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夜時分,守在永樂宮大殿外的侍衛宮婢們突然聽到一聲凄慘絕倫的哀號,伴隨着桌椅板凳倒地的嘩啦聲,寢宮中里傳來斷斷續續的j□j……
“好痛……”
“你、你快出去!”
“你別抓得這麼緊啊,朕的腰都快被你折斷了!嗷……好痛!”
在場的宮婢侍衛們面面相覷,眼裏同時冒出可疑的綠光,全部涌到了宮門口,爭先恐後想要往門縫裏瞄,只恨不能立刻鑽進去看個清楚。
“奴婢一直以為皇上是……原來……”其中一宮婢盯着那兩扇緊閉的硃紅色宮門,滿臉羞怯。
“可不是,沒想到皇上居然把那個公子給……”
“噗——”
有人忍不住噴鼻血。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他們家身板單薄的皇上,居然翻身把異域美男給壓在了身下,晃兒就覺得鼻腔里一股溫熱的液體竄出……
浮想聯翩啊,浮想聯翩。
晃兒忙捂住鼻子。
唔,原來他家皇上,竟然在上?!
完全不知道外面一干人正遐想連連,姜離扶着腰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瞪着一腳踹開他的“罌粟花”。就在剛才……
在姜離把他壓在身下的瞬間,那張俊美突然變得驚恐萬分,嘴裏蹦出一陣凄慘絕倫的慘叫,嚇得姜離以為天上突然掉了塊隕石砸在了永樂宮的屋頂。
姜離低頭,看着底下人那張紅得過分的臉,有些反應不及。
不容他細想……
“該死的!你——”憤怒地瞪着壓在身上的姜離,“罌粟花”的眸子裏一片沁骨的森寒。
姜離還來不及開口,那人猛地一腳踹開他,同時倉惶地連連退後好幾步。
那模樣,好比剛剛碰到了瘟疫!
心底僅剩的愧疚也被他這動作給攪得灰飛煙滅,姜離上前一步,面色不悅:“你幹嘛……”
“你別過來!”他猛地暴喝道。
“我……”姜離被他吼得一愣一愣。
“站住!”
不等姜離說完,那人急急打斷了他的話,又將他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番,那雙暗紅色的眼眸里閃爍着幽幽寒光,就好像吞噬獵物的野獸,語氣陰鷙。“小爺我警告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陰森寒洌的話語,偏偏他的臉上卻佈滿了可疑的紅暈。
姜離狐疑地盯着他。
試探地往他靠近一步,那人臉上的紅暈更盛,死死瞪大雙眼,指着姜離的手輕輕顫抖着:“我叫你你、你別再過來!”
姜離古怪地瞅着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難道說,他……
沉默片刻,姜離忽然朝他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緩步靠近他:“你怎麼了?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你……你……”那人的身體輕輕顫抖着,滿臉驚恐地死盯着姜離。
姜離嘴角的笑容愈盛,正欲再靠近他一步,那人竟似看到什麼洪水猛獸一般嚇得連連後退,最後狼狽地摔倒在書桌前,連帶着打翻了桌上的硯台,墨汁潑了一地。
這一幕看得姜離膛目結舌。
他原本只是想試探試探,結果沒想到他反應這麼激烈。
半晌,姜離才猶豫着開口:“你……難道是不能被人碰到身體?”
那人面色一僵。
姜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會吧,被人碰到身體就會變得滿臉通紅,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哇!
那人突然一把抓住姜離的手,惡狠狠地威脅道:“你絕對不許告訴別人,不然我殺了你!”
手腕處陣陣劇痛,姜離吃痛地悶哼一聲,不禁氣結:“朕知道了,你,你快放手啊!”
這才察覺到自己又碰到了姜離,那人臉上頓時一陣滾燙,慌忙甩開姜離。“你……你你你快給我滾開!”
姜離毫不客氣扔過去一記白眼。
這不是你自己抓住我的么?!╭(╯^╰)╮
邊揉揉被抓痛的手腕,姜離邊俯身撿起倒在自己腳邊的硯台,抬頭時看到那人正一臉戒備盯着他,眼珠轉了轉:“喂,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瞳孔猛地緊縮,滿眼防備。
姜離嘴角抽了抽。
喂喂!怎麼想吃虧的人是他才對吧。
而且,就算他想要對他做什麼,他也沒那個能耐啊~(┬_┬)
半晌,那人才惡聲惡氣扔過去一句:“卿不離!”
