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祖孫團聚
大概在半個月前，五婆發現山崖上的蜢芝就要成熟。她擔心自己年紀老邁，恐怕已經沒有力氣上那峭壁摘取蜢芝了，於是想起找人幫忙。
五婆一生都待在這片大山裏面，除了聖教中人，她只認識凌空大師一個人。為了不讓自己守候了幾十年的蜢芝白白浪費掉，她用古巫術中的一種傳訊法，給凌空大師報了信，希望他能幫自己摘取蜢芝。
哪知道凌空大師在路上耽擱了時間，而那株蜢芝又偏偏提早了幾天成熟，這才有了五婆半夜巧遇我們幾個的事情。
五婆年紀老邁，就算是摘到蜢芝研究出解除本命蠱的藥物，對於她來說，也沒有多大意義了。她這樣執着，只不過是為了讓多年的守候，有一個圓滿的結果罷了。反而是我們幾個的到來，勾起了五婆的傷心事，讓她心裏的仇恨復燃。
在我們幾個的死纏爛打之下，五婆最終答應帶我們去找聖教的總壇。當時我們為了趕時間，把五婆放到了半路上。原本五婆是可以自己回迷霧林子的，但是在我們離開之後，五婆舊地重遊，不免勾起了許多當年的回憶。
她越想越氣，想起當年三叔殺害她兒子一家人的事情，她心裏復仇的火焰一下高漲起來。最後五婆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就是隻身到聖教找三叔報仇。她只想在有生之年，沒有遺憾，於是靠着復仇的意志和巫法的幫助，五婆終於回到了離開十多年的聖教總壇。
就在三叔放出童子磬，把我們幾個逼進藏經洞的時候，五婆趕到洞口和三叔大戰起來。雖然五婆年紀大了，身手不夠靈活，但是她研究邪巫術多年，又閱盡天下奇書，對聖教邪巫術的破解之法了如指掌，所以三叔他們一時間也拿她沒辦法。
就在五婆跟三叔他們周旋之際，趕到迷霧林子的凌空大師卻撲了個空。好在凌空大師之前跟五婆聯繫時，用秘術建立的聯繫並沒有中斷，他憑藉這道聯繫找到聖教總壇，及時救了我們幾個。
聽完五婆的故事，我們對聖教的殘忍有了新的認識。原來他們不僅僅是行事狠毒，就連對待他們自己人也是這樣殘忍。五婆說的那種本命蠱我見過，確實噁心至極，而這樣的蠱蟲卻不是那些教徒自願養在身體裏的。想想我覺得，那些聖教教徒也蠻可悲的。
大概是覺得氣氛太過沉悶，徐志開口說道：“師父，你早跟五婆認識，我怎麼沒聽你說過啊？”
凌空大師呵呵一笑，說道：“為師一生遭遇的事情這麼多，哪能每一件都跟你說呢。再說，你也沒有多少時候在我身邊啊！”
聽凌空大師這樣一說，我打趣徐志說：“聽見沒有，你要想多聽師父的故事，就趕緊剃度做和尚算了，還做什麼俗家弟子啊！到時候你天天跟在師父後面，有的是好故事聽，還能多長些本事不是。”
被我一打趣，徐志嗆得說不出話來。歐小璐和五婆都被徐志的表情逗樂了，連凌空大師也呵呵一笑。一旁的馬夢瑤卻一直低頭不語，好像根本沒有融入我們的氛圍。我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還沒開口問她想什麼呢，她卻一下站了起來，說道：“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來了？”我下意識的接話。
馬夢瑤不理會我的問話，徑直走到草棚子的門口，‘哐啷’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屋子裏面頓時陷入黑暗之中，讓我們幾個有些摸頭不着腦的。
“瑤瑤妹子，你幹什麼啊？”徐志剛開口，就聽‘啪’的一聲，馬夢瑤已經把手電筒打開了。她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瓷瓶，望着五婆說：“五婆，你看看這個是你的孫子阿福嗎？”說著，她把小瓷瓶上的巫符揭開，用力一抖。
那瓷瓶中立刻冒出一股白煙，很快在我們面前凝實了身形。我一看，這不是我們在聖教的祠堂裏面，撿到的那隻小鬼嗎？小鬼的名字好像是叫阿福，難道他真的是五婆的孫子？
那小鬼凝實身體后，眨了眨眼睛，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后，他似乎有些害怕，一下溜到馬夢瑤身後躲了起來。
“阿福！”五婆的嗓音明顯帶着顫抖，不用問，我們撿到的這隻小鬼阿福，一定就是她的孫子。
聽見五婆的召喚，阿福機警的探出半顆腦袋，見到五婆一臉慈祥的樣子，他沒有那麼害怕了，從馬夢瑤身後走了出來。
“老奶奶，是你在叫我嗎？”阿福天真的童音裏面帶着疑惑，他歪了歪頭說：“你怎麼哭了？”
“阿福，我是奶奶啊！”五婆的聲音顫抖中帶着哭音，顯然阿福的到來給她帶來太大的衝擊。
阿福疑惑的看了看五婆，說道：“奶奶跟你很像，但是我奶奶沒有你這麼多皺紋。你真的是我奶奶嗎？”
