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章 身世
七月十二日，周六。
柳玉華向林導請了事假，暫時離開劇組回了j市雅樂華苑。
柳若涵早得了消息，就在家等着她回來。畢竟柳玉華此次回來事關重大，除了身世之謎外，還有柳玉華這些年冷待柳若涵的原因在，無論是她，還是原來的柳若涵，都很想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內/幕。
畢竟家庭環境與家人的態度，對柳若涵孤僻敏感性格的養成有着極大的影響，也讓她在遇到陽光溫情的凌奕朗時，根本無法抵抗他的魅力，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今她便是柳若涵，也只是柳若涵。
之前定製的雕花大床、貴妃榻、梳妝枱等物件已經陸陸續續做好，都安排在合適的地方。
如今客廳里除了沙發茶几之外，還多了一張貴妃榻，一個古典雕花鞋櫃；牆上掛了一幅裝裱好的的字帖、一幅萬馬奔騰的綉圖，不是什麼名家手筆，卻也該大氣的大氣，該精緻的精緻，給空蕩蕩的客廳增加了一些立體空間感，佈置上給人的感覺好了許多。
巳時正。
柳若涵從樓上下來，便看到柳玉華一臉疲憊，半躺在貴妃榻上，雙目微闔似乎在安眠。
微微蹙眉，她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正想做些什麼，卻見林嬸拿着一件裘皮大衣走過來，應該是想替柳玉華蓋上。
然而就在她靠近咫尺時，柳玉華察覺到動靜，猛然睜開雙眼，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的是警惕與……與殺氣？
林嬸嚇了一跳，反射性地退開兩步，手裏的裘皮大衣緊了緊，囁嚅了一句：“夫人……”雖然有些緊張，卻也沒有十分害怕的意思。
那神色只是一閃而過，柳若涵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當柳玉華目光瞥到她時，眼神瞬間柔和了許多，她越發肯定那是錯覺了。
畢竟柳玉華只是個普通的一線女明星而已，出身孤兒院，即便經過重重磨難終於在娛樂圈混到一線的地位，卻也不代表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或許連雞都沒殺過的女人，會有那樣高警覺而混合殺氣的眼神。
柳玉華垂眸瞥了一眼林嬸，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你的事兒，下去吧。”見她應了一下連忙離開，這才將目光轉向柳若涵，嘆道，“小涵，好些日子不見，你有些瘦了。”
柳若涵走至她身邊，坐下，道：“母親可比我瘦得多了，也憔悴了不少，想必拍這戲吃了不少苦。”頓了頓，又道，“無論如何，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母親切不可為了工作而虐待自己的身體。”語氣和悅而帶着淡淡的關切，眼眸低垂似乎有些彆扭，不肯與她對視。
柳玉華眼神閃了閃，有水光掠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頗有些動情地道：“這些年，我忙於工作忽視了你，以致養成了這般孤僻沉默的性子，想必小涵心中也有不平罷。”
柳若涵聞言微愣，驀然用力抽回手，冷淡地道：“不是不平，是怨恨。”
柳玉華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怔怔的喊了一句：“小涵……”卻不知該說什麼。
柳若涵冷冷地勾起嘴角，道：“憑什麼人家父母雙全，我卻只有一個母親？
憑什麼人家的父母對他們愛逾珍寶，我的母親卻對我棄之如敝屣？
憑什麼大家都和父母住在一起，我卻一年都見不到母親幾面？
憑什麼人家尋常一個磕着碰着都能哭着找父母，我卻出了車禍都見不到母親？”
驀然抬眸，她直視對方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母親可否告訴我，憑什麼？”
本想慢條斯理不着痕迹地套話，可是當柳玉華直白地說出“小涵心中有些不平”時，她卻忍不住爆發了。
柳玉華先是被她一句“不是不平、是怨恨”堵得傻眼，接着又被這一連串“憑什麼”中蘊含的怨恨震住了，再對上女兒平靜中暗藏漩渦的雙眼，那一字一頓的“憑什麼”……
美眸中逐漸水霧瀰漫，柳玉華半天才緩過來，顫聲問：“你恨我？”聲音乾澀暗啞得可怕。
“不，我現在不恨你。”柳若涵卻搖了搖頭，“因為我已經明白了，人是為自己而活的。”
低垂眼眸，她語氣平靜地道，“我現在只想知道，母親為何要這樣對若涵？是若涵做錯了什麼？或者……若涵的父親做錯了什麼？”
當她決然地問出最後一句話時，柳玉華愣住了，整個客廳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讓人透不過氣來。