“嘎啊?”姜離呆愣了下,這才幡然醒悟他說的是自己的名字。
順手把亂成一團的書桌上收了收,姜離邊整理倒在宣紙上的筆架,邊揶揄他:“你為什麼被人碰到就會臉上發紅吶?難道說有什麼人給你留下了陰影……”
一記充滿殺氣的眼刀扔過來。
“……”
姜離立刻噤聲。
後來姜離才知,原來他在被人碰到時不止臉紅髮燙,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會冒出來,嚴重時甚至會當場暈過去。
不過,至於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卿不離這廝卻死活也不肯告訴他。
那廂,卿不離低頭看着自己雞皮疙瘩齊齊冒出來的手臂,不解地喃喃自語:“以前明明只會在碰到女人時才會這樣……”
姜離握着毛筆的手輕輕一顫。
下一瞬,筆尖在潔白的宣紙上唰地划拉出一道墨痕。
“怎麼了?”卿不離疑惑地看了過來。
眼底有一抹暗涌轉瞬即逝,不過一瞬,姜離便神色自若地將那張染了墨跡的白紙揉成團,扔掉,淡淡一笑:“不,沒什麼。”
卿不離只是因為不喜被人觸碰到,才總是一臉冷若冰霜的模樣,了解到這點,姜離與他相處倒是越發的和諧。
另一方面,大宛國來的質子成為皇上“愛寵”,皇上果真是斷袖的流言也一度喧囂直上。每日姜離去上朝時,那些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也越發的詭異,滿眼防備,看得姜離嘴角不斷地抽搐。
每每此時,姜離就忍不住將“罪魁禍首”傅九容,在心中凌遲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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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傅九容鎮守漠北三年不曾回朝,如今終於歸來,坊間和朝中都為此欣喜若狂,姜離也就順勢在宮中親設宮宴為傅九容接風洗塵。
宴會還未開始,姜離領着晃兒前往舉行宴會的明華宮去時,在途中正好遇到了剛剛進宮的傅九容。
四目相對,姜離眉頭微蹙。
側首看一眼晃兒,晃兒立即會意,和其他宮婢侍衛們齊齊退後,保持着一段距離跟在後面。
姜離偏頭睇一眼傅九容:“一起走?”
傅九容略略頷首:“自然。”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迂迴長廊間,傅九容和姜離誰都沒有開口,周遭靜得連落花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最後,還是姜離率先打破了沉默。
“幾年未回,如今是否還習慣?”
“還好。”
“是么?”
長廊兩側種植滿了梅花,此時正值花期,那些雪白的花瓣堆砌在枝頭,在黑夜中恍如陽春下的白雪一般美。
深吸口氣,姜離鼻息間嗅着淺淺的清香,忽然停住腳步:“你……三年前為何要去漠北?”
這個問題已經盤踞在姜離心頭三年了。
他始終想不透,傅九容當初為何要去漠北,且一去就是三年!
就當時的形勢來說,漠北的確常年備受邊境小國的滋擾,但傅九容身居高位,是朝中一品大員,就算他身負鎮南大將軍的名頭,也根本無需親自前往漠北那樣枯燥而悶乏的地方待上那樣久……
似乎未料到姜離會突然問起這件事,傅九容面色微有怔忪,轉瞬間,又恢復如常。
“有戰亂自然要去。”他淡淡地說。
姜離皺皺眉。
他知道傅九容說的並不是實話。
伸手接住一片空中落下的梅花瓣,傅九容繼續道:“況且,這不是你的意願嗎?”
姜離心頭一震。
誠如他所說,當時傅九容是朝中名聲頗高的容安王,帝都有數萬禁軍都是他掌管,且他又是手握重兵的鎮南大將軍,不管他對姜離是不是忠心,作為一個帝王,始終容不下功高蓋主的臣子……
當時又正值漠北邊境屢屢遭犯,姜離不是一次想要傅九容遠離帝都一陣子,否則他在朝中的地位恐怕會無人能及。只是,他想不到傅九容真的請命去了,而且去了長達三年之久。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能如你所願。哪怕……是我的命。”
他說這話時,眼睛並未看着姜離,而是專註地盯着手中那片花瓣。姜離怔怔地凝着他,略帶清寒的風捲起他的衣袂,他一身白衣立在廊下,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張開,那片雪白的花瓣很快就被風帶走……
他偏頭看一眼滿面怔忪的姜離,笑笑:“開玩笑的。”
姜離心中一動。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漏看了一些東西。
到底,是什麼呢?
明華宮中燈火通明,大殿左右兩側的下方是次第而坐的文武百官,兩邊最前頭坐的人便是當朝太傅何晟銘,還有……傅九容。
姜離高坐在龍椅上,目光不自覺地就跑到傅九容身上去了,他正與鄰座的朝臣說著什麼。
期間,有大臣走到傅九容席前敬酒,姜離看到,他抬手舉杯將杯中酒仰首喝盡,末了,與鄰座的人互視而笑。
姜離忽然覺得有些氣悶。
他滿心不痛快,傅九容這廝倒是在下面風、流快活!
朝中大臣都對傅九容十分恭敬,這情形讓姜離越發不舒服。
傅九容這老狐狸,整日就知道賣弄陰謀,讓大臣們對他擁護非常。
眼角的餘光瞥見傅九容正和幾名大臣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姜離“啪”地一聲將酒盞拍在了桌上。
賣弄陰謀也就算了,還賣弄風、騷!
哼!╭(╯^╰)╮
一旁的晃兒默默吐槽:“皇上,你沒事哼弄哼弄的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