五婆一愣，點了點頭說：“我當然是你的奶奶。這麼多年過去了，奶奶已經老了，老得連阿福都不認識我了。”五婆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伸手想將阿福摟進自己的懷裏。她一伸手才發現，她根本碰不到阿福的身體。
阿福雖然死了十多年，但是他身上全無戾氣，不像那些怨氣很重的厲鬼，身體能被我們碰觸到。五婆一伸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冷靜下來問道：“你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嗎？”
阿福聽五婆提起當年的事情，突然一撇嘴哭了起來。阿福嚷嚷道：“奶奶，那個壞叔叔殺了爸爸媽媽，他們還要來抓我。奶奶，我害怕！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你上哪裏去了？你不要丟下阿福好不好！”
阿福的話聽得我們都是一陣心酸，這孩子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小鬼了。五婆更是哭得泣不成聲，一口一句：“奶奶不會丟下你！”
話雖這樣說，但是阿福現在已經是小鬼了，五婆總不能一直把他養在家裏吧！我見這祖孫二人也哭得差不多了，於是開口問：“五婆，你打算怎麼安頓阿福？”
五婆聽我問，收起眼淚說道：“謝謝你們把阿福帶回來，我們祖孫二人才能有相見的一天。他現在這個狀況，我想一直養着他也不是辦法，只等我們祖孫二人團聚幾天，還是該送他去該去的地方才行。”
五婆轉頭對凌空大師說：“不知道大師願不願意幫我，送阿福一程？”
“五婆能這樣想也是好事，老和尚自然願意效勞。”凌空大師顯然是支持五婆的。
五婆見凌空大師答應幫忙送阿福，嘴角牽出一絲帶着苦澀的笑意，說道：“多謝大師相助，那我就帶阿福進去好好聚聚，你們大家自便吧。”五婆說著，帶阿福進草棚子后的山洞裏去了。
“大家都累了一宿，這裏有迷霧林子保護，應該比較安全，我們就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吧。”凌空大師說完，獨自在牆角找了個地方，開始打起坐來。
我們幾個這一夜累得夠嗆，見凌空大師開始打坐，我們也各自找了地方和衣而睡。這一覺睡得還真香，等我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歐小璐和馬夢瑤早已經起來，開始在火塘邊上忙活着做早飯。
草棚子裏面不見了凌空大師和徐志，五婆也沒有現身，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山洞裏面跟阿福在一起。
我睜眼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忙碌的兩個女人，心想：她們倆要是一直這樣和諧該多好啊！
“喂！你醒了還不趕緊起來！”歐小璐率先發現我已經醒了，走過來拉我起身。我任由她拉扯，順着她的力道爬了起來，問道：“其他人呢？”
“徐志一早就被他師父逮着練功去了。”歐小璐似笑非笑的說：“這小子平時懶懶散散的，沒想到在他師父面前，老實得跟一隻小貓咪一樣。師父一說起床，他立刻一蹦三尺高；師父一說出去練功，他一躥就出了門。你說他平時要能這麼勤快，我催稿的時候得省多少力啊！”
“誰在說我壞話呢！”我們正說徐志，就聽他叫嚷着從外面回來了。
凌空大師笑意盈盈的跟徐志一起進了門，五婆也從山洞裏面出來了。我們大家圍在火塘前，粗略的吃了些東西。修整了一整晚，我們的精力都恢復了，我也打算就此跟五婆告辭，繼續去找女媧墓。
聽說我們要走，五婆倒也沒有挽留我們，只是把火塘上煮好的土豆紅薯給我們裝好，讓我們帶着路上吃。凌空大師打算在五婆這裏再多呆幾天，等他們祖孫相聚幾日，幫她超度了阿福，再帶着那隻裝滿嬰煞的木魚，回五台山請其他高僧一起超度。
徐志決定跟我們一起走，於是拜別了他師父，跟我們一起上路了。我們還沒有走出迷霧林子，五婆卻追了上來。
見五婆跑得氣喘吁吁的，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不禁問道：“五婆，出什麼事情了？”
五婆擺了擺手，喘着粗氣說：“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只是剛才有一件事忘了跟你們說。”
五婆歇了口氣說：“我從阿福口裏得知，這麼多年都是那個叫青鴛的姑娘在照顧他。聖教中也不都是壞人，所以我懇請你們，在將來跟青鴛遭遇的時候，不要太為難她。放她一馬，算是我老婆子懇求你們了。”
其實五婆不說，我們幾個也不可能真的去為難青鴛。我們欣然答應了五婆的要求，然後告別五婆，出了迷霧林子，依據地圖的指引，繼續去找女媧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