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宮廷比劍(下)
這嚴平不出聲則已，一說話倒把在場諸人嚇了一跳。
趙王亦是大惑，但又因為此子身份特殊，不便發作，道：“今日之戰，事先即是鉅子向寡人提出之求，現在為何鉅子又要出言推拒？”言語之間已經很有些不悅之意。
但那嚴平似乎渾然不覺般，面不改色的道：“大王請息怒，嚴平並非推拒此戰，只是嚴平見這項少龍面色蒼白，腳步不穩，極似大病初癒般，為避免勝之不武，嚴平懇請我王將比武擇日再行。”
在座的人，大多聽說了項少龍今天一早便被抬離雅夫人府之事的，立馬轉首向雅夫人望去，雅夫人大為尷尬，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而不知道此事的，則紛紛落足了精神打量坐於烏氏一桌的項少龍，一見之下果然如嚴平所說。
項少龍初聽嚴平的話，也是極為愕然，但隨即馬上對嚴平的印象大為改觀。看來趙穆的奸計他並沒有參與。
此時的嚴平，白巾麻衣，腳上破例的穿了雙草鞋，孑然獨立與殿心之上，有種說不盡的孤傲不群與洒脫。
項少龍暗嘆，此人若非太過於熱中名利，倒還真有幾分英雄風範。
趙王一時無語間，趙穆哈哈揚聲道：“鉅子此言差矣。”
說罷長身而起，恭敬的道：“大王日前下令宮廷比劍，此時邯鄲城早已盡人皆知，要知君無戲言，現在怎麼可說取消便取消？況且項少龍自己都未說他身體不適，嚴鉅子又何從得知？”
論詭辯，這嚴平顯然並非趙穆的對手，頓時啞口無言。
趙穆得理不饒人，繼續道：“項少龍能否一戰，我王大可讓他自己說明，臣以為，項少龍該不會因為怯戰而故意稱病。”
項少龍與烏家眾人暗恨，這奸人寥寥數語便封死了項少龍的退路。若項少龍出言拒絕，因為趙穆有言在先，他項少龍立刻便要落下個膽小怯戰的名聲。若因為忍不住受激，憤而應戰，以他中計后的情況，雖然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嚴平不會殺他，但他定是有輸無贏，且以他現在的體力，勝負還必定會在幾招間。
最重要的是，他項少龍終歸是烏家之人，而先前更是被烏家大肆宣揚成神義英雄人物。無論最後他項少龍答應還是不答應，膽小如鼠跟不堪一擊明天必定會有一項被戴在他頭上。
當然，這些結果的成立，都要建立在項少龍中了趙穆的春藥算計才行。
項少龍暗忖，這趙穆奸賊還真是不放過半點搞臭烏府名譽的機會。烏家多年來幾乎全部負擔了趙國戰馬的來源，在趙人心目中威望甚高，想要對付烏家，就不得不考慮大其他方方面面的反應，而先盡一切可能把烏家的名聲弄臭，自然也在他這不軌之人的情理之中。
趙王冷冷的看了烏家諸人與嚴平一眼，道：“項少龍何在？”
項少龍走了出去，並排着嚴平跪下，高聲道：“項少龍參見我王。”
趙王看着項少龍，呆了一小會，道：“早就聽聞烏家出了個義膽忠肝的項少龍，今日一見，果然了得。你可敢應戰？”
項少龍突然發覺被趙王的眼光呆看時非常的不舒服，隱約間似乎有一種仇恨的感覺，但此時已經勢成騎虎，來不及多想，忙轟然允諾。
殿內各人反應不一，大敢刺激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暗笑得計者有之，擔心憂慮者亦有之。一時間議論紛紛。
“當！”
酒杯破碎聲起，全場立即肅然。
趙王擲杯於地后，冷然喝道：“好，勝者本王將有重賞。比武開始。”
全殿寂靜無聲，靜候等待已久的好戲開場。
“鏘！”
雙方各自拔劍。
嚴平凝然如山，雙目射出鷹隼般的精光，罩定對手。好名者歷來愛名，之前他在趙王面前的努力陳訴，不過就是為了避免趁人之危，而被人詬病。現在既然避無可避，那麼剩下的只有盡全力的以最快的速度將對手擊倒。以免給人嘲笑連個強弩之末的人還要空費那麼多的力氣。至於比輸的問題，他是想也沒有想過。
項少龍劍鋒斜指，穩立如山，動也不動。他已經放棄了先前將計就計，誘惑使嚴平上當的打算。
對於這一個尚有幾分風骨的對手，項少龍很願意以自己的真實本領將其打敗。而且他也十分相信自己目前所擁有的這個實力。
項少龍默然進入墨子劍法守心狀態。
暗運墨子心法后，體內那股才得到不久的真氣迅速的遊走全身。
