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常大夫
兩人下到二樓，就追上了兩個少女。
這兩個姑娘正在垃圾山上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見後面高偉曉光追了上來，二女哆哆嗦嗦的道：“兩位大哥，能不能帶着我們一起出去啊，我們害怕！”
“行。”曉光道：“咱們一起走，反正我們也是下樓，沒啥能不能的。”
一行四人下了樓相互一問，二女家離的都不太遠，曉光和高偉也是好人做到底，乾脆都送回去。路上一聊，這兩家人也都準備逃難去海邊，二人都是出來找逃難路上吃的食物，才被那四個流氓抓了回來。其實大多數人家都已經走了，這兩家人感覺逃難的人擠在一起挺亂，所以聯合了幾家要好的人，等晚兩天人少的時候再走。等送她們回到家，兩家人自然又是千恩萬謝一番。看來不同的人，逃難的思路也各不一樣。
告別了兩個少女和她們家人，高偉和張曉光繼續往東走。
有了不怕費電的野營燈照明，二人明顯走的快多了。一路上經過張曉光的兩個好朋友的家，曉光順便上樓去看了看，都已經人去樓空了。一個小時左右，兩人到了目的地——市醫院三號家屬院。
高偉領着曉光直接來到最後一排樓，走到樓下一看，樓道門鎖着。高偉亮開嗓子大喊：“馬寧！馬寧！快開門，我是高偉！”……
喊了半天，上面沒動靜。
“高哥，是不是你同學家已經逃難走了。”
“應該是吧，不然他聽見是我，肯定下來。”
“那怎麼辦？”曉光看着大夫沒找到，有點心焦。
“沒事，咱再找找，我不信了，這麼大一個家屬院，一個活人都沒有！”說著高偉摘下斧子，幾下劈開了樓道門，“咱兩個挨個砸門，肯定能找到個活人！”高偉也是豁出去了。
兩個人這樣乒乒乓乓挨個砸門，大喊：“有人嗎？”還別說，剛砸到第二個樓道，就有人受不了了，打開門對兩人嚷道：“別砸了！你們要幹什麼！”
兩人提燈一看，是個滿頭白髮的老大爺。
“大爺，我們有急事找大夫。”曉光道。
“大夫？你們來晚了，大家都逃難去了，這裏只有我們這些走不了的人在等死呢，你們趕緊走吧，別打擾我們這些老人的清靜了！”老人沒好氣。
高偉和張曉光對了一眼，曉光道：“大爺，不行啊，我們有人受了重傷，需要大夫救命啊！”
“什麼重傷？”老頭本能的問。
“頭上被砸了個洞，人已經暈了！”
老頭想了想，屋子裏又傳來一個大媽的聲音：“老常，是誰啊？”
“是兩個找大夫的，說有人受了重傷。”老頭轉身對屋裏說。
屋裏走出來一個大媽，也是滿頭白髮，眉目慈祥，看了看曉光二人，對老頭說：“咱學了一輩子醫，這身醫術也不知道還能用幾次。要不，我下去看看吧。病人在樓下嗎？”
高偉二人一聽，原來他們也是大夫啊，還願意幫忙，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真是太好了！
“病人不在這裏，在希望小區呢！”曉光道。
“希望小區？”兩個老人一愣，“有車嗎？”
“沒有。……”張曉光實話實說。
“那怎麼去？跑着？”老頭摸摸頭髮，“我知道那裏，太遠了啊。要是病人在樓下還行，希望小區……，我們去不了啊。”
張曉光好不容易看見點希望，趕忙哀求：“大爺大媽！您二老行行好，費費心，去救救他吧，病人可是他們家唯一的男人啊，要是他死了，他妻子和女兒也活不成了啊，您這一救就是三條人命啊！”
老頭道：“不是我們不救人，這麼冷的天，又這麼遠，我們兩個老骨頭……，真要經得起折騰，我們也早就逃難去了，也不至於在這裏等死。實話給你們說了吧，別說救人了，我們本身就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因為我們只剩一兩頓的口糧了。也就是你們來的早，再晚來兩天，我們兩個就餓死在這裏了，哪裏還能去救人？”
“還有一兩頓口糧啊？”張曉光想了想，道：“大爺大媽，你們與其在家等死，不如跟我們走吧！我們剛成立了一個自救聯合組織，就是為了讓大家都能活下去，現在我代表組織正式邀請你們二老加入！”
“自救聯合組織？”二位老人疑問道，“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沒什麼本事，也沒啥力氣，可是名副其實的累贅啊，你們也要？另外，還是老問題，我們這老胳膊老腿的，怎麼跟你們去啊？”
