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夜
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核戰爭就這樣開始了，所有的核武器國家都聲稱自己是先被別人動用核武器攻擊之後，才使用的核力量，都聲稱自己是自衛反擊。戰爭只進行了短短三天，整個世界就已經全部被核爆炸的輻射塵籠罩，陽光被厚厚的浮塵阻擋，一絲也下不來。所有的電廠都無法正常供電，只有應急的小型電站能為殘存的人們提供一些光亮，整個世界一片黑暗，似乎進入了一個永遠的黑夜。
收音機里一遍一遍重複播放着政府的緊急疏散通知：“這裏是齊安市政府，由於戰爭的突然性和毀滅性，我市無法與其他城市取得聯繫。目前我市的各種物質儲備充足，請大家不要驚慌，在自己家中等待救援！因為輻射塵佈滿了平流層，陽光無法在短時間內照射下來，所以氣溫會持續下降到零下十度左右，請大家注意保暖……。”
張曉光家住在齊安市郊一個小區，e樓三十三層，最頂層。當初家裏買這個房子的時候，朋友們還和他開玩笑，說他以後就是三十三層天上的神仙了，沒想到這個三十三層卻救了他全家人，——沒有哪個暴民願意在沒有電梯的情況下爬上三十三層行暴，有的是可以讓暴民發泄的地方。
張曉光看了看溫度計，已經零下快三十度了，收音機里居然還說零下十度左右……。唉，看來，這等待救援的可能也不大了。他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看了看窗外無限的漆黑，只有在市區方向日益減少的火苗在述說著一個文明的毀滅。
黑夜來臨已經十一天了，從最初的恐懼，到麻木，再到現在的無所謂，居然只用了十一天，到底是人本身就這麼容易適應環境呢，還是自己比較容易適應環境呢？張曉光沒有答案。
混亂是從第五天開始的，火光里隱約能看到人們瘋了一樣打砸搶，張曉光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突然發瘋的行為，全家人為了安全，一直躲在樓上，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人們突然就瘋狂了。從大約四天前，市區方向的喧鬧開始慢慢平靜，這兩天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整個世界彷彿一下進入了陰間，除了呼呼的風聲和零星的火光，再沒有一絲動靜。
“開飯了！”媽媽陳媛從卧室里喊道。
為了保暖，曉光和爸爸把所有的傢具都砍成了柴禾，堆放在卧室里，又在卧室的窗戶上掛上棉被，只開着一絲門通氣，卧室的空間小，這樣在裏面生火做飯取暖，氣溫保持的時間長，還不會被人從外面發現。要知道，在這漆黑的世界裏，你在三十三層樓上點火，那怕只有少許亮光，在外面看起來那也是燈塔啊！也許沒人會在意，但張曉光可不想冒這個險。
張曉光走回卧室，地上鋪着一層厚厚的衣物，媽媽和爸爸一人拿着一個碗，正對着房間正中的一堆火發獃，見曉光進來，媽媽把手裏的碗遞過來，曉光在火光的照耀下，看着媽媽臉上生火時留下的一道道黑灰，突然有些心疼。
“媽，這是早飯嗎？”
“不知道，也許是午飯呢，手機也沒電了，又不分個黑天白夜的，管它什麼早飯午飯的，餓了就吃吧。一說到時間，你們爺倆也真是的，好好一個大落地鍾，就讓你們爺倆給劈了！”
“留着有啥用？”爸爸拔了一口飯：“現在連能活幾天都不知道，這些傢具最大的用處也就是燒火了。”
“不一定啊老爸！”曉光道：“我們可以聯合其他倖存的人，相互幫忙，增加活下去的概率啊！”
爸爸張立看了看曉光：“你這高中畢業，就學了個概率啊？一乘以一，還是等一，懂不懂！”
“老爸，我們是人，不是數字，人多力量大，一加一等於二，而一個人加另一個人，力量絕對大於二！咱們必須相互幫助，才能度過難關，共同活下去啊！”
媽媽還是偏向兒子，“我看曉光說的好，咱兒子這思想工作做的多好，絕對是當政委的料！”
爸爸點點頭，“行了，政委他媽，吃飯吧。”
一家三口吃完飯，爸爸張立對張曉光道：“光子，家裏沒水也沒糧了，咱爺倆得下去找點吃的。”曉光點點頭。他知道，如果不是家裏有個大魚缸，他和爸爸早就應該下午找水了，幸好有魚缸里的水，才讓一家人躲過了最初、也是最亂的幾天。
