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不要再提
林迴音站在包間的中央,她今天是第一個回到a市任職的周五。如今科島集團在a市開設了第一家商場。林迴音被分配來這裏任職大堂經理。
原本,她是拒絕的。重回故土的感覺怎麼樣?林迴音只能回答:非常糟糕。只是,這是她自己要求從基層做起,總公司那邊的人手已經滿了,各地的商場都是好幾年前開設的,現在運營機構的人員也已經飽和,於是,迴音理所當然地就被發配到了這裏。
包間裏現在在座的都是跟她歲數不相上下的年輕人,她性子溫和隨意,跟誰的關係都不錯。
“聽說,林經理曾經也在a市上學?”科長是從以前的總公司調過來的,對於林迴音的事情有點耳聞,他拿着就酒杯站在迴音的身邊,笑着看着她說。
迴音端着手中的雞尾酒,包間裏斑斕的燈光灑落在這透明的高腳杯中,把原本是彩色的液體照的更加詭異。迴音站在喧囂的中心,懶散的表情在聽見問話的這一刻,有片刻的失神,然後,表情轉化快得讓人捕捉不到剛才她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何科長的消息真是靈通,我小時候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不過,時間太久了,這裏我已經忘記了……”沒有人會真的追究這位新來的經理曾經到底在這裏住了多長的時間,不過是場面上的一句閑聊,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她最後的一句話“我已經忘記了”很快,就淹沒在了一片嘈雜的聲音中。
迴音笑着看着拿着話筒的幾個小女生,心領神會地一笑。包間裏的姑娘們和小夥子年齡都跟她相仿,加上這一周一來,她的好性格受到了所有人的好評。不好評能正常嗎?作為一樓賣鞋專櫃的管事的人,帶人溫和,從來不拿自己的職稱說事兒,性情隨和,很容易跟大家都打成了一片。就連今天的這個“接風宴”,也是這些普通的職工自發組織的。
他們想鬧,她也隨着他們鬧,反正,大家都是年輕人嘛。這世界,不就是由這些初出社會的少男少女們支撐起活力的嗎?
迴音笑着看着這一切,雖然現在僅僅是一個大堂經理,但是a市這邊的制度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很多事情還是需要親力親為,就算是她再年輕,但是畢竟是一個沒有多少經驗的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原本打算這一周周末一定要睡一個好覺,哪裏知道,還沒下班,就有一群人堵住了她,然後,告訴了今晚上他們已經準備好的“驚喜”——酒吧徹夜狂歡!她雖然心裏高興,但是身體卻已經亮起了紅燈,到了疲憊的邊緣。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在起鬨唱“分手快樂”,吵雜的音響讓迴音的耳朵略有不適。她推開包間的門,準備出去透透風。
整個酒吧的二樓用“金碧輝煌”來形容都不為過,這裏四周的牆壁都是亮閃閃的,迴音下意識就埋下了頭,這顏色,晃得她眼睛疼。即便是每個包間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但是,站在過道外面,迴音依舊覺得像是有很多人在自己耳邊喧嘩一樣。她有些難受地捂住了耳朵,在路過旁邊的包間門口,她聽到了明顯的屬於女孩子的尖叫。迴音看着頭頂的標誌,疾步順着指示牌的方向,走到了安全出口處,逃離了那個衝刺着重金屬聲音的世界。
推開防火門,站在樓梯口,迴音這才覺得世界清靜了。
她隨意就找了一個台階坐下,這裏正好就對着a市最繁華的市中心,若是忘遠處看看,還能夠看見那人頭攢動的港口。
港口。這個詞語浮現在迴音腦海中,不由令女子臉色一冷。這不算是什麼好的回憶,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現在回來,卻只覺得陌生,若是一定要說還有什麼別的感情,那就只是剩下了唏噓。
迴音把頭埋在了兩膝之間,有多事情,她不想回憶,很多人,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遇。
而剛才迴音路過的包間裏面,現在的場面都快要變得雞飛狗跳了。談胡邦已經管教不了自己的這個妹妹,不得已今晚這才把赫錚拉了出來,想要他來開導開導這個“冥頑不化”的姑娘。
可是,談染是什麼人。因為從小父母雙亡,家裏誰不慣着她?生怕她受了一點點的委屈,哪裏知道,她霸道的性子從來都只有讓別人受欺負,她只會欺負別人。她是名副其實的談家公主。她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不成的。再說,談染進娛樂圈的借口是她在自己家裏的公司工作,難道還有人敢欺負了她不成?
