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絕對不能在野外過夜,實在是太危險。”裴千行把休從身上揪下來丟在地上。
休一個勁地在草地上翻滾,試圖把污穢蹭蹭掉,用細小的爪子擦臉。
“可是法比奧死了,我們改去哪裏找白房子?”田樂心小心翼翼地問,法比奧的死亡對他衝擊尤大,雖然覺得他死有餘辜,可那畫面太過血腥殘酷。
“白房子肯定離這不遠,一定有辦法找到的,讓我想想。”裴千行苦思冥想。
“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洗洗?”田樂心實在受不了這臭味。
“如果你不怕被水裏的恐龍吃掉的話,儘管去吧。”
水裏的恐龍比陸地上的恐龍還厲害,田樂心當即打消了念頭,寧可臭着也比被吃了強。
史東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清點武器。
“還剩多少子彈。”裴千行問。
史東訕笑:“一發。”
裴千行更是連槍都丟出去了,如此一來徹底告別熱.兵器,只能靠自身的力量去戰鬥了。
“嗯,最後一顆光榮彈,好好留着。”裴千行苦中作樂。
“光榮彈?”史東勾起一邊唇角,“有意思,還真不像是紅眼說出來的話。”
四目相對,彼此的目光中都帶有審視意味,有許多話沒有說出口。
鄧柒打破了他們的沉寂:“你們說法比奧口中的白房子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坐在地上顧不得身上的髒東西,遙望前方,幾隻大大小小像裝甲烏龜一樣的甲龍在啃灌木叢,一群鴨嘴龍漫不經心地踱着步,看着他們悠閑的樣子,幾乎都要忘記剛剛被霸王龍追得要死要活。
“他說是白房子,那主色調是白的肯定不會錯了。”裴千行道。
“白色的,房子,而且應該在附近。”鄧柒總結,指着不遠處的食草恐龍,“那我們去問問它們好了,它們生活在這裏,說不定看見過。”
他的語氣平淡地好像只是準備隨便找個路人問路,但問題是他指的是一群恐龍,人向動物問路,這畫面怎麼想怎麼怪異。
幾人同時把視線轉向田樂心,田樂心還在與身上的污穢做奮鬥,突然被他們齊齊注視,十分地窘迫不安:“這,我沒什麼把握,而且也不是每隻動物都那麼好說話的,我……”
“去問問。”裴千行鼓勵道。
“那好吧,我去試試看。”田樂心聽話地起身走向恐龍。
其餘幾個人等候在原地,就看見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一隻甲龍,甲龍沖他吼了幾聲,他又是打手勢又是安撫,連比劃帶說地交流了半天。
“哎呀,是不是我們又有恐龍可以騎了?不過看那傢伙一身的刺,坐在上面會不會很痛?”鄧柒杞人憂天地說。
“你不怕屁股被戳出幾個洞,你就坐吧。”史東清點完武器,叉着腰看田樂心。
不一會兒田樂心回來了,面色古怪看不出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問得怎麼樣?它們說什麼?”幾個人圍了上來。
“我知道白房子的位置了,它們說就在那個方向。”田樂心朝東南方向一指。
“太好了,這回你可立功了!”史東抬手在他腦後拍了一巴掌,把他拍得一個踉蹌。
田樂心齜着牙,摸着被他打疼了的後腦勺:“不過它們還說我們不應該去那裏,說那裏是一個恐怖的地方。”
“還有什麼比霸王龍肚子裏更恐怖的地方?”裴千行傲然。
鄧柒想了想道:“碎成幾塊,在幾隻霸王龍的肚子裏。”
裴千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閉嘴!”
短暫休息后,幾人再度啟程。天色越來越暗,他們必須在天黑前找到白房子,一旦在野外過夜,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好不容易從霸王龍口中死裏逃生,他們都沒有什麼精力聊天說話,一行人沉默不語地跟着田樂心走。這一路倒是平平安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終於密林中出現建築物的一角。
“白房子!”田樂心驚喜地叫,雖然是他帶的路,實際上最不安的就是他自己了。
眾人均是欣喜萬分,在荒野之地過了兩天,被各種聞所未聞的動物獵捕,終於看了一個有人類痕迹的產物。
但裴千行絲毫沒有發送,動物有動物的危險,人也有人的危險:“小心點,慢慢靠近。”
建築物越來越近逐漸清晰,整體成白色,在叢林中並不突兀,彷彿只是林邊的一幢度假別墅。
四周安安靜靜的,只有樹木搖擺的沙沙聲,金色的夕陽照在屋頂上,呈現出恬靜的橙黃色,如果不是被恐龍追殺了一天,如果不是身上還臭不可聞,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有點奇怪。”裴千行停下腳步,張開雙臂把人護在身後,退到一棵樹下,謹慎地張望。
“的確有點奇怪。”史東也嚴肅了起來。
鄧柒和田樂心看來看去就是一幢樓,看不出究竟哪裏奇怪,可都識相地什麼都沒有說。
白房子最外層是金屬網搭建的圍欄,高達十米,往裏是一圈防護柵欄,然後才是主樓,建築並不算大,看上去普普通通,門口有一個崗亭。
“我們不過去嗎?”鄧柒看看天空,估計再過半個小時天就黑了。
“為什麼裏面一個人都沒有?”裴千行眉頭緊鎖。
鄧柒剛想說沒人不是正好嗎,猛然醒悟。
這一切都是有計劃有預謀的。實驗,如果這些史前動物以及他們的身體異變都是實驗的一部分,那麼隱藏在背後的人一定有個神秘而龐大的組織,否則不可能占那麼大塊地方把那麼多人抓來,更不可能弄出這麼多早就湮滅在歷史中的生物。
所以如果他們找到的是出路,那麼必定會遇到他們的人,絕不可能是一幢裝飾風景的叢林小屋。那為什麼裏面會一個人都沒有呢?