媽媽把爺倆個包了一層又一層，又在外面纏了一層白床單。曉光奇怪：“老媽，你包床單幹嘛？”
媽媽攏了攏頭髮道：“你沒聽收音機里說嗎？白色防輻射的。”
曉光一陣無語，“老媽，收音機里還說現在才零下幾度呢，還說物質充足呢，還叫等待救援呢！”
媽媽一皺眉：“讓你穿你就穿！對了，戴個眼鏡，眼鏡也是防輻射的。我記得你有個眼鏡對嗎？”
“墨鏡算嗎老媽？”
……
爺倆在媽媽的嘮叨中摸出家門，對，就是摸，完全伸手不見五指，只能摸着樓梯的扶手一圈一圈往下走。兩人在腰上系了根繩子，來確定對方的位置和安全。家裏唯一的手電筒在爸爸手裏，為了省電，盡量不開。
曉光右手拿了把菜刀，左手小臂上綁了個切菜板，盾牌用。
“老爸，你說，咱這樓里除了咱家，還有人嗎？”
“不清楚，應該有吧。”
“那能不能把大家都喊到一起，聯合起來啊？想想很多人現在應該沒有生存能力吧，多可憐啊！”
“唉……兒子，有個動畫片里一句台詞很適合你。”
“什麼？”
“你不是弱智，你只是善良。”
“……麥兜其實挺可愛的。。。”
……
兩人走出樓道，風一下大了起來，遠處有咣當咣當的聲音，不知道風吹的什麼亂響。
“乒！”
“啊喲！”
“光子！”
“誰把自行車橫在地上啊！還好穿的厚！”
“叭”張立打開了手電筒，然後又馬上關掉。
“光子，看清楚路了嗎？”
“看清了！一地的垃圾，前面好像趴着兩個人啊，要過去看看嗎？”
“不用看了，這麼冷，在地上趴着，估計已經死了，咱們就手電里這點電了，一會找東西用，別lang費電了。”
“哦。”曉光嘴裏答應着，還是壯着膽子摸索過去，用腳踢了踢兩人，都硬了，看來死了很久了。
到了停車場，張立打開手電，照了照自己的汽車。自己的奇瑞q3還在，但是，油箱蓋被人別開了，看來汽油被人偷走了，車窗也被砸開了，裏面東西翻的到處都是。張立左右照了照其他的車，發現都被翹了油箱蓋。
兩人摸到小區門口，爸爸打開手電筒，四下照了一圈又關上，兩人被剛才看到的情景嚇了一跳！路上到處是撞在一起的汽車，還有一些零散的人，或者躺着，或者坐着，這一切上面都覆蓋著一層塵土，就像是一幅畫，只有鉛筆描了出來，還沒塗上顏色，看到那裏都是一片灰白。曉光知道，這是一層灰塵。遠處似乎有人在動，被手電一照，慌忙躲了起來，看來，果然還有其他倖存的人。
兩人愣了愣，就開始尋找食物和水。第一個目標是門口的一個小商店。
店門是開着的，確切的說，是被砸爛了。張立打開手電，第一眼就看見店主夫婦雙雙倒在血泊里。剛才的人形都在浮塵里蓋着，張曉光還沒什麼感覺，這對夫婦在屋裏，身上浮塵少的多，黑色的血在手電的照耀下反射着暗黑色的光澤，曉光感覺頭髮都直了起來，趕緊轉開目光，在貨架上尋找東西，想轉移下自己的注意力，可腦子裏總是着對夫婦的影子，這對夫婦挺和氣，結果卻……。記得他們還有個小女孩，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貨架上什麼吃的都沒了，地上亂七八糟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最後爺倆在廚房找到半袋大米和幾節電池。
第二個目標是路對面的咖啡屋。
兩人剛走到路對面，突然起了一陣大風，只聽“咣當”一聲，“哎呦！”
“爸爸！怎麼了！”
“我被什麼砸到了！”
張立打開手電筒，把張曉光嚇了一跳，原來是路燈上的廣告牌被風吹了下來，砸到了張立身上。張曉光趕緊把廣告牌搬開，把張立扶了起來。張立剛站起來，一聲痛呼又倒了下去。
“光子，我腿疼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斷了！”
“啊？！那你別動了，我背你回去！我在學校學過點急救，先回去給你綁上，固定住，過段時間就好了！”
“拉倒吧，你能背我上三十三樓？我就左腿疼，你拿着東西，到左邊扶着我點，慢慢回去。”
爺倆回到家，看到爸爸的樣子，把媽媽嚇的大呼小叫了半天。
這次出去只找到半袋大米，水沒帶回來一滴，沒辦法，只能讓張曉光再出去找。總不能渴死啊！
張曉光望着外面一片漆黑，心想，老天保佑我啊，要是我再被什麼砸在下面，誰扶我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