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皎月朗朗,桂葉飄香,元夕一手提着白兔花燈,一手與蕭渡交握,隨他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柔柔的燈光打在他的背上,令她覺得溫暖又踏實。
兩人一直走到畫舫旁,一名黑衣黑靴的暗衛立即迎了上來,蕭渡對他附耳交代幾句,那人面上露出為難之色,卻仍是點頭應下。蕭渡回頭朝元夕笑了笑,拉着她的手繼續朝城西的坊市走去,元夕好奇地問道:“我們不是回府嗎?”蕭渡笑得十分神秘道:“只管跟着我走,帶你去個地方。”
城西的坊里不及東市那麼熱鬧,但家家戶戶窗牖中透出得橘黃色的光亮,反而更有中秋團圓的意味。蕭渡領着元夕輕車熟路的穿街過巷,其間還在一間酒樓里沽了壺酒。元夕不明就裏,反而覺得這旅程有些新鮮刺激,直到隨他停在一個兩進的小院前,一抬頭,便看見檐下的“蕭”字燈籠迎風招展。
蕭渡拍響面前的銅門,一個粗衣布履,紅臉白須的老漢將門打開,一見蕭渡便驚訝地揉了揉眼睛道:“侯爺,你怎麼來了!”
蕭渡朝他微微一笑,揚起手上的酒壺,道:“來找馮叔一起喝酒。”
他將還在怔怔中的元夕拉到身邊,目光柔和地盯着她,道:“這位便是我的新婚妻子,我們今天想在這裏住一晚。”他又朝元夕介紹道:“這是馮叔,專為我打理這處別院。”
馮叔頓時露出激動神色,一邊朝元夕行禮,一邊念叨着:“此前聽說侯爺成了家,今日總算見着了新夫人,果真是大方端莊。”說著便熱情地將他們往院內引。
元夕剛踏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花香,只見院內奼紫嫣紅地栽滿了許多尋常難見的花卉,暗香浮動,雀鳥輕吟,竟讓這小小的院落顯得如世外桃源一般清雅。
元夕看得有些如痴如醉,崇拜地問道:“馮叔,這些都是你種得嗎?”
馮叔嘿嘿笑着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蕭渡便替他說道:“馮叔以前可是遠近聞名的花匠,這些年是腿腳不利索了,才屈居守在我這院中。”
馮叔連連擺手,又感激地朝蕭渡拜道:“全靠侯爺有心,願意收留我這個除了種花什麼都不會的老頭子。”
蕭渡連忙將他的手一扶,轉頭看見院中石桌上,擺着孤零零一壺一碟,伴着高高的圓月,襯在滿院的繁花之中,便顯得冷清而孤寂。馮叔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道:“我一個孤老頭,也沒什麼事好做,就自己賞賞月,喝喝酒,權當是過節了。”
元夕覺得有些奇怪,他的親人都去了哪裏。但這話也不好當面去問,這時蕭渡已經舉起手中的酒壺,道:“方才路過醉仙樓,特意為你沽了你最喜歡的上品女兒紅,正好陪你好好喝上幾盅。”
馮叔盯着那酒壺眼神有些發亮,連忙將酒壺接過,又去廚房忙活一陣,端出幾盤小菜和三個洗凈的酒杯。
三人於是圍坐在圓月之下,一邊閑談一邊對月小酌。元夕不善飲酒,便只吃着菜看兩人對飲,卻也覺得十分舒服有趣。
馮叔喝了幾杯,明顯有了些醉意,他突然嘆了口氣,道:“如果小齊和小吉都能在,該有多好。”說完便立即紅了眼眶,忍不住落下淚來。他用袖角擦了擦臉上的淚,飽經滄桑的臉龐上顯出深沉的痛意。
蕭渡也低下頭來,面露悲戚之色,他將手中的酒全潑在了地上,似是一種祭祀,又輕聲道:“馮叔,你可會恨我。”
馮叔激動地搖了搖頭,道:“要恨也是恨那些王八羔子,侯爺對我的恩我可是全記在心裏。為了讓我有活做有容身的地方,特地買了這處院子,又怕我一個人孤寂,逢年過節抽空就來陪我喝酒。他們能跟着侯爺,真不知是哪裏修來的福分。”他眼眶泛紅,似是有些難以自持,於是搖着頭道:“老了老了,不勝酒力了。今天是中秋夜,我這個糟老頭子也不煞風景了,你們好好喝酒賞月,我去給你買收拾屋子。”說完就搖搖晃晃地朝屋內走去。