談染口中的“自己家的公司”無非就是現在赫錚手裏的zm娛樂公司,雖然說,這家公司的規模現在還比不上早年間就開始做娛樂的一些大型公司,但是,因為坐鎮的是赫談兩家的太子爺,這風頭也差不到哪兒去。要知道,在a市這樣的地方,赫談顧秦這四個大家族,幾乎掌控了這個經濟發達的城市的命脈。
在包間久久勸說談染無果,赫錚也沒有那麼好的脾氣,在談染說完“那你答應讓我做赫太太那我不進娛樂圈”這句話后,瞬間就爆發了自己的壞脾氣,下一刻就摔門而出。
談胡邦原本想要阻止自己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妹妹的時候,赫錚什麼時候能讓別人威脅他了?從來都只有他掐住別人的命脈,現在自己這個表妹竟然還想要去撞槍口!
他還沒有開始數落談染,就看見赫錚已經摔門而出。他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談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赫錚那是你能駕馭地了的男人嗎!你進不進娛樂圈管他屁事啊!你真以為自己能耐了,誰都排着隊來關心你啊!”談胡邦還不知道赫錚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嗎?那不是一個女人能夠掌控的男人,從來都只有那人控制別人,哪裏聽說赫家的太子爺受人擺佈的?
“就連當初的林……”說到這裏,談胡邦猛然閉了嘴。他有些惴惴地看了門口一眼,幸好這不走心的話是在那男人出去后不小心講出來的,不然,今天勢必又會變得不可收拾了。
談染斜着眼睛看了眼自己的表哥,撅着嘴不滿道:“還提她做什麼,她不是已經消失了么?”
“你懂什麼!”談胡邦現在只想把這個妹妹拖出去好好吹吹夜風,就算是消失了又怎麼樣?在赫錚心中,那人總歸是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的,不然,怎麼會事隔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
記得最後一次提起那人,都是兩年多以前了,那一晚,好好的生日宴會,愣是被赫錚搞成了刑場,嚇得他當時都覺得男人是入了魔怔。或許,在場唯一冷靜的男人,就是你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赫錚的顧清吧,現在,那個男人還因為那幾年赫錚讓自己唯一的妹妹迴音吃盡了苦頭而惱恨,更莫說,這幾年,迴音一直了無音訊。
那一次,談胡邦記得,這好像是印象中最後一次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了吧。原本以為,她是赫錚心裏的那個人,可是,這些年,赫錚身邊也不少女人,這讓談胡邦慢慢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或許,就是一個特別的人吧,就算不是愛人,也是一個極特別的人,畢竟,八/九年相處的時間,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談胡邦看着端着酒杯喝酒的女子,不由有些氣憤地奪過了她手裏的杯子,“以後把你身上的這些毛病給我戒掉!”說完,他就拉起談染作勢要離開。
後者還不死心,大叫着說:“哎,哎,哥,還有赫錚呢!”
談胡邦現在只想着給她兩個大耳刮子,人家早就不想見到你,巴不得你走的遠遠地,你還想去招惹別人做什麼?“你走你的,他自己會回去!你給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說完,不由反抗地就拉着談染出去了。
而另一邊,赫錚不耐煩地一腳將門踢開,發出“嗙”的一聲巨響。
迴音一震,大概是有人也像她一樣覺得有些吵鬧,來這裏避避風頭吧。她這樣想着,卻沒有什麼好奇心地想要回頭。
赫錚進來后才發現,這個地方原來已經有人“霸佔”了。他皺了皺眉,剛想轉身離開,但是一想到除了這裏,這種地方就只有衛生間是最安靜的了,難道他堂堂赫家太子爺,zm娛樂公司的大老闆要屈尊於一間小小的,說不定還帶有奇異的味道的衛生間去“尋找安靜”?獲得心靈的安寧?呸!轉念間,赫錚又轉過了身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背對着他的那個安靜地坐在階梯上的女子,那人的頭髮不長,恩,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喜歡長發飄飄的美人。而現在坐在樓梯上的女人,頭髮只有及肩的長度,還是沒有燙染的黑直發,在赫錚的角度,還能夠分辨出是自然地內扣。女人的背影很瘦弱,有些弱不禁風,赫錚打量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喜歡豐滿的女人,這種抱着就像是抱着骷髏的女人,他沒有什麼興趣。
很快,赫錚就拿出了一支煙,然後,點上了。不一會兒,樓道里就衝刺着有些嗆人的煙味。林迴音吸了吸鼻子,有些難受地咳了咳,她有支氣管炎,聞不得這種煙味,這讓她呼吸有些困難。
迴音看了看腕錶,她出來也有一刻鐘了,也到了回去的時間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藏藍色的連衣裙剛才接觸地面的部分,然後,就轉過了身。
這一轉身,迴音就跟剛進來的男人打了照面,雲煙霧繞中,迴音覺得眼睛有些癢,視線瞬間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煙霧一樣,有些看不真切。但是,她還是認出了那個男人。
有時候,迴音想,是不是上天總會跟你開玩笑,讓你遇見不想遇見人,讓你回憶不願回憶的事。就像是,現在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