項少龍感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去，此刻眼前只剩下了對手一人。而且自己的靈覺益發清晰，對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甚至他的每一次氣息流轉都一絲不拉的落入自己的腦海里。
項少龍瞬間像變化了個人一般。眼神深邃難測。
作為他的對手，嚴平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他的的變化。
嚴平的心直沉下去。對方劍方出鞘，便已有一種睥睨天下，擋者披靡的氣勢。
昨天晚上趙穆匆匆跑來與他商量什麼妙計，被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嚴詞拒絕，方才更是當堂向趙王提出了改日申請。
但是此刻面對項少龍的凌人氣勢后，他竟然有一絲暗暗的僥倖。
同一時間能抓住這變化的，場內還有三人，即荊軻，趙穆以及趙霸。皆是大吃一驚，能做到氣勢外放這一點，那已經說明了項少龍的厲害，因為以這幾人的自負，亦自知自己絕做不到這點。那即是說，自己絕非他項少龍的對手。
項少龍跨前一步，低喝道：“鉅子小心了，少龍三招之內便結束戰鬥。”
大殿內本就落針可聞，此言一出，周圍不知用劍卻深知嚴平身份的眾人頓覺不可思議，嗡嗡出聲。
項少龍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嚴平的修養絕還沒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以他如此愛惜名利的心態，絕不可能對周圍的人聲無動於衷。
果然，嚴平內心憤極，冷哼一聲，全身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破綻。
項少龍等的就是這一稍縱即逝的機會。
項少龍沉腰坐馬，金光劍畫出半圈劍芒，直取嚴平的小腹。
這一劍除了快外，劍勢力道更是凌厲無匹。
嚴平連詫異對方為什麼還會有如此力道都來不及。
“當！”
嚴平施盡渾身解數，才勉強劈中了項少龍這當腹而來的一劍。只覺對方寶劍力道沉重如山，不由被震退半步。
項少龍收劍卓立，雙目神采飛揚，道：“這是第一劍，接下來鉅子更要小心了。”
嚴平窩劍的手仍感發麻，終於醒悟對方根本沒有中了趙穆的詭計。自己方才的僥倖已經完全落空。
當著項少龍的面，嚴平首次泛起矮了他一截的窩囊感覺。
嚴平終是難得的高手，在成敗與否的關鍵，完全拋棄了所有負面情緒。若再不改變策略，自己仍只採墨子劍法的守式，當一直會陷於捱打之局，今次沒準就真的要被對方三招落敗。
“不....，我嚴平即便是敗也不能敗得如此凄慘。”
無奈下，鉅子劍化作點點寒芒，電射往項少龍罩去。
項少龍暗道一聲“好，等的就是你主動出招。”
身前忽地爆起了一團劍光。所用的正是墨子三大招里的以守為攻。取的卻是嚴平的劍尖處。
嚴平暗叫不好，“叮”的一聲，手中鉅子劍已經被盪開數尺。
項少龍哈哈笑道：“這是第三劍了。”
唰的一聲，長劍破空照面削去。速度出乎意料之快，似乎長劍經過的空氣還沒來得及重新恢復那被削開的裂縫，項少龍的劍已經到了嚴平的面前。
回劍已經絕對來不及了。嚴平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後猛退。
但是還沒等他一步退完，項少龍劍鋒下划，嚴平驀地左胸處一寒。
項少龍金劍歸鞘，不再發一言，轉身朝着趙王單腿跪地。
眾人除了少數幾個眼力高明的之外，都還沒弄明白什麼事。
嚴平猶自一臉不能置信的神色。低頭看看胸囗中劍處，嘶拉一響。他胸前中劍處的布帛這時才裂了開去。
這下誰都知道項少龍已經勝出了，而且還是他手下留情后的結果。
趙穆更是滿臉的驚駭與嫉妒。
嚴平終於回過神來，臉若死灰般，對着趙王施禮，沉聲道：“本子技不如人，即可回府閉門苦修。請我王恕嚴平先行告退之罪。”
言畢，慘然出門。
眾人這才響起震天喝彩聲。
趙王眼睛裏複雜之色一閃而過。望向項少龍，良久才嘆道：“項少龍果然名不虛傳。烏先生有此得力助手何愁大業不成！”
烏氏倮心頭一顫，這趙王似乎言有所指。但還是忙行禮道謝。
還沒等他鬆了口氣，趙王又道：“再過一個月太子便要十六歲了，烏先生前些日子曾經數次與寡人談及烏家孫小姐嫁入王室之事。寡人經過鄭重考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