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天不亮,蔣少瑄就被外頭的響動吵醒。
她睡眠輕淺,醒了便再難睡着,乾脆從睡袋中爬出來,用手腕上的皮筋把短髮攏成馬尾,拉開帳篷走了出去。
濕潤清冽的晨風和着青草香鑽入鼻孔,惹得蔣少瑄噴嚏連連,顧良愷不失時機地走過來遞上紙巾。
她道了聲謝,問:“你平時也起這麼早?”
“東邊那座小丘上有很多柿子樹,我想去摘柿子。”
蔣少瑄沒料到一個大男人也會有少女心,正要開玩笑,想到秦嘉,壓低聲問:“秦小姐喜歡吃柿子?”
顧良愷十分意外:“你怎麼知道我追她?她和你說的?”
“……還用她說么,你的殷勤獻得那麼明顯,誰會看不出來。”蔣少瑄扭頭望了望東邊的小丘,“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跟你一起摘柿子去。”
天色將明未明,喜鵲和啄木鳥在林間翻飛,青草猶帶露水,空氣清甜得讓蔣少瑄不忍辜負這樣美好的早晨,直想立刻叫醒餘下的人。
顧良愷聞言馬上擺手:“別人我不知道,吵到季泊謙睡覺他非得和你拚命不可。”
蔣少瑄深吸一口氣,陶醉不已:“聞到這麼新鮮的空氣,誰還發得出脾氣。”
她眼中的良辰美景顧良愷卻欣賞不了,他打了個哈欠,聲音沙啞地抱怨道:“再新鮮的空氣也比不上一張舒服的大床。你醒得這麼早,也是睡不習慣吧?像你這種大小姐,肯定和豌豆公主一樣。”
顧良愷出身普通,自然以為她和季泊謙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不用為錢發愁的小姐少爺,她懶得辯解,只笑了笑。
“我做得很明顯嗎?那秦嘉為什麼不但不回應,還躲着我呢?她是在害羞么?我送柿子的時候要不要乾脆直接表白?”
“……她看上去不像是會害羞的人。”
“你是說她不喜歡我?”從學生時代就很受歡迎的顧良愷很快否定了這個假設,“我這麼一表人才,她為啥看不上我?”
想起昨晚秦嘉曾向她暗示準備與季泊謙再續前緣,蔣少瑄婉轉提醒:“你和她看起來挺般配,但般配不代表她一定會對你有感覺。”
顧良愷有些惶恐,連聲問該朝哪個方向努力,蔣少瑄答不上來,便問他以前都是怎麼追女孩的。
“以前戀愛都是女孩追我,我這還是第一次主動……”
兩人摘完一大袋柿子從山上下來,經歷豐富的顧良愷剛講到他的前前任,聽到他說原本不認識的前前任和前任及前前前任因為一起吐槽他成了閨蜜,前一陣還互當伴娘,剛剛止住笑的蔣少瑄扶住了小腹:“別說了,我肚子痛。”
顧良愷正要怪她把自己的悲傷當笑料,一抬眼卻看到了站在帳篷外、冷着一張臉的季泊謙。
“你這麼早就起來了?”
“沒你早。”
聽出他聲音里的諷刺,顧良愷有些摸不着頭腦:“吃柿子么?”
“沒胃口。”季泊謙轉身鑽進了帳篷。
“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他了?他最近好像很討厭我。”
因為你追他的前任唄——蔣少瑄一臉同情地看着他,美色面前,男人的友情也不可靠。
一行人吃過早飯便拔營上山。山路崎嶇,幸而幾個男人車技優良。開到半山腰,他們竟發現了一間民房改成的客棧,對於睡夠了帳篷的人來說,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客棧不大,只剩下五個房間,好在蔣少瑄本就想與童悅同睡,另兩個男醫生也願意將就。
分好房間后,蔣少瑄才發現自己和童悅的房間在二層的盡頭,電影圈裏的人大多信佛,她不止一次聽說尾房不能住,便找到老闆請他調換。
秦嘉路過,嗤笑了一聲,說自己是無神論者,不介意與她換房間。
她的笑容里藏不住的嘲諷意味讓蔣少瑄略感不快,卻沒表露出來,客氣地道謝。
放下行李后,七個人徒步登山,沿途風景優美則優美,卻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因此他們趕在午飯前下山,吃過飯還能睡個午覺。
旅舍雖簡陋,但可以洗澡便已經讓要求不高的蔣少瑄心滿意足。
童悅嗅了嗅被褥,一臉嫌棄:“都是霉味,怎麼睡呀!”
