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串小腳印
蹲在我家門口的，是一個七八歲的漂亮小男孩，眼珠子漆黑好看，只是臉太白了，像是塗了一層厚厚的粉一樣。
“小朋友，你，你在哪兒幹什麼呢？”剛才的經歷，讓我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問他。
這個時候，我也沒有想到小孩子跟我接到的那個電話會有什麼關係，只是乍然大半夜看到個小孩子，我覺得有些詭異。
小男孩直勾勾看着我，那雙漆黑的眼珠子動也不動，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吞了一口口水，又緩緩超前走了一步，彎下腰看着他，盡量用最親切的語氣問，“你是不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了？大半夜的，快回去吧，要不你媽媽該着急了！”
小男孩還是直勾勾看着我，看了半天，很突兀的舉了舉手中的遙控車，“我來拿我的遙控車。”
他的小手上，拿了輛紅色的遙控車。
“既然找到你的小車車了，那就回去好不好？”我柔聲細語對他說道：“你住在那棟樓，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說不定，這孩子是跟家裏鬧小脾氣，所以半夜偷偷跑出來的。
這麼小的孩子大半夜不回去，家裏肯定急死了。
小男孩卻站起身來，指了指王正華家的門，“他家有怪物，姐姐你救救我。”
王正華家有怪物？
我被他的天真逗的“噗嗤”一笑，剛才緊繃的神經也瞬間鬆緩了下來，一邊伸手去捏他的小臉蛋，一邊逗他，“他家有什麼怪物？姐姐怎麼救你？”
小男孩卻猛然後退了幾步，眼神古怪看着我。
我剛要再逗逗他，就見他一轉身，蹬蹬瞪順着步梯朝樓下跑去。
真是個古怪的小孩子！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后，我才忽然發現自己還站在家門口，走廊上空蕩蕩的，頭頂上的白熾燈發出慘白的光芒，照的人瘮的慌。
我迅速拉開家門回到了自己家，碰上門后才感覺筋疲力盡，全身的力氣像是忽然被抽空一樣，身體不由自主順着門緩緩往下滑去。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凄厲無比的尖叫聲，尖銳、細長，像是個小孩子發出來的。
我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被這尖叫聲給嚇的又猛然繃緊。
我倏地直起了身子，很快就朝窗口奔去，想看看這尖叫聲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就在我衝到窗口趴着朝下看的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從窗戶上一晃，接着很快朝上爬去。
對，我沒說錯，那東西絕對是爬出去的。
讓我驚懼不定的是，那東西竟然還晃着一個巨大的尾巴！
雖然我只來得及看到一個一晃而過的黑影，但我整個人被那條巨大的尾巴給驚呆了，眼睛死死盯着打開半拉的玻璃，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剛才爬出去的，是什麼東西！
它朝什麼地方爬過去了？
我站在原地，膽戰心驚等了很久，都沒有再看到那東西的身影，外面的尖叫聲也戛然而止，我雙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整個人蜷縮在地上，渾身冰冷，全身上下也酸疼的難受。
我艱難坐起身，用手揉着麻的幾乎沒知覺的雙腿，卻就聽到傳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嚎聲，“明明，我的明明，這是誰幹的，天殺的，居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我艱難站起身來朝樓下看去，卻見兩棟樓的空地上，一群人圍着在看什麼。
我再也呆不住了，猛然收回身子，急急朝外奔去，奔到門口才恍然發現自己只穿了一套內衣，又折回來，從衣櫃裏找了一件襯衣穿上，然後拉開門就急急朝樓下奔去！
我很快就奔到了樓下，飛快朝圍着的人群擠去。
“你們來看看明明脖子上是什麼東西？”就在我朝人群里擠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他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咬了。”
