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回來着了

第三章 這回來着了

說起這個棋局,這嚴嵩的前世田景文先生可算是個罕有的怪傑了,想當初還是上中學的時候,忽然有一段時間這位田景文迷上了象棋。

生來便心思聰穎,加上又有幾個老棋簍子的不吝賜教,不到半年的功夫,這田景文的棋藝便上升到了殺遍兩條街的樹下棋手而無敵手的程度,自己就有點沾沾自喜。

沒想到那年的春節,他去一小縣城給他外婆拜年的時候,卻在那小縣城的車站被一個擺棋攤的老頭給殺了一個全軍覆沒,身上家人給的零花加上姥姥給的壓歲錢讓那老頭給贏了一個乾淨,最後那老頭看他實在是痴迷,遂從自己的自行車褡褳裏面給了他一本棋譜。

別YY,這本棋譜可不是什麼不傳之密,卻是公元一九八六年七月,中國文化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印數五千多的普通的小冊子,就是這本小冊子,將田景文帶上了一條打局的道路。

從此啊,田景文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這種攻局的遊戲,幾年的時間,他把自己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到了看譜、背譜、打譜之上,象棋厭了整圍棋,圍起煩了回頭再啃象棋,反正自己大好的腦袋不用白不用,這麼幾年下來,不光是市裡,連郊區各縣也讓他給梳了個幾遍,到後來還在網上拼殺了不知多少局,倒是闖下了不小的名號,別看他新開一局並不怎麼高明,也夠不上什麼段位,可要是打起局來,圈內的人士莫不知他田景文的名頭。

只是到了後來,年紀漸長,收入漸多,應酬漸廣,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愛好上了別的夜余活動之後,才放下了這個愛好。

有此光輝歷史墊底,自是想去一窺究竟,愛好不說,聽方才那兩個人所講的樣子,怕是還有銀子可賺呢。

叫來店伙結了茶錢,嚴嵩便領着馨兒登上了二樓,沒上來前還不知道,這一上來,卻真的把嚴嵩給嚇了一跳,自樓下上來的時候明明聽上面並無喧嘩,可這一上來,原來上面竟是個滿員的場面。

這靠窗的位置,排開的是三張桌子,每張桌子旁邊都坐着一位清秀的少年,桌子之上擺着棋盤、棋子,那些個茶客,不時就有人坐到桌邊,擺出棋局來廝殺一陣。

在看樓梯口拐彎處的北面牆上,掛着一幅長長的橫幅,上面畫的便是一張張的棋盤,棋盤上面全是作為棋局的殘局。

由難到易共分四個檔次二十個等級,分別是甲一等到丁五等,凡是用硃筆打上叉叉的棋局,那便是已經被人破掉。不過縱觀二十個棋局,打上叉叉的也不過寥寥十數個,其中乙級只有兩局局,丙級一局,那甲等的卻是一局也無。

嚴嵩看了看,這每個等級便是十局,二十個等級就是二百局,哇塞,這可是大把的銀子啊!

其實嚴嵩倒是有點大驚小怪了,要知道這明朝可是擺棋局最為盛行的年代,相傳是魏國公徐達所創,因其格調高雅,實在是那些文人的最愛。既能滿足心底蘊藏的那份賭性,又不失儒雅之酸態。正是這些酸腐文人居家旅行之最愛。

嚴嵩現在卻是不論這些,囊中羞澀的他只把這裏當場了發財致富的好時機,再一瞅,呃!即便是最低級的丁五等,相約的局酬(就是每局輸贏的金額)都是銅錢一貫,不禁暗自咂了咂嘴,自己身上所帶的銀子,竟是連丁等級的都沒資格玩。

看着這一張張熟悉的棋譜,嚴嵩恨不得自摑其手,唉,要是早知如此,還不如從娘親那裏多拿些銀兩來着,本來就不足一兩,又花用了一些,現在身上只剩下幾百個大子兒,連玩一局的本錢都不足啊。

自怨自艾不是辦法,一轉眼,猛然看到中間空出來的一張桌子上面卻是擺了文房四寶跟一摞已經畫好了棋盤的宣紙,想來那便是提供給攻局人用來記譜所用的。看來人家這擺局的人可是真夠專業的嘍。不過轉**一想,相傳這擺局之說就是源自明代,不是說徐達是擺局的老祖師么,自己現在可正是在大明的天下啊。

看到了這摞記譜的棋盤,嚴嵩頓時便有了主意,遂拿起一張,湊到觀譜的那伙人身邊,記下了最為熱門的幾張棋譜,轉身來到了一旁的空位之上,放下了棋盤,清了清嗓子,高上喝道:“甲五等棋局解析!功成取銀一兩”!

他這一吆喝,登時引得那廂觀譜之人的注意,轉身一看,見一疏眉朗目,修長挺拔的少年才俊,在那裏含笑唱喏,聲言要解析棋局,頓時轟的一聲議論起來。

“這位公子,你適才可是說的要解析這甲五等的棋局”?當下有人問道。

“正是”嚴嵩卓然答道,這時候可得把底氣給調的足足的,正是取信於人的時候,嚴嵩不禁有微微的挺了挺胸膛,尚幸今日的穿着正是會試那日由舅舅給置辦的那身還算不錯的衣服,若是照那些家居常服的寒酸,一準被人當成騙子。

“哦”?那人繼續問道:“敢問公子可是有破這甲五等棋局的把握”?

“當然”嚴嵩再次挺胸。

“那你因何不自己去攻局?那可是十貫約金,豈不是比你助人攻局卻只取一貫來的爽快”?