蕭渡盯着他的背影,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輕聲道:“小齊和小吉是馮叔的兒子,曾經一起進了蕭家軍,兩年前,全部戰死在平渡關。”
元夕心中咯噔一聲,終於明白了他為何要來陪馮叔過節,蕭渡端起酒杯,表情儘是苦澀:“我在軍中過過許多次中秋,每當月圓之時,將士們都會遙望家鄉的方向,唱起思鄉的歌謠。他們都還那麼年輕,只盼着能早日趕走外敵,回家與親人團聚。是我的錯,沒能將他們帶回來,甚至……”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不願再回憶下去。
元夕輕輕握住他的手,搖頭道:“那不是你的錯,如果當時沒有保住平渡關,死得就不止是那些將士,會有更多像馮叔這樣的人會失去他們的子女。所以,你做得很好,根本無需自責。”
蕭渡盯着她柔亮清澈的眼眸,內心慢慢平靜下來,握住酒杯的手卻慢慢收緊,咬牙道:“總有一天,絕不會讓他們的血白流。”他突然又怔住:他該怎麼和她說,如果要報仇,最大的敵人就是她的父親。
元夕卻絲毫未覺出他的異樣,她想讓他開心一些,便轉而問道:“你小時候都是怎麼過得中秋。侯府中你有那麼多親人,中秋一定很熱鬧,有很多有趣的事吧。”
蕭渡將酒慢慢咽下,道:“熱鬧倒是熱鬧,卻沒什麼值得記住得事。爹對我從來嚴厲,娘的身子不好,我印象中從未有過三個人一起聊天賞月的時候。小時候還有芸娘陪我,後來她也瘋了。所以我倒是更喜歡在軍中過中秋,與兄弟們一起喝酒打鬧,倒是比侯府快活許多。”
元夕抬頭看着他,突然覺得他雖然有爹有娘,從小受人矚目,卻並不比自己快樂多少。也許他們本質上就是一類人,所以才會忍不住互相靠近,偎依取暖,她於是抱住他的手臂,將臉靠在他胸前,柔聲道:“那以後我們都一起過中秋,還要一起過好多好多的節日。從此後,我們就是最親的親人,不管禍福,都要在一處好不好。”
蕭渡覺得胸口處好像被什麼狠狠一撞,巨大的幸福與甜意將他淹沒,竟生出想要落淚的衝動。低下頭來,見她雙頰酡紅,笑容嬌憨,就這麼乖乖貼在他胸口處,像一隻帶了醉意的小貓。
方才飲得酒此刻全化成一團邪火竄起,他輕輕捏起她的下巴,低頭覆上了她的唇。柔軟的唇混着酒香令人沉醉,舌尖輕車熟路地與她狠狠糾纏,發了狂似得在她口中肆虐,,腹中因她而生的那團火,不但未見頹勢,反而愈演愈烈,燒得四肢百骸都生疼起來。
難以疏解的*指引着他伸手探入了她的衣襟,一把握住他渴望已久的柔軟,以指腹細細摩挲,滑膩的觸感令他滿意地輕嘆一聲。元夕全身都隨他的入侵而輕顫起來,一股陌生的酥麻感蔓延開來,令她不受控制地□□出聲。
這聲音彷彿讓他得到鼓舞,手下更是發狠地揉捏,撫弄,元夕覺得腦中有些眩暈,異樣的感覺襲遍全身,令她害怕卻忍不住渴求更多,於是只能緊緊勾着他的脖子,隨着他的手、他的唇不斷沉淪。
一陣微風吹過,濃郁的花香飄了過來,令她腦中有了一刻清明,連忙紅着臉躲開他的侵佔,細聲道:“不行,我們還在院子裏!”
她的聲音沙啞甜膩,眼中好似蒙了一層霧,大紅的衽領散開,讓蕭渡看得紅了眼,一把將她抱起走進了卧房。
卧房內被貼心地鋪上了大紅的被褥,燭台中紅燭跳動,像極了另一個新婚之夜。蕭渡將她放在床上,飛快地扯去自己的外袍和裏衣,元夕把臉死死捂住,道:“把燈滅了了吧。”蕭渡卻俯身上來,溫柔地親吻着她的手指,聲音黯啞而魅惑,“不要,我想好好看看你。”
躁熱的*在空氣中不斷燃燒發酵,兩人都是生澀的、火熱的,年輕而敏感的身子,只依着本能纏綿輾轉。
情到深處,恨不得將對方打散揉碎,融入骨血,容不得彼此再有一絲縫隙,只有在每次嵌入與撞擊時,靈魂才算完整。
潔白的月華透過窗牖,柔柔照着床榻上兩具火熱交織的身子,窗外一朵紫色的夜曇,正在悄悄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