周圍立刻傳來了議論聲：“這裏是城市，又不是山區，會有什麼野獸出沒，頂多就是有老鼠之類的，怎麼可能咬死人？”
“說不定是什麼變異的老鼠，電視上不都那麼演嗎……”
我再也顧不上多想，飛快撥開人群朝裏面走去。
人群圍着的正中央是個大概三十歲左右，只穿着一身睡衣女人，此刻她眼睛紅腫，面色蒼白，懷裏摟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整個人都崩潰了，直接就癱坐在地上！
等看到她懷裏的小男孩時，我腳下忍不住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在地上--這個緊緊閉着雙眼，臉色蒼白的小男孩，正是昨晚我在家門口碰到的小孩子！
我還記得他昨天看我的眼神，他居然就死了，還是被什麼給咬死的？
“你們家明明不是兩天前就找不到了嗎，你就沒想到過要報警？”我剛站穩身子，就聽到有人抱怨明明媽媽。
明明媽媽表情痴痴的，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旁邊一個人低聲替她說道：“報警了，怎麼沒報，明明媽媽像瘋了似的找明明，唉，可憐這孩子，還這麼小……”
明明已經失蹤兩天了？
可我還在家門口看到他了啊！
難道，是小孩子調皮，故意躲起來不讓家裏人找到，但卻發生了這種意外？
我忽然想到，他說王正華家有怪物，讓我救他，難道，是我害死了他？
我的目光又朝女人懷裏的明明脖子上看去，卻赫然發現他細小白皙的脖子上，有兩排深深的齒印，齒印周圍的血早就乾涸成了褐紅色，顯得觸目驚心！
我只看了一眼，腦海中就浮現出在家看到的那個順着窗戶爬過去的東西--從體型上看，它足夠龐大，絕對可以咬死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剛才不是有人報警了嗎，怎麼過了這麼久警察都沒有來，這出警速度簡直跟蝸牛一樣。”周圍的人七嘴八舌議論過後，終於有人想到了正點上。
立刻有人接嘴說道：“是啊，得趕緊讓警察把這個案子給破了，把那東西給捉住，小區這麼多孩子，萬一再有被咬傷的怎麼辦？”
這人的話像是火苗一樣，迅速點燃了周圍人的恐慌。
剛才他們還在替明明媽媽傷心難過，卻忽然發現，他們也身處這個小區，自己的孩子也隨時可能遭到那種東西的攻擊，所以立刻慌亂了起來，開始各自找各自的孩子家人。
轉眼間，竟然只剩下了我和明明媽媽，以及死去的明明！
看看眼神痴痴的明明媽媽，我緩緩蹲下了身子，卻不敢靠的太近，柔聲安慰她，“姐，警察會找到殺害明明的兇手的，你別太難過了。”
說了之後我後背又爬上一陣寒意，兇手要萬一就是我看到的那東西呢？
“怨我，都怨我，明明，媽媽對不起你，……”明明媽媽緊緊抱着明明，彷彿在回答我的話，又彷彿在自言自語，眼睛已經紅腫一片，乾涸的再也沒有了眼淚。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我，我昨晚的時候還見明明了，拿着遙控車……”
明明媽媽瞬間就“活”了過來，一隻手猛然一伸，死命拽住了我的胳膊，絕望而灰敗的眼睛非但沒有希望，反而溢滿了驚恐，“你在什麼地方見明明的？”
“就，就在我們家門口，我身後那棟樓的601門口，姐，你，你沒事吧？”猛然被她抓住，而且抓的生疼，我嚇了一跳，回答了她的問題之後趕緊安撫她。
明明媽媽依舊死死盯着我的眼，來來回回就一句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姐，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見到他了。”生怕明明媽媽不相信，我加重了語氣。
明明媽媽猛然鬆開了抓住我的手！
她的眼裏竟然帶了驚恐！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忽然露出這種表情，卻見她直勾勾看着我，一字一頓說道：“那輛遙控車，現在還在家裏……”
我的天！
要是那輛遙控車還在明明家，那我看到的又是什麼？
還有，我見到的明明又是什麼！
我忽然想到接到的那個男人的電話，他說，我如果不收下王正華的房子，就會見到第一個犧牲品。
難道，明明就是第一個？
他為什麼被稱為第一個“犧牲品”？
忍不住看看躺在他媽媽懷裏的明明，慘白的臉蛋，緊閉的雙眼……還有，脖子上兩排觸目驚心的齒印！
我再也不敢呆下去，發了瘋似的衝上了我住的那棟樓，膽戰心驚等着電梯緩緩停在了六樓。
在電梯裏聽了片刻，我終於硬着頭皮走出了電梯。
走廊上空蕩蕩的，白熾燈依舊發出慘白的光，家門口的空地被照的一清二楚的--一串小小的腳印，濕漉漉的，從電梯裏出來，歪歪斜斜走到了我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