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話連篇
第二章鬼話連篇
他怎麼看出來她是故意尋死?商凌月聞言心頭驟然一緊,每次她都做得萬無一失,絕壁看起來是玩樂,嚇唬宮女太監,跟真尋死八竿子打不着關係,難不成他從以前的幾次尋死中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對她起了疑心?這怎麼可能?她做得滴水不漏啊。
該死的蘇伯玉,連這具身體的皇兄都沒有看出來異常,其他人也都不在意她如何,就他死死盯着,還發現了問題,心臟控制不住得嘭嘭彭得跳得快了起來,商凌月手指只能偷偷抓緊床單緩解緊張,依然閉着雙眼裝昏迷。有錦被蓋着,而且她還昏睡,一會兒自言自語得沒勁兒了,他應該很快就能離開。
絕不能讓他看出自己是個佔了人家公主身體的冒牌貨魂魄,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沒事,別緊張,他沒直接說,只是旁敲側擊的嚇唬她,一定是她多想了,她不能先露餡兒了。
蘇伯玉見她眼皮微有起伏,思索時眼瞳轉動才會導致,意味悠長眯了下眼,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是永泰三年臘月二十日,那日公主乘着在湖邊走路,眾人不注意跳下了湖水中。當時剛入冬不久,湖水冰冷刺骨,但尚還未結冰,不知是什麼事竟逼得公主尋死,嚇壞了臣和義父,幸好有個內侍會水,救人及時,公主才有驚無險。”
說完這第一次,他還不盡興,也未達到此行目的,又接著說:
“公主第二次尋死是在半個月後的馬球比賽時,誰也未曾料到,公主竟會跳下觀賽台,衝著飛奔得馬跑去,險些喪命在馬蹄之下。
第三次是五月十五日春遊……
第四次
……
第十四次是半個月前,公主夜裏吃了一罐兒毒杏仁,幸好有聲音,被守夜的宮婢和內侍發現。”
商凌月聽着只覺腦皮一陣發麻,手指登時把床單攥得死緊。這十四次所有尋死的時間地點,起因經過結果,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他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他是人么!她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他非得惦記着她!
蘇伯玉居然還沒說夠,繼續又接着道:“臣記得永泰三年臘月初二,公主尋死前十八日,正是公主的生辰,您離開薰風殿去見陛下時,曾從坐着的步輦上摔了下來,恰好傷着了頭,昏迷了一日才醒,此後臣便不得不時時派人保護公主,以防哪日保衛不周,又出了意外。”
頓了頓,微俯下身,貼近了她的面容,兩人相距不到一尺,商凌月暗咒一聲,靠這麼近作死!不自覺一屏呼吸。
蘇伯玉久久不語,似在沉思該怎麼說接下來的話,就在她鵝蛋般圓潤白皙的臉微微憋紅時,才意味不明優雅起身,商凌月趕緊得出氣,不然沒被他嚇死,先自個兒把自個兒憋死了。
蘇伯玉看着她掩耳盜鈴的裝昏迷,垂眸不徐不疾繼續:“不曾想,這世上的意外似乎自那以後與公主結了緣,只要您在的地方,就有意外發生,時至今日一年半,恰好意外了十五次,幾乎每個月有一次。公主每尋死一次,臣就不得不想起永泰三年臘月初二公主撞傷了頭,醒來之後便與前面判若兩人,以前公主可甚是珍惜自己性命,絕不會為了區區小事就尋死,莫說以死為樂逗弄宮人了。”
永泰三年臘月初二正是她穿越佔據了這具身體的時間,商凌月剛喘勻了氣,又聽到他刻意的強調,活了十九年的冷汗都在這一瞬全涌了出來,該死的蘇伯玉,他難道發現真相了?
那日穿越醒來,發現她成了個歷史上不存在國家的公主,還是個處處受人監視的傀儡,地震前她還是個正在大學教學樓里上歷史課的大二學生,古人的迷信簡直不可理喻,那穿越小說里通通都騙人,魂穿不被當妖怪,還等蕩氣迴腸得談情說愛,純粹是哄小孩兒玩兒。
上個月有個自稱活了一千二百歲長生不死的道士,蘇伯玉和蘇朝恩這倆陰狠歹毒得太監,就為了看他是否真的死不了,當著她和皇兄的面就把他活活蒸成了人肉包子,她要被發現是個佔了人公主身體的魂魄,還不得被這倆變︶態活颳了,非找出她的魂魄不可。
商凌月強迫自己冷靜,不能自亂了陣腳,蘇伯玉這不是還沒直接戳破,等他真說出來她是個妖怪再害怕也不遲,可嗚嗚嗚該死的心臟,越強迫越煩躁慌張,關鍵時候它咋地就不聽話,別亂跳了成不成。
“公主醒了!”蘇伯玉驚喜放心的聲音驟然響起,帶着濃濃的關切。
商凌月瞬間石化在了床上,只見蘇伯玉看似暖如溫泉的秀麗面容奪目而入,鳳眼正泛着死水般綠濃的光澤盯着她,要多陰險有多陰險,跟惡狼見着獵物一樣。該死的眼睛,它怎麼莫名其妙給睜開了!商凌月恨不得咬死自己,腦袋一時全是漿糊,僵硬望着他,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這僵呆的模樣倒是頗像剛醒過來,茫然不知身在何方,蘇伯玉也不揭穿,但也不再繼續剛才言語,微微俯身靠近喚了聲公主,關切詢問:“公主可還記得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么?”
