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
“說說吧,碰到什麼困難了,這可不是我們那個精明充滿幹勁的寧景。”
“家裏的一點瑣事。”
“吵架了?”
“不算,但我覺得頭上有點綠。”
陸寧景苦笑道,從進公司到現在,他一直很崇敬宋崢,宋崢也很照顧他,所以陸寧景一點都不把他當成上司,兩個人亦師亦友,宋崢又是陸寧景的偶像,陸寧景曾經甚至開玩笑說,每次宋崢給他們培訓,他都恨不得跪着聽。
所以陸寧景也不會瞞着宋崢,他急需要一個人傾訴,給他出出主意,他把昨天的見聞以及電話的內容大致和宋崢講了一下。
“這樣子,”宋崢低頭想了一下,“你能接受的最壞結果是什麼,分手?”
“我們都準備年底結婚了。”
“所以你是想掩耳盜鈴?”
“我,”陸寧景低下頭,“我也不知道。”
他一直是個乾淨利落不喜歡麻煩的人,但在這事情上,卻畏手畏腳起來。
“直接問吧,這種事情逃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宋崢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活中會遇到很多不盡人意的事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看我當年本來有望做銷售總監,卻被扔到這裏來做個小小的區域經理,女朋友離我而去,情場職場雙失意,不也撐過來了。”
他的事情陸寧景是知道的,當初他在b市的時候,差點就成了他們總部的銷售總監,但因為小人的陷害,陞官不成,反而被降了級,扔到銷售業績最差的a市,帶着一個連成型團隊都沒有的銷售團隊。
“我怕......”陸寧景還在猶豫。
“哎,這可不是我們殺伐果斷的陸寧景說出來的話啊,”宋崢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別讓生活的不如意讓工作也變得不如意,宏亞那個項目路還長着呢,加油!”
陸寧景想了一天,最後還是決定採取宋崢得意見,把樂樂約出來,當面問清楚。
兩個人去了一家常去的餐廳,陸寧景內心一開始還是抱着一點希望的,兩個人也沒出現什麼矛盾,沒想到樂樂倒是自己很大方地承認了。
兩個人分手也沒有多糾結你死我活,甚至很和平,樂樂沉默地收拾自己放在他家裏的東西,她東西不多,很快就打包好了。
“對不起。”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今天第幾次說這個詞了,但她除了說這個不知道說什麼,她本來想找個時間和陸寧景說清楚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誰知道讓陸寧景自己發現了。
“......”陸寧景沒有說話。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事業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太拼了,身體重要......”樂樂喃喃地說著,看到陸寧景一臉沉默,才驚覺自己沒有了這個資格。
“那我,我先走了,這是你的鑰匙,再見。”於樂清有些狼狽地提着自己的東西,將鑰匙放在桌上,逃也似地走了。
“再見。”陸寧景喃喃地跟着說了句,聲音很小,與其說是說給於樂清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樂樂的東西並不多,房子基本都看不出來少了什麼,可陸寧景卻覺得整個屋子都變得空蕩蕩的。
失戀那種傷痛感開始後知後覺地湧上來,陸寧景覺得眼睛澀澀的,
現在說沒有就沒有了,他甚至連個準備都沒有。
想到以往的點點滴滴,心裏湧起的鈍痛感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覺得難受得要命,陸寧景伸手抓住自己的頭髮。
......