“大爺大媽，話不能這麼說。誰沒有年老的時候，總不能人一變老就丟到野外不管了吧，那還能算人嗎？以後我們老了，難道也要被拋棄嗎？我們正是為了讓每一個人，不論男女老幼，都能生存下去，才成立的這個組織。沒人要你們，我們要！”曉光把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另外，你們怎麼走的問題，我們想辦法，只要你們願意跟我們走。”
二位老人想了想，悄悄商量了兩句，回頭問高偉和曉光，“你們說的話算數嗎？能代表你們那個組織嗎？”
“他是我們組織的政委。”高偉不失時機，一個官帽就扣在曉光頭上了。
老頭眯着眼看了看曉光：“喲，原來是政委啊……，挺年輕的啊！”張曉光臉一紅，嘿嘿一笑，正求人家跟着走呢，也不敢說別的，只能回頭看了看高偉，用眼神說道，高哥，賣的漂亮！高偉也用眼神回了一句，兄弟，不賣你不行啊！
老頭道：“那好，我們跟你們走。但是，我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您說！”曉光道。
“這院子裏除了我們，還有幾個老得沒法逃難的老傢伙，也不知道餓死了沒有，如果你們都收留，我就跟你們走！當然，既然你們組織是為了讓每一個人都活下去，我想這應該不是問題。”
高偉一聽，腦袋就大了，這兩個老人就夠麻煩了，大不了背回去，要是七八十來個老頭老太太……我靠！要死的節奏！
“好！沒問題！”曉光卻一口答應了下來。
……
兩位老人在樓上收拾東西，高偉和曉光下樓想辦法。
“兄弟，你這事答應的有點欠考慮啊，光這兩個老頭老太太，咱就夠頭疼的了，再來上七八個老頭老太太，咱兩個人怎麼弄回去啊！”高偉埋怨道。
張曉光撓了撓頭，“高哥，咱想想辦法，總歸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了，還真有過不去的坎！”
高偉有點無語，這兄弟，看來不光有點天真，還有點倔強呢。“那咱四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交通工具吧。”
兩個年輕人手腳麻利，提着燈籠，把家屬院裏裡外外找了個遍，周圍也找了有三條街，除了不能用的汽車，兩人共計找來四輛人力三輪，外加一個炸油條的地排車。
當常老頭帶着七八個老人看着着五輛破車的時候，也徹底無語了。“我說政委同志，這就是你想的辦法？你是打算讓我們蹬着三輪過去嗎？我看我們這一路上就死絕了！我給這幫沒死的老夥計吹牛，說有活路了，你就給我整個這？我老常這輩子還沒這麼丟過人呢！”
老頭氣的吹鬍子瞪眼睛，轉身要上樓，後面大媽趕緊拉住：“老常，你別生氣啊，這兩個孩子也是一片好意啊，現在這狀況，你讓他們兩個小傢伙還能弄來什麼？”
其他幾個老人也勸常老頭別生氣，反正在家也是等死，不如跟這兩個孩子去看看，拼上一把，也許還有活路。最後時候還能想着大家，不管死活，大家都承老常的情。雖然看這兩個孩子辦事不靠譜，但也沒有騙一群老人的理由。眾人紛紛安慰常老頭。
高偉看着一堆老人吵吵，不由得昂天長嘆，拍了拍曉光的肩膀，道：“兄弟，難道咱兩個就是，傳說中的，丟人二人組？”張曉光臉一紅，但是眼神卻更堅定了。
老人們商量了半天，常老頭過來對二人道，“我們商量過了，除了老李腿不好，你們要想辦法，背也背過去！我們其他人多少能走點路，就慢慢走着去吧。這一路上我們累了，就要找地方休息。我們也豁出去了，就當是紅軍爬雪山過草地了！行李全是你們的，我們只管我們自己走路！”
“行，沒問題！”曉光見老人們終於同意了，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不過，”老頭把話一轉，“如果到了那裏，發現你那組織什麼都沒有，你別怪我老常一拐棍打死你小子！”
“大爺，您放心只要有我們一口吃的，就絕不讓你們餓着！”
高偉和曉光兩個人趕緊往地排車上放行李，高偉悄聲道：“兄弟，我為你默哀。”張曉光緊了緊手裏的繩子，說：“沒問題，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