕了碰了再感染就會比較麻煩。”
他羅里吧嗦解釋了一通。
寧伯嚴肅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回答:“那前陳子真是難為九少爺了,我今天就安排人去辦。”
關略:“……”
唐驚程對於關略分房睡的決定很不滿,不過心裏多不滿嘴上也不說,就是一個人撒悶氣。跟他冷戰。
關略哄了半宿也沒哄好,最後半夜三更被她轟下樓去做了一份南瓜豆腐上來才算完。
第二日關略就正式搬隔壁去住了。
唐驚程看着下人在屋裏給他鋪床,她在一旁憤憤敲着一顆山核桃。
“沒出息的東西!”
下人聽見了也只能舔着臉笑:“唐小姐,您別生氣,九少爺是為您好。”
哼,她不聽。咬着核桃肉氣鼓鼓地下樓去。
五月份的時候天氣開始熱起來。
關略陪唐驚程去做了第二次產檢,結果不錯,孩子發育良好,准媽媽的體質也比之前好了許多,至少體重上升了。
懷孕兩個月她居然胖了五斤。
體檢完之後關略還有事,叫司機先送她回宅子,唐驚程卻不願意。
之前因為蘇霑她在宅子裏悶了一個月,現在好不容易雨過天晴,氣溫又宜人,她當然要抓緊時間出去浪。
“我中午約了歡喜姐吃飯。”
關略對“虞歡喜”不感冒,金晟最近剛好有部電影要開拍,前幾天她還打電話給他問能否約製片人和她先生見一面。
反正在關略眼裏這女人很現實。
“改天不行?”
“不行,歡喜姐都約了我快一個月了,再拖下去她就得生了,你要忙就先走吧,讓司機送我去就行!”唐驚程堅持,關略也沒轍。
“那你自己小心,吃完讓司機早點送你回去!”
“知道了!現在啰嗦得像個婆婆!”
“……”
兩孕婦忌口,許多東西不能吃,兩人就隨便約了一間餐廳吃飯,規規矩矩的江浙菜,口味比較清淡。
唐驚程先到,要了間包廂。
虞歡喜到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十二點,唐驚程餓得已經先點了一份餛飩吃下去,剛吃完就聽到門外腳步聲。
“哎喲現在這排場可不得了!”
虞歡喜推門進來,先聽到她尖利的聲音,隨後看到她圓滾滾的肚子,最後才見她整個人。
唐驚程靠在椅子上碰着水杯笑:“你怎麼一來就編排我?”
“可不是?你看看門口那陣仗,又是司機又是保鏢,關九是不是怕你出來一趟就會被人給拐跑?”
唐驚程翻了翻白眼,“去,坐下趕緊點菜,我都要餓死了!”
“是,關嫂!”
唐驚程一記冷光扔過去:“瞎喊什麼呢?”
“關嫂啊,黑幫電影裏不都這麼喊的么?道上一把手的女人,嗯,得喊嫂子!”
嫂你妹啊!
唐驚程直接就把手裏的菜單砸了過去:“再貧,再貧滾出去!”
“行行行,怕你!”虞歡喜笑着往後仰,看着面前惡狠狠的唐驚程,“嘖嘖,你看你現在這表情語氣可越發有當大嫂的架勢了!”
唐驚程乾脆一腳在桌子底下踢過去:“還想不想吃飯?”
虞歡喜受疼:“吃!”
“吃就閉嘴。我叫人進來點菜!”
一頓飯吃得很是舒心。
唐驚程從小到大也沒什麼朋友,她這性子不喜歡跟人主動交好,外人看了以為是清高,其實說白了就是她懶。
懶到家裏,以至於這麼多年也就虞歡喜一個同性朋友,而且也一直是虞歡喜黏着她。
以前是黏着她要讓她出作品。現在是黏着她因為關略的緣故。
果然,一頓飯快吃完,唐驚程又要了兩份甜品。
虞歡喜卻突然從包里掏出來一隻錦緞盒子。
“看看,給你的!”
“什麼?”唐驚程將盒子打開,裏面躺了一塊鮮紅的血玉玉石,大概巴掌大,躺在白色的絨面上顯得分外誘人。
“歡喜姐你這算什麼意思?”
“給我乾兒子的見面禮。”
“……”
唐驚程立即將盒子合上:“拿回去吧,這麼重的禮我可不敢收!”
“什麼敢不敢,我給我乾兒子的東西!”虞歡喜堅持要把盒子往唐驚程這邊塞,邊塞還邊說,“你眼光這麼刁我也沒敢叫人隨便亂雕,回頭等你手好了自己雕件什麼玩意兒給我乾兒子戴着玩吧。”
“那怎麼成!”
唐驚程堅持要把玉退回去,無功不受祿,她怎麼能莫名其妙受她這麼大一份禮。
“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盒子塞了幾個回合,唐驚程突然抬頭問。
虞歡喜這才嘿嘿笑着:“死丫頭,就說你聰明,什麼都逃不過你眼睛!”
“……”
“反正我們也自己人,就明講了吧,我先生的事,他前陣子辦了個公司,專做道具生產和租賃,就想讓你在關略面前替他說說話,金晟不是最近投資了好幾部電影么。”
“……”
唐驚程最後還是沒收那塊血玉,不過虞歡喜提的事她會放心上。
回去的車上唐驚程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裏夢到許多她剛跟邱啟冠交往時的事,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邱啟冠第一次把她領回家。
猛地一晃神。
唐驚程醒過來,窗外是郊外大好春光,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立即掏出手機給虞歡喜撥了電話。
“喂,你剛才拿給我的那塊血玉,是不是從邱玥儀手裏轉來的?”
虞歡喜愣了愣:“是啊,你死丫頭眼睛這麼尖,連這也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