半晌，柳玉華才回過神來，道：“小涵，別再提你父親了。”頓了頓，她伸手抬起柳若涵的頭，與她雙目平視，道，“我隱瞞了你的存在十八年，就是為了避開他。”
“為什麼？”柳若涵不假思索地問。
柳玉華眼神迷濛，有些激動攥着她的手臂，道：“他害了我，害死了我妹妹，也差點害了你。”
柳若涵一怔，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什麼？”
柳玉華平復了下情緒，道：“你應該在網上看到過我的基本資料。我有個孿生妹妹叫柳玉英，十三歲的時候走失了。為了找她，或者說為了讓她能找到我，我才會進入娛樂圈。可是當我好不容易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生了重病，我們團聚了不到三個月，她死了。”
柳若涵若有所思：“所以呢？”
柳玉華的情緒愈發激動了，幾乎失控地攥緊了她的手臂，歇斯底里地道：“是那個男人害死她的！那個男人要害的是我！可是陰差陽錯變成了小英，連累你也早產，在醫院裏一度失去了呼吸，我當時幾乎崩潰了！若不是……若不是……”
這個時候她早沒了一貫的優雅知性、從容自製，情緒幾乎接近崩潰邊緣。
柳若涵忙反手捉住她的手，撫摸着她的背，一邊順氣一邊安撫她：“母親，你冷靜點！我還活着，還活着呢！”
柳玉華下意識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慢慢控制自己的情緒，試圖平靜下來：“對，對，小涵還活着，還活着……小涵，對不起，看到你，我就想到了小英，想到了那個男人，所以……”
柳若涵順嘴接了一句：“你不想見到我？”
柳玉華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接話，只是自顧自的道：“你和小英長得很像。小時候氣質也很像，長大了倒是沒那麼像了，可是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親近你……不過自從出了車禍后，你變了，變得跟小英越來越像，越來越像，從長相，到氣質……”
柳若涵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卻並不表露，只是不動聲色地問：“你不敢面對？”
柳玉華立刻激動地大聲否認：“不是的！我只是愧疚，我很後悔，假如我沒有認識那個男人，小英就不會，不會……”
柳若涵淡定的評價：“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無濟於事。”
柳玉華卻依然激動：“不，不是的！我想過替小英報仇，可是那個男人背後的勢力太大，我招惹不起。若是我死了，小涵怎麼辦，她還那麼小，躺在醫院裏，臉色青白呼吸不暢……假如我魯莽行事，一旦因此招禍，小涵該由誰來照顧？住院的費用，吃穿的費用，還有上學……”
柳若涵聽到這裏已經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明白了柳玉華不願親近柳若涵的原因。
“”
“那個男人”心懷不軌接近柳玉華，大約兩人還兩情相悅地交往了，結果對方心懷鬼胎想害死柳玉華，正好柳玉華與孿生妹妹柳玉英相認，大約是由於孿生姊妹外貌上的相似，對方反而陰差陽錯害死了重病的柳玉英。
此時柳玉華應該已經懷孕了七八個月——否則嬰兒早產根本活不下來，因為受到戀人背叛、害死妹妹的沉重打擊，情緒激動早產了。
嗯，可能也不止是精神上的打擊，說不得中間還有什麼行為上的碰撞推搡之類的。
柳玉華不願親近柳若涵，一是因為柳若涵是那個男人的骨肉，柳玉華恨那個男人，自然不會喜歡柳若涵；
二是因為柳若涵的存在提醒着她，那個男人背叛了她，或者說從頭到尾不懷好意，她卻懵然不知，反而懷了對方的孩子，結果對方不顧及半分情意，依然想要害死她，卻陰差陽錯地害死了她尋找了許久的孿生妹妹；
三則是因為柳若涵的存在，柳玉華不得不將仇恨深埋，先努力工作賺錢，養活因早產而虛弱的女兒，甚至為了不牽連女兒，她必須將這仇恨深埋一輩子……
這樣的話問題就來了，那個男人為什麼要害柳玉華？
出身孤兒院的孩子，被身份普通的柳氏夫婦領養，養父母出車禍身亡，孿生妹妹走失，進入娛樂圈……很普通的孤兒勵志片，那個時候柳玉華還沒有功成名就，無權無勢無財無後台，怎麼就有人恨她恨到這個地步，非要害死她不可呢？
還有，以柳玉華當時一窮二白、孑然一身的家底，是怎麼在大眾的眼皮子底下生下柳若涵，且還成功隱瞞了十八年？
解除了一個謎團，又有另一個謎團待解。
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柳玉華一定隱瞞了一些東西！
就是不知道，到底隱瞞了哪一方面的事，對她今後的生活會不會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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