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坦誠相待

第一百零四章坦誠相待

他不介意擁有其他的女人.但他無法接受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她.儘管她要求的只是充當他不起眼的姬妾中的一粒浮沉.既然無法娶她為妻.他便拒絕和她糾纏.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她是他最知心親密的朋友和最得力的臣子的親妹妹.但內心裏卻隱隱感到.自己其實只是捨不得委屈她.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便開始與眾不同.他可以和她暢談一切.毫無設防.卻不願意對她有絲毫的利用.在他心中.她是最乾淨純粹的存在.容不得絲毫的勾心鬥角的污濁.在他知道秦非利用息雅的計劃時.雖然憤怒.卻也只是一剎那.更多的是理解、默許甚至是參與.但當他看到她被若邪毒倒.生死未卜時.他卻幾乎想殺死自己.

他終於娶了她.帶着几絲的愧疚.几絲不甘.以及沒有覺察的几絲欣喜.她成為了他的妻子.他還未來得及給她妻子可以享受的權力.就急急地給了她王后要承擔的重負.

為了他與秦非的苦肉計.她和她的女兒被冷在一旁整整四年.

他以為她可以永遠這樣縱容他的.卻不知他的不知珍惜觸怒了蒼天.

在他終於看清自己的心意時.緣分卻忽然變得那樣淺.他甚至來不及為她做一件.丈夫為摯愛的妻子做的事情……

芙蓉泣露.殘月如鉤.

沉重的步子拾階而上.青石台階罩着月光.如覆霜雪.秦非白色的衣袖滌盪在月華清風裏.飄然若仙.但他的面色卻比霜雪還要決絕.

“吱”的一聲.沉沉的殿門被緩緩推開.清冷的月光射向瀰漫著酒氣的漆黑的屋子裏.如同一段凄涼的時光.

秦非看着滿身白衣.披頭散髮的項重華.不由愣在原地.隨後挨着他坐下.拿起酒罈灌了一大口酒.

再難的事.再大的危機.只要和他在一起.總會迎刃而解的.

項重華心裏不覺踏實了幾分.卻不禁又想到了息雅和秦柔.心痛如刀割.嘆道:“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管雍國了.”

秦非道:“我雖然不再是你的臣子.卻依然是你的朋友.”

秦非微笑地看着他.把酒罈遞給項重華.項重華喝了一大口酒.又遞過道:

“你不是他們找來勸我的嗎.怎麼也喝上了.”

秦非接過酒罈子.把剩下的酒喝了個乾淨.黯然道:“因為我忽然想起了阿若.在她剛出事的那幾日.我為了穩住局面.連好好替她哭一場都沒有.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我真的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放縱自己去為她癲狂一次.”

秦非抬起頭來.望向天空的殘月.淚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晶瑩的光.道:“我們有太多的無可奈何.雖然權勢熏天.在感情方面卻毫無選擇的權力.對於我們的摯愛.我們能給的似乎只有彌補.如果我連發泄都要攔着你.還有什麼資格當你的知己.”

項重華忽然長嘯一聲.舉掌重重拍向自己胸口.秦非別過頭.再看項重華時.他的嘴角已經溢出鮮血.

項重華泫然道:“我明明可以給她更多的.如果我早一點娶她.我們還可以多幾年的快樂.遲幾年去無可奈何.如果我對她溫柔一些.她也不會有那樣多的孤獨.”

秦非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世間哪有那樣多的如果.沒有做到.只能說明做不到.世間又有幾人能看清自己的心.當年我和阿若……我和她不也是千迴百轉才到了一起的.江山在我們生命里的比重太大.大到連我們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真正想要什麼.在這一點上.女人總是比我們更清醒.她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秦柔自然也是.她無怨無悔.”秦非忽然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項重華拉住他的衣襟.表情寫滿無助.道:“就要走了嗎.”

秦非淡淡一笑.道:“我去拿酒.”

項重華也綻出淺淺的笑容.秦非闊步走向無垠的月光.衣袖帶風.道:“今晚月色醉人.我同你一起疏狂放縱.但當太陽升起時.你將重新做回重華大帝.君臨天下.”

兩人一人一壇酒.喝了醉.醉了睡.敘述着往日的驚險與辛酸.歡樂與無奈.最終雙雙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項重華才悠然醒來.發現秦非已經不在了.身邊只留着一張素箋.上面寫着:珍重.節哀.

項重華微一錯愕.便發瘋了地奔向鳳藻宮.

雍和殿到鳳藻宮的距離是那樣遠.遠到他唯恐來不及見她.恨不得肋下生雙翼.飛到她的身邊.可這段距離又是那樣近.近到他有些措手不及.恨不得就一直那樣奔跑下去.永遠也不要面對她.

