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喘着充滿熱力的氣息,水雲揚整個人癱在她身上,一滴一滴晶瑩的汗水滑向潔凈的床單。
她很喜歡這種沉甸甸的感覺,特別是在寒冷的夜裏,很能熨貼、撫慰她長久枯竭的心。
要不是一陣嘰哩咕嚕的聲音,提醒他窮凶餓極的肚腹需要進點糧食,她真巴望能就這樣依偎着,直到天長地久——
嗄?!剛剛閃進她腦海的那幾個字是什麼?天吶!嚇出她一身冷汗,還是趕緊下床去弄點吃的,讓頭殼清醒清醒。
廚房的冰箱裏,滿滿的食物充塞其中,隨便拎出一、兩樣魚肉、青菜及麵條,經蘇柳紅的巧手煎煮炒炸一番,馬上就變出三道可口佳肴。
據說她這手料理絕活是得自她媽媽的遺傳,老爸對媽媽一流的廚藝至今仍讚不絕口。當然啦,這些讚美之詞都是背着洪燕慈說的。
名人佳言錄: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看着水雲揚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蘇柳紅那運作時常短路的腦袋瓜子忍不住給它一陣胡思亂想。
要是他們像一般的平凡夫妻那樣,有個平凡的家,享受着平凡的喜悅和幸福,然後再生一兩個蘿蔔頭,那不就……
哈!想太多了,那樣的生活永遠與她無緣,別忘了自己是個不婚族,怎麼可以立場不堅呢?
「沒想到你手藝超棒,以後我要你天天為我下廚。」水雲揚解決掉大半碗的什錦麵,才抬起滿是汗水的臉,含情脈脈的望住她。
蘇柳紅趕緊裝出陰陰的笑容。「我只為你服務到結婚前一天,有了老婆就不准你再來打擾我。不過,念在你對我還不壞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考慮免費教授你那美麗未婚妻一招半式。」
「我沒說過我要結婚。」他殷切的眼光有深意。「是我爸媽告訴你的?一千萬不會正好是我父親代我送你的聘金吧?」
「你知道他們來過?」也不打個電話先知會她一聲。不過話說回來,打電話也沒用,橫豎她又不接。
水雲揚勾起嘴角,「沒什麼事是瞞得了我的。」
「是嗎?也包括你爸媽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那那張一千萬支票呢?水肇籬沒帶走,她應該恭敬不如從命,直接將之納為己有。
「他們……都說了什麼?」水雲揚擱下碗筷,情神變得有些嚴肅。
「沒什麼,只是……特地來邀我去喝你的喜酒。」有些話說了也得不到正面效果,乾脆不說算了。一千萬呢?
「不是我的,是我們的。」他低頭親着她的耳腮。
我們都快沒有明天了,還有喜酒請人喝?虧他說得出口!
蘇柳紅嗯哼一聲推開他,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我問你,這些天你到美國做什麼?」
【第九章】
水雲揚不肯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神秘地用一抹教人煞費思量依然猜之不透的微笑作為答覆。
蘇柳紅也很清楚,只要他不想說,她是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的。之後,水雲揚包了個大紅包給她當壓歲錢,獎賞她這些天乖乖獨守空房,並且都沒出去閑晃、招蜂引蝶。
紅包當然是多多益善,但那一千萬的支票呢?
蘇柳紅幾次開口想問,話到喉間又很沒出息的吞回去。畢竟是非分之想,堂而皇之的跟人家要,似乎有點不大合國民禮儀規範。
「為什麼不收下那一千萬?」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水雲揚突然問。
他真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她在想什麼都知道。
以她的拜金程度,那已是天大的誘惑,但她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將之退回,的確需要很大的定力。怪的是,讓水雲揚欣喜的顯然不單為了她那突如其來的堅持。
想告訴他,她是不食嗟來食的,但這麼清高的思想和她卑微的形象不吻合。
「放長線釣大魚嘍。」蘇柳紅口是心非的說。
水家兩老見一千萬打發不了她,也許會提出更優渥的條件,三歲小孩都懂得這層道理吧。
「僅是如此?」他不是不信,是不肯相信。
當乍見那張躺在客廳茶几上的支票時,他的心情只能用無限安慰和喜悅來加以描述。那一刻,他確信她是愛他的,只有愛才能讓人在面對強大誘惑時仍能堅守立場,不為所動。
「別對我期望太高,我這個陰險小女人完全是財利取向,絕無別的想法。」她裝憨地咧着美麗櫻唇,伸手撫向他的臉。他英俊的臉孔有着立體如刀鑿般的線條,在昏黃燈光下尤其引人遐思,她忍不住湊上去,輕咬他薄唇。
「既是如此,那麼現在你又想從我身上榨取什麼好處?」水雲揚口氣冷凝,慍怒地斜睨着她。
「喲,生氣啦?」兩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只是建立在肉體上,有必要把它搞得那麼複雜嗎?「好吧,今天的遊戲就到此為止。」
「你一直以來只是在玩?」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了。這男人真是的,缺乏真心的兩性關係,不是在玩,那是什麼?