裴千行和史東都已經做好了遇到“他們”就大戰一場的心理準備,萬萬沒想到千辛萬苦找到這裏,卻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實在是太古怪了!
是有意躲藏?是棄之不用的據點?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裴千行回憶這兩天的點滴:“你們說,我們從清醒到找到這幢白房子,是不是太容易了點?”
這句話遭到了鄧柒和田樂心的強烈抗議,顧不得男神的威嚴,一句句聲討。
鄧柒:“你是在大便里摔糊塗了嗎?容易?我們差點被恐龍吃了!”
田樂心:“這一路來死了這麼多人,怎麼會容易呢,我們能活着簡直太幸運了!”
史東摸着下巴上扎手的胡茬:“嗯,有道理。”
鄧柒像是找到了後援:“你看!連東哥都贊同我們!”
“我意思是紅眼說得有道理。”史東倚在樹榦上,側着身子看白房子,“我們這幾天遇到的都是這個環境自身帶來的危險,如果他們要我們的命,隨隨便便再人為施加點壓力,我們就死定了。但是沒有,我們沒有受到任何阻撓地來到了這裏。既然我們能找到這裏,說明其他人也能,總會有幾個幸運兒。”
“你怎麼看?”在過去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習慣於凡事自己做主自己決定,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職業習慣,說獨斷獨行都不過分。但現在他在詢問史東的看法,這對裴千行來說是極為罕見的。
“不想或者不能。”史東思索道,“不想,也許這幢房子沒有任何價值,也有可能是為了試驗準確性摒除人為干擾。不能,也許他們內部有什麼規定,也許這些恐龍這個環境他們自己都無法掌控,也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範圍太廣泛了。”
裴千行沒有再問,既然史東擺出了兩種可能性,就意味着他也無法確定那種可能性更高一些。
史東抱着槍笑容不羈:“不過既然我們都到這兒了,沒有過門不入的道理,今晚睡覺至少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不是嗎?”
“走吧。”裴千行從樹下走出來,“你們跟在我後面。”
“喂喂喂!”史東不服,“他們兩個也就算了,為什麼我也要跟在你後面?不行,你到我後面去!”
鄧柒:“什麼他們兩個算了,我們也是人好嗎?”
幾人走向白房子,面前是高高的金屬圍欄。
裴千行冰晶似的眼眸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小心點,你們退後。”
他從地上撿了一段樹枝朝圍欄扔去,嗞啦一聲爆響,刺目的電光閃了幾下,樹枝被燒成了木炭。
“高壓電。”
這回幾人發起了愁,十米高的帶高壓電的金屬圍欄,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難道就眼睜睜看着屋子進不去嗎?
天又黑了許多,再過一會夜晚就要來臨。
裴千行望着白房子前面的崗亭:“門口的這片泥地明顯經常被車輪碾壓,說明這扇門過去經常有人進出,控制大門的開關一定在崗亭里。”
“那又怎麼樣,難道你能把手伸到裏面去?”史東說。
裴千行把休從肩膀上抓下來:“你表現的時候到了。”
“嗷嗚!”休眨巴着眼睛。
史東啼笑皆非:“你開玩笑的吧?”
裴千行把休架在手臂上:“你看,這裏只有你一個長了翅膀,你不能光吃肉不幹活啊,對不對。”
“嗷嗷。”
“它說什麼?”裴千行問田樂心。
田樂心結巴道:“它說、說媽媽……”
裴千行無視了田樂心的回答,繼續對休道:“本來昨天晚上我想吃烤乳鴿的,但一念之差把你留了下來,所以你應該感謝我,我的惻隱之心是很珍貴的。”
“嗷嗷。”
田樂心弱弱道:“裴哥,我認為它聽不懂那麼複雜的話……”
裴千行指着崗亭說:“你看到那個玻璃亭子了嗎?飛進去,看到任何可以按的按鈕就按下去,懂了嗎?”
“嗷嗷。”
裴千行又看向田樂心:“它懂了嗎?”
田樂心汗流浹背:“它說餓了……”
裴千行挑起眉毛:“做好了給你吃肉,做不好我吃烤乳鴿!”
休張開寬大的雙翼,飛上了天空,雖然它體型還小,可翅膀一扇便扶搖直上。
裴千行追了一步:“飛高點!別撞網上!”
“嗷!”休發出清銳的尖嘯。
“回來點!別靠電網太近。”史東一把將裴千行拽回來。
也不知道休究竟聽懂了沒有,它真的飛躍了金屬圍欄,落在了崗亭上。
“進去!進到裏面,別站在頂上。”裴千行在外面指揮。
休晃着頭研究了半天,冷不防腦袋一頂,撞破崗亭飛了進去。
就看到一隻大鳥在裏面忽上忽下地撲棱,崗亭被它撞地不停搖晃,幾人在門外望眼欲穿。
許久,休撲啦撲啦地飛了出來,在門內對着他們嗷嗷叫,但是門並沒有打開。
“開門!”裴千行說。
“嗷嗷。”
“把門打開,按按鈕!”裴千行比劃。
“嗷嗷。”
“r!”
史東忍無可忍:“為什麼你認為它聽不懂中文就能聽懂英文?”
“那你說怎麼辦?”
史東沉吟片刻,也從地上撿了一段樹枝拋向金屬圍欄。
樹枝撞在圍欄上,又落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
“神了。”史東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它關掉了高壓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