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百口莫辯
82_82075長時間的沉默，讓房間裏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
林尹此時進退兩難，如果逃走，說不定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次機會，但若是讓他前進一步，卻又像是跨越長城一樣艱難。
從蕭颺身邊蔓延開來的“生人勿近”氣場，讓林尹無法前行。
就在林尹猶豫不決的時候，蕭颺終於捨得將目光從病床上稍微轉移了一些，看着林尹的眼神里沒有多餘的情緒。
林尹迎上蕭颺的目光，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
“認識他嗎？”
好幾天沒有開口講過話的蕭颺，聲音聽上去沙啞又沒有什麼力氣，卻又帶着一絲不同於往日的不耐煩。
在意識到蕭颺問自己什麼問題之後，林尹原本就複雜的心情更糟糕了幾分。
床上躺着的那個人，林尹可以說，再認識不過了，就如同當初在鏡子中第一次凝視這張臉的時候一樣，除了驚艷，就只剩下了震驚。
林尹點點頭，說：“認識”
蕭颺轉回頭背對着林尹說：“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林尹沒有回答，心裏卻再清楚不過，如果說之前只感受到蕭颺的無限寵溺，那麼重生回來之後，知道這六年間蕭颺為了“葉涵”所做的那些事，還有那些無法為外人道的痛苦，林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蕭颺，我有事想告訴你。”
這是林尹第一次直接稱呼蕭颺的名字。
不可否認，林尹這種態度上的轉變，讓蕭颺有些意外，不自覺的轉回頭，用略帶疑惑的眼神看着林尹。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我絕對沒有騙你。”林尹看着蕭颺，鼓起了所有勇氣，“我就是葉涵，六年前的那個葉涵。”
蕭颺愣了兩秒，忽然冷笑出聲。
“知道嗎？我本來都忘了你是他們的人。”蕭颺站起身，手叉在褲袋裏，一步步走向林尹，“連你也以為我神智不清到連這種拙劣的謊話都會相信嗎？”
這樣的蕭颺讓林尹覺得陌生，但林尹也預想過當自己說出這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實之後，會得到蕭颺怎樣的質疑，所以面對眼下這樣的局面，林尹也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真的沒有騙你，”林尹感覺自己的喉頭髮緊，聲音也在顫抖，“就在我被齊緦扔進海里之後，我回到了六年前，就是你從海里把我救起來的那個時候。我知道現在的這個自己是因為什麼才來接近你，所以一開始沒有任何葉涵記憶的我，只能假裝失憶，想要盡量避開你，但最後還是跟你牽絆在了一起。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過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雖然對你來說可能已經過去了六年，但對我來說清晰得就彷彿像是昨天一樣，我清楚的記得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問。”
講完這些話，林尹又忐忑又輕鬆，忐忑是因為不知道蕭颺會有什麼反應，輕鬆時因為終於能將這個深埋已久的秘密說出了口。
沉默像寒冰讓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稀薄。
蕭颺忽然雙手相擊，輕輕的拍了幾下。
“故事講得真不錯。”蕭颺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如果不是葉涵就躺在這裏，我幾乎都要相信了你的謊話，以前都不知道你的演技居然這麼好，也是奇怪，這麼好的演技怎麼會一直跑龍套呢？看來我們宥天還真是沒有發現人才的慧眼。”
即便林尹再呆，也知道蕭颺這幾句話沒有調侃的意思，於是趕緊解釋：“我說的都是真的”
“對着他說！”蕭颺指着躺着病床上的葉涵，充血到發紅的眼睛裏，裝滿了恨意，“你們害得他變成這樣，還好意思到我面前編故事嗎？我是做了什麼讓你們覺得我蠢到會相信你！”
“我”林尹一時語塞。
蕭颺卻覺得這是林尹心虛的表現，冷笑的弧度一直掛在嘴角：“看來你是忘了，那我來提醒你。”蕭颺朝林尹走近了兩步，以身高的優勢帶給林尹極大的壓迫感，說出口的聲音冷得寒徹心骨，“你就是個低劣的複製品！照着葉涵做出來的噁心玩意！我每次看着你就在想，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這些垃圾！憑什麼你們這些人渣都還活着，我的葉涵卻要受這些苦！既然你們是衝著我來的，為什麼要害他！”
被步步緊逼的林尹又一次覺得自己嘴笨真的是吃虧，什麼叫做百口莫辯，眼下就是最好的解釋。
“說什麼你就是葉涵？”蕭颺伸手卡住了林尹的脖子，“就憑你也配？到底你是真蠢還是裝傻？你真當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意味着什麼？既然已經有人將葉涵的事情泄漏了出去，複製出了這麼一個劣質的你，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你知道那些事情就能說明你是他了？如果你是他，那麼現在躺着這個病床上的人又是誰！真正的葉涵的已經回來了，如果還想活命，就收起裝腔作勢的陰謀詭計！”說完，蕭颺順勢將已經因為呼吸不暢漲紅了臉的林尹推了出去。。
擺脫了禁錮的林尹拚命喘着氣，卻仍舊止不住的心慌意亂，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不是這樣的，蕭颺，我沒有騙你”林尹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蕭颺的手，將步步後退的他留在自己面前。
“夠了！”蕭颺揮開林尹的手，“趁我現在還沒揍死你之前，滾出去！”
“”林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說，“就算是這樣，我也要把話說完。”林尹不想去看此時蕭颺的表情，這樣的蕭颺陌生又讓他覺得害怕到難過，“我不知道六年前被扔進海里之後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是我經歷了這些事情，可是蕭颺，如果我早知道了今天的結果，那麼我會在那天選擇被淹死，也不會讓你救我”
因為這樣的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場災難
說完這句話之後，林尹閉着眼轉身站定，再睜開眼睛之後，心裏空了一大塊，一步步朝着門口走，不敢去看身後蕭颺的表情。
從再次醒來之後，硬是將一場夢當作是真實經歷。
這樣的自己讓林尹覺得非常可笑又可悲。
林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蕭颺，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誠如蕭颺所說，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悖論，如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個死循環的命題，到底是先有現在這個自己，還是先有六年前的葉涵，究竟誰是誰的複製品，誰又是誰的替身。
或許，說不定一切都只是假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臨死時編造出來欺騙自己的幻想。
林尹和葉涵，究竟誰是莊周，誰是夢裏那隻蝴蝶？
可笑的事，偏偏自己深陷其中，不肯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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