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身世成迷

41.身世成迷

禾漪絡兩手托腮,烏髮垂在臂彎處,眼眸直直的看了明顯心不在焉的的千兮。

“夫君,他是誰?”

千兮又一愣,差點嗆到,眼神巴巴的望着顧陌寒。

“他是…我兒子,你以後就叫他祈兒吧。”顧陌寒頓了頓終究沒說出我們的兒子。

“夫君還有別的夫人?”

眼見禾漪絡就要生氣,千兮忙道:“夫…夫人,別生氣,我是收養的…”

顧陌寒啪的一聲按下筷子,眼神嚴厲的看了千兮,千兮低了頭也自覺的放了碗筷。

“祈兒…呃…”禾漪絡剛叫了聲祈兒就覺得頭痛,起身道:“祈兒二字為何格外耳熟。”

“夫人想起了什麼?”千兮也起身問道。

禾漪絡看了眼顧陌寒又看了眼千兮,緩緩道:“我想起我兒子就叫叫顧映祈,夫君對嗎?”

顧陌寒神色複雜,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漪絡,你這些年都在哪裏?”

禾漪絡將頭髮撩至耳後,道:“四處漂泊,為這失憶症找了不少大夫,卻是不見起效。”說罷苦笑道:“這些年戰爭頻繁,我便居住在清水鎮,和我一起的還有個小丫頭,挺聰慧的一個姑娘,卻是在戰亂中失了親人。”

顧陌寒深深看了禾漪絡清麗若水的容顏,半餉起身將他按坐在凳子上,道:“你以後叫我陌寒,以前都是這麼叫的,等會去把跟着你的小姑娘帶上,我們回家。”

禾漪絡點點頭,好似沉入遐想中,不再言語。

這頓飯終究是沒能吃好的,千兮不過才吃了一口就被顧陌寒拉去了裏間,被他氣勢嚇到,喊了聲:“爹爹…”

顧陌寒不說話,拽過孩子就扯褲子。

“爹…爹…別…”千兮羞得到處亂躲,可哪裏躲不過他爹,顧陌寒照着還腫着的屁股啪啪兩聲打上去,打的格外響。

“你氣你娘不認識你了?總歸她是你娘,叫什麼夫人!”

“呃…啊…”千兮本不想叫的,可他爹是習武之人手勁非凡,打下去像鐵塊似的沉。

啪啪,“叫什麼叫!就這麼不想認為父了!收養的這話你也說的出口!”

“呃…夫人說她兒子背後有刻字…爹爹看祈兒背後可有刻字…”其實千兮說出這話心裏已是一片苦澀,這些年都是落雨伺候他洗澡,若是有字怎會不告訴他。

顧陌寒沒看,給孩子往裏面又拽了拽,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腰,一手便噼里啪啦打下去。

千兮趴他爹腿上又是傷心又是疼痛,嗚咽個不停,忍了十來下,他爹竟是沒個停的跡象。

“嗷嗚…”重重一下打來,疼的悶哼變慘呼,實在忍不住了,求饒道:“別…別打了…祈兒若叫娘…娘必會頭疼…”

顧陌寒停了手,千兮聽到頭上傳來一聲嘆息,仰頭看去,他爹道:“你娘許是受了刺激,為父會治好他的。”

千兮咬了咬唇又道:“爹爹看祈兒背上可有刻字?”

“這般不依不饒,可還要挨打!”顧陌寒手將掌抵在孩子灼熱的屁股上威脅道。

千兮在想,若自己背上沒有字,便不是他兒子,是否他不忍心看了,不顧被打的危險,掙扎着,悶聲道:“爹爹是不是怕祈兒不是爹爹的兒子,祈兒也…”

啪啪啪啪啪…顧陌寒惱火,也不廢話了快速的打下去。

“呃…嗷嗚…啊…”千兮沒防備,給打的哇哇叫。

啪啪啪啪啪…

“…呃…別…別打了…”

啪啪啪啪啪啪…

這一連的打下來,竟是半分都沒讓孩子喘口氣,大有雷霆萬鈞之勢,千兮熬不住了,高聲喊道:“…爹爹…祈兒…祈兒錯了…”

顧陌寒這才停手,孩子的屁股已是紅里透着油亮亮的烏紫,看的一陣心疼,將孩子拉起來,給他擦了眼淚,沉聲道:“你就這麼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兒子?”

有了前面的經歷,千兮不敢說話。顧陌寒又道:“你若不是我兒子你會如何?”

千兮猛的抬頭看顧陌寒,一雙桃花眸里全是害怕,當觸到顧陌寒不怒自威的臉時,慌的跪下,顫聲道:“祈兒…祈兒不知道…”說罷又磕頭道:“爹爹不要趕祈兒走…”

腳下磕頭聲聲聲入耳,千兮從未給顧陌寒磕過頭,就算是請安祝壽也不過虛虛做個樣子罷了。

顧陌寒拉起孩子,果不其然看見孩子額頭烏紫一片,心裏無端鬼火四起,厲聲道:“為父說要趕你走了嗎?!”

“爹爹…祈兒知道,祈兒背後沒有夫人說的字,祈兒年幼,記不起娘的樣貌,反正祈兒自記事起便在魔域,或許…或許祈兒真的不是…”

“顧映祈!”顧陌寒打斷他的話,臉色陰沉。

一時房間裏陷入寂靜,兩人都不言語,顧陌寒呼吸沉重,明顯生氣的徵兆。

半餉顧陌寒起身直走屋外,千兮急急拽住他:“爹爹。”

“以後別叫我爹!”說罷摔門而出。

千兮愣怔當場,本以為找到了娘自己就有人疼了,天冷了囑咐加衣,下雨了囑咐撐傘,凡是別人有的,自己一樣也不能少,可如今這樣子怎叫人不傷心,身世成迷,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可是享受過有人惦着,有人捧着的滋味,如何還能變成以前的那個自己。

咚咚咚……“少爺,是我,開門。”小離在屋外敲門。

千兮卻是動也不想動,喊道:“什麼事?”