可無論長短.路總是有走完的一刻.

項重華茫然無措地站在鳳藻宮的門口.盯向懸垂着重重紗帳的鳳榻.餘光里儘是黑壓壓跪了一地的黑影.沉沉然讓人窒息.

他曾經是那樣害怕和她扯上關係.唯恐她走得太近.糾纏不清.現在他卻那樣害怕失去她.

她已經深入他的血肉.一個牽扯.就是鮮血淋漓.

她就像是一顆不起眼的種子.在他的世界裏生根發芽.長出濃蔭.她為他遮風.為他擋雨.默然到斯通見慣、理所應當.放佛自從有他起.她就已經同他站在一起.卻不關風月.

那些驚天動地和抵死纏綿只屬於他和那些艷麗的花朵.她只是不起眼的一抹綠色.而單調的綠色.從來只是最舒適的陪襯.

如今.這綠終於枯萎了.

他感到天崩地裂.幾近不能呼吸.這才發現她的根深蒂固.最平常最簡單的卻往往是最離不了的.空氣不值一文.少了卻無藥可救.

他猛然驚醒.這麼多年來未曾利用過的女人.唯她一人而已.只是他不曾想過.也不忍去想.

粗暴的她.嬌憨的她.決絕的她.柔順的她.他了解她每一個神態.卻無法想像垂死的她.

秦柔.我們難道不是一體的嗎.你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

伏地的宮人偷眼看到項重華的茫然神失.知道他痛極.更加賣命地垂首抹淚.膽子大的更是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

項重華猛然驚醒.一腳踹倒哭得最大聲的太監.怒喝道:

“王后還好好的.你們鬼哭個屁.”

宮人們嚇得立即噤聲.身子伏得更緊.渾身顫慄.

項重華一步一步挪着步子.挨到鳳榻前.伸手去掀開帷幔.冰冷的指尖抖得險些拽下羅帳.

彷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帳子才終於被掀開.他只感到渾身的力氣盡失.雙膝一軟.癱坐在她的床榻上.

秦柔睜開乾澀的眼睛.眸子裏亮起光彩.面色也紅潤許多.死亡的陰影完全被喜悅的神色掩住.

項重華多麼想騙自己說她已經好轉.但染滿鮮血的經驗帶來的直覺告訴他.這迴光返照將是他們最後的晚霞.他們最後的告別.

他揚起僵硬的嘴角.努力扯出平時懶散而燦爛的笑容.眼神里卻多了平日從未有過的深情和眷戀.道:“你真美.”

秦柔溫婉笑着.回應道:“妾還是第一次聽陛下誇臣妾容色.”

項重華道:“我一直都覺得你很美.年輕氣盛時不屑說.年紀大了又覺得不好意思.對不起.小柔.”

秦柔依然在笑着.笑容不再恭敬端莊.而是滿滿的都是得意和欣慰.發自肺腑得讓人動容.

這是他第三次這樣叫她.

第一次是在姜國星斗台上.她為成全他.不惜自傷.生死難測時.第二次是在她被若邪下毒謀害.昏迷不醒時.

為什麼她最想要的.總在生命受到危險時才能得到.為了這一聲小柔.她寧願多遇幾次險.可惜她太堅強.堅強到不肯輕易成為他的負擔.她再一次的倒下.再一次得他以小柔相呼.卻是他與她天人永隔之時.

項重華忍住淚水道:“我的小柔不但很美.還很聰慧.我會向魏起他們道歉的.你說他們會原諒我嗎.”

秦柔欣慰道:“陛下如此禮賢下士.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其實大家都諒解.畢竟息……”

項重華輕輕堵住她的嘴唇.眉頭微蹙道;“這裏只有項重華和秦柔.”

秦柔點點頭.伸出手將他的手拉開.道:“這次事出有因.大家尚可諒解陛下.只是自古君心難測.君恩難常乃是常事.縱然陛下這次並沒失去老臣們的心.雙方也必定生了嫌忌.陛下如果不採取些非常舉措來安撫人心.恐怕終究是一大隱患.”

項重華道;“我會把那件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分給他們.”

秦柔點點頭:“帝王最重是王權.陛下如果捨得那件幾乎等同於半壁江山的至寶.縱然是小氣如孟焱也不會不放心的.同時.這樣也可以他們相互制約.可謂是一舉數得.”

項重華嘆道:“李賁果然好眼光.一早便識得你智計過人.藏拙於巧.我當年還半信半疑.如今卻真正心服口服.可惜了你的一番苦心.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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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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