“困了就能睡了。”
“還不如住帳篷睡睡袋!”
“門口有一大塊空地,你可以隨便支帳篷。”蔣少瑄邊擦頭髮邊笑,“你再抱怨一會兒說不定就沒熱水了,我們明天才回去。”
童悅翻了個白眼:“你顧及一下你富三代的形象,別這麼隨遇而安好不好!這樣的環境,誰能立刻適應!”
“我以前跟過一個很窮的劇組在一個前後不挨的地兒拍民國戲,住得地方比這兒糟多了,蚊子有蒼蠅那麼大,成群成群地繞着你飛,根本不怕人。窗戶上的玻璃還破了個洞,得用膠袋擋風,一層一個廁所……累了餓了在哪兒都能吃得下睡得香。”
童悅看了眼被蔣少瑄隨手扔在油膩廉價的地毯上的名貴旅行包和她那雙讓山上的泥糊住了真容的限量版休閑鞋,心疼不已:“你糟蹋的不是東西,而是白富美這三個字。”
蔣少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唇語說:“你聽。”
旅舍的房間是老闆自己隔出來的,因此並不隔音,靜下來之後可以清楚地聽到隔壁的對話。
聽到顧良愷的聲音,童悅立刻結束抱怨,豎起了耳朵。
顧良愷沉不住氣,果然去找秦嘉表白了。
可出乎蔣少瑄的意料,秦嘉非但沒有立刻拒絕,甚至連婉拒都算不上,表達了一下沒想到之後,又說會認真考慮。
童悅對蔣少瑄耳語道:“你不是說顧良愷的追求讓她很困擾,她對季泊謙念念不忘,準備複合么?”
蔣少瑄壓低聲音答:“她自己說的,我怎麼知道!”
直到顧良愷的腳步聲遠去,隔壁響起淋浴的水聲,兩人才結束八卦。
童悅進去洗澡,蔣少瑄整理過東西正準備睡覺,就聽到了季泊謙的聲音。
淋浴的聲音太大,隱隱約約聽不清,季泊謙大約是說有話要同秦嘉講,讓她跟自己到別處去。
終於按捺不住要挽回了么?不知為什麼,蔣少瑄胸口發悶,只覺無趣。
她呆坐了一會兒,把披肩攤開鋪在身下,睡了下去。
不高興是因為季泊謙和顧良愷都算自己的朋友,而秦嘉又不夠坦誠吧?她翻來覆去半晌,笑自己多管閑事,逐漸睡了過去。
休息夠了已經到了下午四點,早早地吃過用采來的山珍做的火鍋,一眾人開始討論去留。
童悅覺得山中景色再好,也不值得為了多留一天住環境如此糟糕的客棧,提議趁着天沒黑早早離開,到鎮上另尋住處。
顧良愷笑道:“我們聽女士的意見,你們都想走,我們再多開幾個小時的車也沒關係。”
秦嘉卻不同意:“這兒挺美的,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如明天再走,采些野生香菇、花椒帶回去。”
顧良愷自然聽她的,另兩個男醫生也隨聲附和,說留下更好。
童悅沖蔣少瑄噘了噘嘴,蔣少瑄莫名地想和秦嘉對着干,便說:“山下到處都是賣野菜的,何必自己采,這個客棧太髒了,我住不習慣。”
三個男人都默不作聲,唯有季泊謙慢悠悠地開口:“住不習慣就走唄。”
雖是三比四,那兩個男醫生卻一向奉迎季泊謙,無論是搬行李還是搭帳篷從沒讓他動過手,他一說話,他們也跟着改了口。
顧良愷抱歉地看了眼秦嘉,秦嘉大度地笑笑:“她們倆是小妹妹,照顧她們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