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韓爵
韓爵笑眯眯地看着她，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真是精彩啊！看來你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傻白甜嘛！”
“你也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呆萌二呀！”奚小暢同樣拿腔拿調地回答道。
在舞台後場第一眼看到他，小暢就不喜歡他這樣露骨到近似無禮的眼神，儘管她剛剛在記者面前配合他上演了一出浪漫邂逅的戲碼，但這也只是為了配合製片方宣傳而已。
此時韓爵的眼睛不再看她，而是瞟向了垃圾桶里的那束百合花。
Toney立馬把它拾掇出來解釋道：“韓先生千萬別誤會，額，我家老大，她，她對花粉過敏，我現在就把它拿走。”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見奚小暢面前的化妝枱上放着那束陸其淵送來的紅玫瑰，‘花粉過敏’這個借口真是謅掉了下巴。一說完Toney便捧上那束百合花，踩着與他的美貌不相符的小碎步一溜煙跑了出去。
奚小暢眼巴巴看着Toney消失的背影，無奈地撅起嘴巴。
韓爵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懶懶散散地坐下，像一隻溫良無害的小貓咪。
他上下瞄了小暢一眼：“很累吧？”
小暢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韓爵笑說：“但比起隨即收穫的名利而言，這點辛苦倒是值得的。”
“隨即收穫的名利？什麼意思？”小暢眯着眼睛，機警地看着他。
韓爵斜斜地靠着椅背，湊到她耳邊說：“還裝傻！我覺得你不適合叫小鴨子，應該叫白眼狼。明天奚小暢這個名字絕對是各大版塊的焦點。這得感謝我的那束百合花，它讓你成為眾人眼中令人艷羨的仙德瑞拉。”說著便伸手提起小暢的下巴，邪魅一笑，語調中儘是打趣：“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你幹什麼！”小暢立馬厭惡地打開他的手，一時怒上心頭，連表面的文章都做不下去了。
這個人自負得可以！
小暢全身的預警系統再次拉響。但不同於和唐婧婧那般小吵小鬧，這次她是真生氣了。如果韓爵再敢有什麼冒犯的舉動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巴掌。
看到小暢的反應，韓爵似乎覺得非常有趣，拊掌大笑，眼中透着頑童惡作劇般的得意：“你還真是好騙，這樣一句玩笑話都當真了！嗯，唐婧婧看人的眼光不錯，果然還是只小鴨子，一隻獃頭獃腦的笨鴨子。”
奚小暢看着他嬉笑的樣子，一時啞然，將信將疑地打量他，似乎真的只是一個玩笑。
還是他是在有意試探我的底線？
奚小暢做事向來小心，步步謹慎，很多別人注意不到的細枝末節，她都會在心裏暗自忖度。她慣於察言觀色、揣度人心，但表面上卻能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般笑得天真爛漫，讓人放鬆警惕，不知不覺中便破譯了設置在他們心房上的防盜密碼。
她是一個高級的小偷。
但她的技能在韓爵這裏顯然失效了。
她故作輕鬆地靠在椅背上，抿了口茶，向他微微一笑：“灰姑娘的故事固然美好，可這場戲，拯救她的王子才是萬千少女真正矚目的亮點，不是嗎？”
奚小暢頓了頓，水靈靈的眼睛天真無暇地看着韓爵：“這個故事成就的到底是誰呢？”
韓爵劍眉微挑，依舊漫不經心地笑着，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
此時奚小暢心中的小算盤“噼噼啪啪”快速打響：這個人，鏡頭前談笑自若、真假難辨；看似風流放蕩，卻又步步謹慎，讓人難以窺測。總歸是惹不得的，為避免以後的麻煩，我還是放下成見，以退為進的好。
於是小暢重又換上標準的微笑，禮貌而又大方地伸出手對他說：“別在討論那些小孩子的故事了，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正式認識一下呢！你好，我叫奚小暢，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韓爵懶懶地握過她的手，漫不經心中卻彷彿又別有深意。他含笑着說：“現在我們這算是認識了。不過——”
他的眼睛裏漾出促狹的笑意，握着她的手強行按在自己的胸口：“為了以後更好地合作，你還需要深入地了解我。”
聲音如柔媚的春風，帶出幾分qingyu的味道。
小暢此時又羞又怒，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牢牢禁錮住。她狠狠地瞪了韓爵一眼，可他卻是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你是故意要惹惱我嗎？”小暢看着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對，就是現在的樣子。”韓爵鬆開手滿意地笑道：“誰讓狡猾地像只狐狸，讓人抓不住，猜不透。但現在你對我怒目圓瞪樣子，沒有絲毫的偽裝，我喜歡這樣真實的你。”