「我是越來越不懂你了,水雲揚。」停止放浪的撩撥,蘇柳紅把自己埋進被窩裏,只露出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着他。「魚與熊掌如何兼得?對一個即將失寵的情婦而言,我已經夠盡職的了。把你那嚴苛的標準拿去要求未來的老婆吧。」
「你認為我未來的老婆一定不會是你?」
「別折騰我了,夜很深了,我要睡了。」她有幾兩重,自己還不清楚?
看他臉色又沉了下來,蘇柳紅就更弄不明白了,他到底打着什麼主意?
無論如何水家兩老是絕不可能接受她這個媳婦,他們既要家世相當,又要才德兼備,她呢?她有什麼?
整個下午,她不斷從水肇籬眼中看到鄙夷和輕蔑,很明顯的,她已經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遠翻不了身了。
水雲揚的手從被褥下攀上她的小蠻腰,輕輕地一握,「你可以要求的。」
「要求什麼?」她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不必期望她高風亮節,但也別當她是貪得無饜的小人。
「要求我,許你一個未來。」
蘇柳紅聞言,訝然地楞住,紅色警示訊號不斷在她腦海閃爍。
她可以嗎?一個未來?多麼奢侈的渴望!
洪燕慈那婆娘居然敢擺她的道!
約好了十二點在遠東飯店六樓的咖啡座見面,但她等了半個小時卻猶不見她蹤影。
蘇柳紅氣急了,不願再等下去,誰知拿起皮包才要走人,洪燕慈竟來了電話,說三分鐘之內准到。
三分鐘后,來的不是她,是宋雯靜。
「蘇小姐,」宋雯靜露出慈藹的笑容,「我可以坐這裏嗎?」
「請便。」蘇柳紅客氣的為她點了一壺熱水果茶,「伯母要約我見面,直說就好了,實在不必找我大媽耍這種小手段。」
「很抱歉,」她滿是歉然的說,「我擔心你可能不願意見我,所以才央請蘇太太幫忙。那天,雲揚的爸爸做得太過分了,希望你別介意。」
瞧她語意真誠,蘇柳紅縱有一肚子火也不好發作。
「那張支票在雲揚那裏。」趕快把話說清楚,以免遭到誤會。
「我知道,他都告訴我了。」宋雯靜啜了一口茶,停頓許久,才接續道:「你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事實上,我並不反對雲揚跟你在一起,只不過……」她喟然一嘆,眉頭緊緊蹙起。
「伯母,如果你覺得實在礙難啟齒,就不用說了,我明白,我會離開雲揚的。」
就算她的口氣再委婉,態度再和善,目的仍是只有一個,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在這兒支支吾吾。
「不,你不明白,我今天來就是希望你把一切弄清楚了,再慎重考慮,作最後的決定。」宋雯靜提上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來,才接著說:「或許你已經知道,我是雲揚父親的第三任妻子,也就是說,我在水家是沒名沒分又沒地位,導致雲揚從小就被同父異母的哥哥姊姊們欺負,吃盡了苦頭。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他也闖出了一點局面,原以為從此可以揚眉吐氣,怎知他公司的會計主任居然捲走巨額的貨款潛逃至大陸,造成公司發生重大財務危機,逼得他不得不趕到美國,讓齣子公司百分之五十的經營權,好拿回一部分現金以解燃眉之急。」
難怪,難怪他一臉的疲憊和憔悴。
「那……公司的財務危機解除了嗎?」發生這麼大的事,他竟然什麼都不說。
她悲傷的搖搖頭。「如今,唯一能幫他的就只有他父親,偏偏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