“公子,收拾東西咱們走吧,主上已經走了。”這是落雨的聲音。

一聽顧陌寒已經走了,趕緊爬起來,整理了衣服,咯吱一聲打開門:“我…我爹走時有說什麼嗎?”

落雨狐疑的看着千兮:“公子,主上說他陪夫人去找那姑娘,讓您先去鳶序居。”

千兮鬆了口氣,好歹沒有不管他,伸手扶了暗紅的木門道:“收拾東西去。”

說罷踏出屋外,怎料門堪太高,一口氣沒換過來差點跌下去,落雨忙扶了他:“公子,怎麼這麼不小心。”

顧陌寒打的不輕,現下稍微動下就疼,千兮忍下疼痛,搖了搖頭,掩飾道:“早上沒吃東西,落雨你扶着我。”

落雨點點頭,抓了他家殿下冰涼冰涼的手,埋怨道:“公子也不知多穿點,着涼了可如何是好。”

千兮道:“你怎麼啰啰嗦嗦。”

落雨委屈:“屬下還不是為公子着想。”

三人因了千兮磨磨蹭蹭,又多耽擱了一炷香時間,待去鳶序居時,已近午時。

這是多日大雪天裏來的第一個晴天,天空淡藍澄澈,有幾縷暖陽透過團雲漏出,淡淡的光輝灑在千兮如玉般的臉龐上,襯了這萬里銀裝素裹的雪白,說不出的純凈溫和。

鳶序居門前幾棵巍峨聳立的古樹,枯枝鬼魅般延伸,積雪裹枝,有如滿樹梨花,其間零星掛了幾個紅燈籠,玲瓏嬌小,被寒風吹的婀娜搖曳。

看來顧陌寒他們還沒有回來,倒是有看熱鬧的人在門前張望,想來長久未住人,惹的左鄰右舍的好奇。

“少爺,這地方好漂亮啊!”小離拉了千兮興奮的叫道,悶了幾天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千兮聞言望去,蒼山遠黛,滿園白梅,美則美矣,卻莫名透着一股子凄涼。

遂笑道:“我倒不覺着好看,只這老樹看上去便叫人慎得慌。”

“那是少爺不懂意境,小離覺着這老樹越看越有韻味。”

千兮啞然,難道是自己今天心情不好,連帶着欣賞眼光都變了。

白牆青磚,雕花的桃木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從里走出了五六個人來,為首的老人兩鬢斑白,笑的慈祥,對千兮行過禮后道:“想必是小公子吧,老奴是這的管家何遠,公子快進來,午膳都已備好,就等你們了。”

千兮點頭,被眾人簇擁着進了內院,那管家看了千兮感慨道:“公子長的真像主子。”

“是嗎”千兮似嘲笑似反問,若換做以前,自己定然開心,可現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爹爹的兒子,只苦笑道:“何管家,我是像爹爹多一點還是像娘親多一點。”

何遠憨厚的笑着,仿若對了年輕時的顧陌寒,語氣說不出的寵溺:“公子長的更像主子,只這雙眼睛卻是像夫人的,夫人眼睛極美,小公子倒是全繼承了主子夫人之優點了。”

千兮不緊孩子氣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心裏疑惑:“何管家,你可看仔細了,我當真長的像我爹爹娘親。”

“呵呵…小公子對這較什麼真,哪有孩子不像爹娘的。”

這番話倒是模稜兩可了,千兮一時又是不確定,便對何遠說:“我的房間在哪,我去換件衣服,等我爹娘回來一起用膳。”

“小公子就住哪兒吧,挨着主子的房間。”何遠指了指不遠處白梅繁盛之處。

千兮急步走去,落雨不解:“公子,換衣也不用這麼急吧。”

沒說話,千兮朝了那屋子推門而入,嘭的一聲將落雨和小離關在門外。

屋子裏間有銅鏡,千兮脫了上衣對鏡仔細瞧着,可光潔的脊背連一處傷痕都沒有,哪裏有刻字,咚的一聲軟跌在地上,眼圈漸漸泛紅,最後趴在鏡台上嚎啕大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背後有腳步聲傳來,千兮驚慌的抬頭,眼淚也忘了擦,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

顧陌寒挺拔站在鏡台前,一襲絳紫袍子,長眉深蹙,握了拳道:“你怎麼了?叫你也不知應一聲!”

千兮扶着案台起來,慌亂道:“我…我不舒服…”

“不舒服?”顧陌寒疑惑,拉過他的手腕,把了把脈,見孩子躲躲閃閃的目光,道:“是不是沒上藥疼?”

說著準備攔腰抱孩子,千兮往鏡旁躲了躲,顧陌寒一手落空,隨即啪的一聲直擊鏡台,銅鏡應聲而裂。

“顧映祈!你還真和為父賭上氣了,好,不想上藥是吧,那給我疼着,飯也不用吃了!給我在屋子裏好好反省,哪也不許去!”說罷關上屋子,咔吱一身,門框落鎖。

千兮趕緊扒着門窗向外看去,卻只看到顧陌寒的背影掩在幽幽白梅中漸行漸遠,不覺眼眶泛酸,靠着門坐下,好不容易忍住了的淚水又決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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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深深映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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