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劫數

爺爺帶着姑姑正在棺材附近查看痕迹，突然聽到旁邊的樹叢里一聲響動。他把姑姑推到身後，自己警惕的靠了過去。

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衝著爺爺就撲了上來。爺爺早有防備，他一把推開姑姑，自己則一個閃身躍到了旁邊。姑姑被爺爺推到了一邊，她就地一滾，滾到了一顆大樹下面。回頭一看，一個渾身長着白毛的殭屍，正追在爺爺屁股後面跑。

姑姑自幼聽爺爺講過，殭屍分為好幾種，有跳僵、白僵、黑僵、血僵、飛僵。最低級的跳僵，雙腿膝蓋不會彎曲，只能一蹦一跳的僕人。她知道現在這個渾身白毛的就是白僵，白僵的膝蓋已經可彎曲，僕人的動作比跳僵靈活，不過，攻擊力還不算強。

爺爺手裏的伏魔杖對付陰祟的鬼物非常強大，可是用它對付殭屍就不怎麼好用了。畢竟伏魔杖只有小孩的手臂那麼長，對付這種一蹦就是兩三米的殭屍，確實沒什麼攻擊力。

爺爺沒有趁手的武器，他只能利用自己靈活的身法，帶着那白僵在樹林裏兜圈子。那白僵好像是感應到了爺爺身上藏着的玉佩，所以一直追着爺爺不放。

殭屍雖然也是陰邪之物，可是他跟一般的鬼怪不同，巫符、咒語、手印和桃木劍什麼的，都對他不起作用。不過爺爺自然有他的辦法，他帶着那白僵往前面的一顆，橫倒在路上的樹榦跑去。

那樹榦有小孩的腰身那麼粗，橫倒在地面之上，離地大約有四五十公分。爺爺跑到那裏，突然身形一矮，‘咻’一下貼着地面就鑽到了樹榦之下。

那白僵畢竟沒有爺爺那麼靈活的身手，追到樹榦跟前，一時剎不住腳，‘砰’一聲就撞到了樹榦上。那撞擊的力量十分大，直接將樹榦撞出了兩米開外。白僵的身形也因此一頓，停在了原地。

爺爺見時機成熟，立刻貓到白僵的身後，一翻身騎上了他的背。那白僵雖然力氣很大，不過四肢不夠靈活，爺爺騎上了他的背，他就沒有辦法了，只能在原地打轉。

爺爺騎在白僵的背上，抱起白僵的頭，使勁往後面一掰，就聽‘跨啦’一聲響，白僵的頸骨折斷，爺爺五指成鉤，順勢提起他的頸骨用力往上一抽，就聽白僵體內‘誇啦啦’一陣爆響，那白僵的脊柱就全部散架了，白僵立刻失去了活動能力，耷拉着腦袋倒在地上。

爺爺這套功夫名為‘敲骨’，也是祖上傳下來的秘術，專門用來對付這種力大無窮的殭屍。一般的跳僵、白僵，身體都不是特別靈活，只要打散他們的脊柱，他們就不能動彈了。當然，爺爺還有其他的更省力的方法，比如捆屍索、棗核釘什麼的，不過因為來得匆忙，這些東西都沒有帶出來。

當下，爺爺收拾了白僵，把他的屍體丟進棺材裏，掏出兜里的那塊玉佩，用石頭砸了個粉碎，然後將屍體、棺材和玉佩的碎片，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等到這些東西都燒完了，時候也不早了。爺爺帶着姑姑又回到了趙大伯家。此時，天還沒有亮。趙大伯家趕來幫忙的親戚，已經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個巨大的柴堆，將趙大伯父子的屍體放到了柴堆上面。

柴堆旁邊的地上，蹲着幾個中年男人，他們都是被趙大嬸喊過來幫忙的親戚。爺爺和姑姑剛到那兒，人群里就走出來一個中年人，他是趙大伯的堂弟，村裡人都叫他三寶。

三寶走到爺爺跟前，拉着爺爺的手說：“馬大哥，你可算回來了，你看看這柴火怎麼點不着啊？”他縮了縮脖子，嘀咕道：“這也太邪門了！”

爺爺看了看柴堆，發現趙大伯和趙成的鬼魂守在柴堆前，正是他們在作怪，不讓人燒他們的屍體。趙大伯和趙成雖然是橫死，鬼魂帶着戾氣，不過他們畢竟是新鬼，並不能搞出什麼大的動靜來，也不能在普通人面前現身。只能守着柴堆，用陰風吹熄火把。

爺爺看看天色將明，果斷的祭出一道超生符，並且念起了往生咒。不一會兒，一道金光燦燦的接引之門出現了，一下子將趙大伯父子吸入門中不見了。

這時，就聽一聲嘹亮的雞啼，天邊閃現一絲光芒，太陽快要出來了。爺爺對眾人說：“趕快燒吧。”