他這瞬間就跟變了個人兒似的,彷彿剛才咄咄逼人的狼外婆瞬間變成了乖巧溫順的小紅帽,虛偽到家了!商凌月有些跟不上他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僵直的雙眸茫然眨了眨,小心翼翼裝着剛醒來的迷糊:“嗯?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蘇伯玉不動聲色俯身將她落水的事說了一遍,像極了擔心主子的臣子,又像是文雅的兄長,安撫她道:“幸好湖水不深,搶救及時,公主現在可還覺得有什麼不適?”
商凌月心頭雖還戒備,可蘇伯玉那溫和的話語,關心的眼神,要多真誠有多真誠,明擺着是不會再繼續方才的談話,他既接着他不打算繼續挑明她的身份,她就當沒聽過方才的話,他說什麼,她跟着來,總不會出錯。
想到這裏商凌月微微放鬆下來,皺着眉伸出手來,抓皺了勃頸下的薄被邊緣,彷彿終於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臉一紅望着他不自在道:“都想起來了,阿兄。我不過是悶得慌,想逗身邊的宮人玩兒樂,害得阿兄擔心了。現在大夏天的,就當我洗了個涼水澡,那湖水不深,我沒事,阿兄切莫責罰那些宮人,錯不在他們。”
說罷怕他不信,陡然掀開薄被就要落地:“不信你看,我現在就能下地走動,生龍活虎的,跟之前沒什麼兩樣兒。”
她剛十四歲卻極其瘦小的身子,穿着鬆鬆垮垮的白色裏衣就那麼向床邊挪動,蘇伯玉急忙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拉起薄被裹住,笑道:“公主怎麼能下地!剛在湖裏受了寒氣,本來身子就弱,萬一真病了那些宮人反倒按着規矩,非嚴懲不可,快躺下吧。”
商凌月幾乎是辦被他強行按着躺下,亂槽槽的頭髮散了一枕頭,聞言盯着他再三確認:“阿兄真答應我了?”
蘇伯玉無奈嘆氣,彎腰對她行了一禮,帶着奴才對主子的恭敬道:“臣遵旨,不會照內廷律處罰薰風殿任何一人。”
商凌月暗暗鬆了口氣。他這次言行詭異,她還是小心給宮人們討個保險好,她雖是個公主,可惜在這個宮廷里,還不如他一個太監有權力。
蘇伯玉看着她墨蘭色的眸內光芒閃爍,在想什麼一覽無餘,起身溫雅道:“只是臣做不了乾爹的主,乾爹讓我告訴公主,若是下次您出了什麼意外,薰風殿的所有宮人都會因保護不利之罪,斬立決。”
“蘇……阿翁!”商凌月本剛放下的心驟然提起,騰得驚得坐起,險些直呼蘇朝恩三個字,急忙改口,急慌慌盯着蘇伯玉問:“阿翁怎麼會知道我出事了?”
以前自己尋死覓活的他都沒啥動靜,本覺得他根本就沒把自己這個所謂的公主放在眼裏,這次怎麼突然關心起自己來?這陰險的老太監是要幹什麼?
蘇伯玉順手拿過一個枕頭墊在她身後,好讓她本就羸弱的身子靠着舒服點,心思真是縝密,真不愧是老傢伙一手□□出來的人!商凌月腹誹着靠好,然後急切的抓住他還在掖被子的手說道:“阿兄還是坐着說話吧,阿翁……阿翁他可有說起什麼?”
蘇伯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光對上她修長的羽睫下墨藍色的眸子,明媚水靈,他第一次如此近的靠近她,恍惚間記起了另一雙同樣清靈動人的雙眸,慌張時也是如此信任凝視着他。
“阿兄?”商凌月突然緊接着的一聲急切呼喚打斷了他的回憶,蘇伯玉不露聲色凝眸她狐疑沒看出什麼端倪的視線,恭敬含笑重複了蘇朝恩的話,一字不差。
四年前在冷宮見到她時還骨瘦如柴,面黃肌瘦,唯獨這飽受世態炎涼的眸子還透着些生氣,怯生生望着走進去的他,恐懼不安又帶着些許蓄積勃發的求生*……四年,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商凌月聽完驟暗咒一聲,見鬼的九命貓,蘇朝恩用死恐嚇她,這老太監真心狠手辣,裝作沒聽懂,她蹙眉狐疑望着他道:“阿翁說的話什麼意思?可是說下一次我要再戲弄宮人,就會假戲成真,一不小心真死了?”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讓他放心道:“阿兄,這根本不可能,我每次都拿捏着,保證肯定不會出事才跟他們做樂,怎麼會拿自己的命冒險。”
蘇伯玉嘆了口氣。
商凌月卻是因他這口氣提醒,驟然想到了什麼,面色大變,又抓住了他的胳膊:“難道有人要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