“無聊！”
小暢白了他一眼，剛要起身離開時，韓爵抓住她的手，讓她重新坐下，聲音也變得鄭重起來：“因為我知道，只有面對毫無偽裝的你，我才能走到你的心裏。”
小暢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溫和的笑意，但在深處開藏着一點別的東西，是一種難以捉摸的眼神。
“瞧，喬依，我說不用我們費心，小暢和韓爵都是很好相處的人。我們家小暢雖然年紀小了點，但很懂禮貌，又識大體，從來不會端架子，無論是導演還是合作演員，沒有一個不誇她的。”
張星站在了門口，滿臉慈愛地看着她，如同母親驕傲地誇讚自己優秀的孩子一樣。
張星看起來三十五六的樣子，這得益於她的精細的保養，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年齡。她很樂於和別人分享自己保養容顏的方法，以此收穫那些正苦於年老珠黃的女人的欽佩和讚美。但奚小暢知道，她青春永駐的真正秘訣其實就是謊報年齡。
她身邊站着一位容貌清麗的女子，是韓爵的經紀人喬依，正含笑着打量小暢。她有着標準的模特身材，穿着黑色的長裙，黑髮自然披散，顯得知性迷人。
此時韓爵不動聲色地鬆開小暢的手，瞬間便已換上標準的謙謙笑容。
小暢暗自覺得有趣，於是笑着向喬依問好。
星姐朝小暢滿意地點了下頭。
她以前並不願意帶太過聰明的藝人，因為在她經驗里聰明人有聰明人的可嫌之處。這類人往往恃才傲物，看不見自己的狂妄，常常會作弄出比普通人更加愚蠢的事情來。
但小暢卻是個例外，她聰明又知分寸，說話做事總是一點就通，而且從不逾矩，這讓她少操不少心。
“今晚導演請咱們去唱歌，大家都準備一下吧。喬依，咱們也去挑件衣裳。”無論在什麼場合張星總是樂意主持全局。
喬依走出門時又猶豫了一下，轉身殷切地叮囑韓爵：“包里準備了晚飯和鮮榨的果汁，一定要記得吃。還有別忘了換身休閑的衣服，千萬別遲到了，周導是個很守時的人。”
張星笑說：“他又不是小孩子，你也太過小心了，我們家小暢的這些瑣事都交給助理去做，從來也沒——”這時她忽然發覺Toney已經了無蹤跡，嘴巴尷尬得半張着。
喬依走到韓爵身邊莞爾一笑，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撫過韓爵衣領間精緻的領結，眼睛裏蕩漾着似水般的柔情：“你不知道，他滿腦子的壞主意，性子又可惡，不捉弄助理就已經很不錯了，要是能聽助理的勸太陽都得打西邊升起。唉，遇到這樣的混世魔王，我也就只能自認倒霉，自己辛苦些了。”
韓爵笑着握住她的手，從胸前拿開，眉頭微皺，故作生氣地說：“你這樣在女主角面前說我的壞話，是鐵了心讓我接下來沒好日子過嘍！唉，真是個壞女人，越發變本加厲地壞了！”
小暢心中無比納罕，第一次見到經紀人和藝人之間如此不避嫌疑的曖昧，似乎要刻意標榜什麼，就連一向老成的星姐眼中都瞬間閃過一絲的異樣光芒。
整個化妝室里一下子靜得詭異，幾乎落針可聞。
小暢背對着他們，從梳妝枱上的鏡子裏可以清楚地看見每個人的表情。星姐神態雍容、笑容可掬，但那富有智慧的大腦絕不會閑着，應該正在高速運轉，自有計較了。奚小暢端着茶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心裏面除了好奇就是八卦。韓爵和喬依則笑吟吟地看着對方、心無旁騖，目光交錯中又似乎暗潮湧動，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小暢覺察到了韓爵眼中那抹轉迅即逝的複雜眸光。
厭惡？怨恨？嘲弄？心痛？
喬依明顯怔了一下，臉上竟有了些茫然無措的神情。但這股柔弱並沒有持續多久，在她轉身離開時，便向小暢甩過一個凌厲眼神。
藉著梳妝枱上的鏡子，奚小暢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她心中驚了一下，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騰起，隨即又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若無其事地低頭喝水。
小暢換上一條桔色的連衣裙，樣式簡潔、色調明快，配上精緻淺淡的妝容，讓她看起來美麗活潑、青春洋溢。
綢緞般的長發自然散開，散發出Daisy香水清新雅緻的芳香。
“這樣就很好了。”張星上下打量，滿意地說：“清新雅緻，美麗不俗，讓人眼前一亮。”
Toney左看看右看看，前前後後轉了好幾圈，支着下巴貌，擺出一副很專業的樣子說：“會不會太素了，我看每次唐婧婧都穿得奼紫嫣紅的，很出彩呢！”
聽到唐婧婧這個名字，張星和小暢幾乎同時翻了個白眼。
張星理了下自己的皮草披肩，端莊的神情如同教授做講堂一般：“你們記住，在正式的場合中，要穿着你能負擔得起的最佳的服飾，質料應高貴，但切記艷俗，因為在這個看臉的世界裏衣冠往往代表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