三寶等人這才拿起火把，點燃了柴堆。

這一次之後，趙大嬸不敢再住在村裡，第二天就帶着趙剛到江吳的和田區，去投靠她的娘家了。姑姑和趙剛也因此分開了一段時間。

之後，爺爺還是讓姑姑跟其它孩子一樣，去上學了。姑姑一邊上學，一邊跟着爺爺學習馬氏秘術。後來，奶奶過世了，我也出生了，爸爸帶着我們一家三口也去了江吳定居。姑姑就沒再上學，回到了爺爺身邊，專心修鍊馬氏秘術。

爺爺臨終前，把姑姑叫到她的身邊，跟她說起了當年自己推算出的事情。姑姑這時候才明白，爺爺當年為什麼執意要趙剛回來娶她。

原來，姑姑剛出生的時候，爺爺就為她演了一卦。卦象上說，姑姑命中注定會有一劫。爺爺當時並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劫數，直到有一天，趙大嬸帶着趙剛找上門來。

那時候姑姑快到三歲了，雖然聰明伶俐，可是卻總不開口說話。奶奶以為她會是個啞巴，催着爺爺帶她到城裏的醫院看看。結果醫院的結論是，這孩子嗓子沒問題，不說話可能是因為心裏的問題，讓大人帶回去多教教她說話就是了。

那天正好是姑姑三歲的生日，趙大嬸帶着昏睡的趙剛找上門來，進門就說：“他馬大叔，剛娃子犯夢魘了，你給念念吧。”

在我們老家那裏，農村裏的小孩子如果常常做噩夢，渾身大汗的不容易叫醒的話，大人們就說他是犯夢魘了，須得找個有本事的‘先生’給念念才行。

我爺爺就是那裏遠近聞名的先生，也常有人抱孩子過來請他念去魔咒的。爺爺當時把趙剛放到床上，給他念了兩遍去魔咒，他就止住了冷汗，安穩熟睡了。

爺爺這邊正跟趙大嬸說著話，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姑姑就跑進了屋裏。她徑直跑到床邊，對着睡在床上的趙剛看了半天，突然就開口說話了。

姑姑搖醒睡夢中的趙剛，說道：“小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

爺爺驚詫的轉過頭去，正好看見姑姑和趙剛兩孩子的額頭，都閃現出一抹紅光。爺爺當時就打了一卦，卦象看上去比較籠統，大概的意思是禍福參半吧。爺爺隱約覺得，姑姑的這個劫數大概就與趙剛有關。

後來，趙剛成了姑姑最好的玩伴，兩個人常常在一起玩耍，爺爺也沒有阻止。到了上學的年齡，趙剛順理成章的上學去了，爺爺覺得該是讓他們倆自然分開的時候了，所以並沒有送姑姑入學。

哪知道，劫數難逃，姑姑最終還是撞上了，趙家那場厲鬼索玉的件事。

趙剛本是陰年陽月的命格，大命屬陰，小運帶陽，這種陰中帶陽的命格變數極大。爺爺當時救他的時候，雖然逼出了他身體裏面的鬼氣，卻無法驅除浸入他體內的，那道陰毒之氣。

那塊被爺爺砸碎了的玉佩，不知道有多少個年頭了，一看就不是近代的物件，期間不知道經過多少的陰祟之物滋養，玉佩上的陰氣極為厲害。那道浸入趙剛體內的陰氣，瞬間就散入他的五臟六腑之中，爺爺當時若是強行驅除那道陰氣，趙剛也會當場斃命，玉石俱焚的。

爺爺心存慈悲，不忍看趙剛命喪當場，也想給趙家留下一條血脈，所以當時他手下留情，沒有趕盡殺絕，只是給了他桃木珠子，鎮壓住趙剛體內的陰氣。也就是爺爺的一念之仁，才有了我姑姑和姑父後來的故事。

爺爺雖然放了趙剛一馬，但是他也明白帶着陰氣生存下去的趙剛，始終是個危險的變數，將來或許會是一大禍害。因此，他對姑姑修行的要求也更加嚴格了，希望她嫁過去后，能找到化解趙剛體內陰氣的辦法，不要讓他被陰氣侵蝕，成為禍害。

最後，爺爺拉着姑姑的手說：“佳佳，你要記住，他若一生平安，你就守着他白頭到老。他若真成了禍害，你千萬不能心慈手軟，必須親手殺了他。這是我當年一念之仁種下的因，那苦果只能你替我承受了。這也是你命中該有的一劫啊！切記！切記！”

爺爺死後不久，趙剛果然登門求親了。他和姑姑兩人雖然多年不見，但是相見之下並沒有一絲的生分。姑姑就這樣順理成章的嫁給了趙剛，搬來江吳市的和田區居住。

那時候，趙大嬸早已經過世，家裏就只有姑姑和姑父兩個人。姑父在和田區的街面上開了一間小吃店，那兩年，他跟姑姑的日子也過得甜甜蜜蜜、紅紅火火。

然而，在十年前的一天，噩運悄然降臨。

姑姑去東村幫人驅鬼。三天後，她回到家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姑父卻不在房間裏面。姑姑正要去小吃店找他，卻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從後院飄了過來。

姑姑的眼皮一跳，她心裏莫名的產生了一絲慌亂，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