次日,同一個銷售團隊的王偉廷拿下了一個大項目,有一個慶功宴。
王偉廷是和陸寧景差不多時候進公司的,如今宋海龍拿下了這麼大一個單子,而他雖然不算碌碌無為,但也沒有什麼大的突破,努力催熟了幾個不算大的項目,現在宏亞那個項目連內部都打不進去,想想就覺得特別對不起宋崢的栽培。
人總忍不住拿別人和自己比較,陸寧景也不例外,看到王偉廷一臉得意地分享自己拿下項目的整個過程,心裏滋味陳雜。
別人的慶功宴,他的低迷谷。
“你沒事吧。”張敬用肩膀推了推他的肩膀,小聲問道。
“沒事,”陸寧景臉部的表情掩飾得很好,所以他知道張敬問得更多的是關於自己和樂樂的事情,也不遮遮掩掩,索性滿足了他的好奇心,“已經分了。”
張敬愣了一秒,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一個女人而已,就和我們做項目一樣,丟了一單再找下一單就是,賣同款軟件的人那麼多,哪有次次買我們的那麼順心,有這麼順心我們這些銷售也要沒飯碗了。”
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慶功宴上出來,陸寧景的心情十分沉重,他還沒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事業上的迷茫讓他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找不到方向。
因為第二天還要上班,所以大家也沒有去別的地方瘋了,都一一道別回了家,只有陸寧景一點都不想回去。
外面燈火闌珊,各種顏色的燈光穿梭了a市的街井,流光溢彩,人們或是匆忙或是悠閑地穿梭着,陸寧景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一時間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直到看到街頭那間酒吧。
陸寧景在慶功宴上沒怎麼喝,結果自個兒跑到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他搖搖晃晃地從酒吧里出來,整個人醉眼迷濛的,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見他喝的走路都不穩了,踩着油門在他面前呼嘯着過去了。
誰願意載個醉鬼啊,等他吐他一車,他還得不償失。
“喂,喂......”陸寧景朝那出租車的屁股叫了兩句,奈何人家早就跑了。
真是倒霉起來喝個水都塞牙縫。
陸寧景頹廢地扯了扯襯衣的領子,他們銷售最講究的就是外表,襯衫是每個人都必須穿的,基本除了休息日,他們的穿着都是襯衫西褲,天氣冷了就一身西裝。
陸寧景每次穿個襯衫西褲站或者一身西裝在樂樂面前的時候,樂樂都會雙眼冒紅心地誇他好帥好帥,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一類的,恨不得把所有的讚美都用在他身上,都不足以自己的男朋友有多帥。
樂樂樂樂,又是樂樂,一個女人就讓你這樣子死去活來,陸寧景,你的出息呢!
陸寧景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把樂樂那張笑臉拍出自己的腦海,隨後感覺胃裏湧起一陣噁心,忙跌跌撞撞地跑到一邊,手扶住花壇邊一輛車,在那邊吐了起來。
嘔了半天,直到酸水都吐出來了,那種噁心的感覺才停止,陸寧景從褲兜里掏出隨身帶的小方巾擦乾淨嘴巴,那小方巾是樂樂買的。
以前他覺得男人帶這個特別娘,但樂樂卻強迫他必須隨身攜帶,後來他發現這個確實用處很大,用來擦擦汗和臉上的灰塵什麼的,能保持他見客戶時有個乾淨整潔的外表,而不像有些男同胞到處找紙。
陸寧景用那帶着洗衣液清香的方巾擦乾淨嘴巴,無奈地笑了,他的生活每個細節都有樂樂的影子,要將她從生活中抽出去何其困難。
就在這個時候,他扶着的那輛車前面的車燈忽然亮了一下,讓他嚇了一跳,這才發現,這輛車的車主正坐在車裏面,也不知道看着他這狼狽的樣子多久了。
陸寧景不好意思地朝他擺手,把手移開,不算昏暗的路燈下,他發現人家銀白色的車身上,好像還佔有不少可疑的痕迹,他的車停得和花壇旁邊靠得很近,剛剛自己的嘔吐物明顯濺到了人家的車上。
雖然車主不知道,但這樣子總不好,要不道個歉吧。
陸寧景正想和車主說聲對不起的時候,瞥見了那車的標誌,他雖然對於車沒什麼研究,但受張敬的影響,那麼幾款豪車的標誌還是認識的,看到那市價不菲的標誌,甚至連車牌號都是非常吉利的一串數字時,陸寧景腦袋一翁,酒也醒了不少。
他剛剛應該沒有刮到他的車身吧!
還是別道歉了,萬一人家趁機敲詐索賠怎麼辦,他把內褲賣了也買不起啊。
陸寧景不甚清醒的腦袋正昏悠悠地轉動拿主意時,車子自己拐了道駛出去,駕駛位置經過他面前的時候,車窗打開,一瓶礦泉水從車窗裏面遞出來。
“漱漱口吧。”
男人低沉的聲音。
陸寧景受寵若驚,望了眼駕駛座上的男人,男人穿着一件雪白的襯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麥色的手臂,夜色下,男人的眼睛深邃有神,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整個人散發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的氣質。
陸寧景原本就不靈光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獃滯,直到男人挑了挑眉,他才反應過來,把他手裏的瓶子接過來。
“謝,謝謝。”
“嗯。”男人應了一句,隨後發動車子,消失在了車流里。
陸寧景拿着手裏的水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後又低頭輕笑。
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他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