“呃”!嚴嵩心中暗恨,就你多嘴,就你明白,就你帳眼兒清楚,那個那個的。

微微的尷尬,讓嚴嵩俊臉一紅,搓搓手,嘿然一笑:“這個,嘿嘿,我……在下……小可因事先不知此樓中竟然有擺局出現,所以……所以這身上……呵呵”……

儘管年已十八,但是仍是一臉的稚氣,這一發窘,登時引得人哄然大笑,不過其中卻沒有嘲笑譏諷之意,只是愛惜這英挺稚氣的少年,竟是如此直誠。

見大家發笑,嚴嵩的俊顏愈加赤紅,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話,只是隨着大夥嘿嘿了兩聲。

“敢問小哥貴姓啊?這個局,老夫就請少公子給解析解析”!一個清朗的的聲音霍地在人群中響起,人群一分,從中走出一位身量頗高的清儼老者。

這老者雖然鬚髮皆已花白,但是那臉上卻是白中透紅嬌嫩的緊呢,配上蠶眉挺鼻,一雙深若潭淵的鳳目,讓人不由不感覺凜然。

不過此時的嚴嵩卻不管他什麼凜然不凜然,縱是知道面前這老者肯定是個BOSS什麼的,可自己是誰?自己可是嚴嵩啊,將來也是個不小的BOSS啊,眼前別的不管了,先搞點銀子,改善改善生活才是最緊迫的。

也不客氣,當先在座位上落座之後,伸手虛引:“小可姓嚴,老先生請坐,小可這就開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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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講棋,其實嚴嵩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講棋者,不過是講其然而不講其所然罷了,只不過,這位老者的棋力相當高明,嚴嵩略加指點,提供一下思路,這位老者頓時便從棋理上給自己找到為何下這一步的道理,兩個人雖說是一個在講,一個在學,其實卻跟討論差不多。

只是,嚴嵩所提供出來的切入點對老者來說卻如同當頭棒喝,一下子便使得老者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眼前一片清明,真是撥開雲霧見曉日,自是對這個少年稱讚非常。

其實不管是象棋也好,圍棋也罷,這些個棋局無非是兩種,一呢,便是殘局,用現代的話講就是一盤未下完的棋,這種棋局往往出自名人國手,其間的變化詭異莫名,其勝負之覺原本憑的就是相互的棋力,並無什麼定數。

不過就是此種棋局,卻是經過後人千萬次的推演,尤其是資訊時代網絡對弈的出現以來,各種棋局更是被推演了無數次,經此一來,這勝負之間卻又顯得有了定數。

另外一種,便是那些陰損之輩費盡心思所研出的設局,這種棋局看似簡單明了,一方勝勢顯然,但你若選此方,卻恰巧陷入人家精心佈置的陷阱,縱是你施盡渾身的解數,也難逃一個輸局。

當然,除了以上的兩種,還有一種最是被這些好棋之人所津津樂道的所謂珍瓏局,倒是介乎與殘局與設局兩者之間了。

嚴嵩縱觀整個茶樓,發現人家所列出的棋局,竟然無一設局,想此間主人倒是頗為公道。

時間說長也不長,半個時辰之後,老者已然胸有成竹的坐到了擺局的桌子前面。自上得樓來,嚴嵩只是略微的掃視了這擺局的三個小後生,剩下的時間,他光把精力放到觀棋譜上了,乃至到後來為老者解析,實在是沒怎麼注意這三個稍嫌瘦弱的擺局人。

這老者一出頭攻局,嚴嵩也就跟着走了過來,站在老者的身後準備觀戰,等到了近前,卻發現這擺局人乃是小姑娘喬裝改扮而來,儘管摘掉了首飾,但那晶瑩的耳垂上的耳孔已經是昭然若揭了,不過想這擺局也不是一兩天的功夫了,自是會有人看出,大家也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於己無關,嚴嵩才不關心擺局人是男是女,那怕你就是站中間的那種,只要你有錢,我嚴嵩又能從你手中光明正大的搞來,就不介意和你廝殺一場(當然,只是指的棋盤上的廝殺)。

老者得了嚴嵩的指點,坐下來時先手而行,數子落下已然是將多劫的兩條大龍盤活,接下來這破起局來當然就勢如破竹,這些個棋局在後世已經算是圍棋普及教材上的範例,在這個時代是所謂的強局,在嚴嵩眼中卻根本啥也不是。

三下五除二,利落的解決掉戰鬥,老者喜滋滋的從擺局人的手中接過了那白花花的十兩紋銀,看了看嚴嵩,卻是哈哈一笑:“痛快啊,痛快,老夫在此破局已然非是一日了,除了開始破掉一局乙級四等之外,到今日便未曾再有過收穫,雖然今日是蒙少公子指點,但老夫卻仍是感覺痛快”!

以棋觀人,何況嚴嵩與老者還多有交流,早就看出這老者雖然是一介大儒,但是卻仍不失豪爽之氣,並無那些愚儒的酸腐,此時見老者在別人的指點之下破得一局,毫不遮掩的縱懷大笑,亦可見其赤子之心了。

“哈哈哈哈,小友今日指點,縱是老夫痴長几歲,也當得老夫的一個師字”,文人多自負,這老者也不例外,雖則豪爽,卻仍是說嚴嵩當得一個師字。

嚴嵩無所謂,什麼師字不師字的,他現在就那眼角的餘光看着老者身前那大錠的紋銀呢,那可是十兩紋銀啊,在後世的流通概**當中,那也頂幾千塊錢了,趕緊分贓吧,也不知這老者身上有沒有散碎的銀子,若沒有,還得讓這酒樓的柜上給換成“零錢”呢。

“老夫明日還會來此,小友若是有暇,就來此處再幫老夫解析一局,今日尚有事物續老夫去處理,就此少陪了”。說完話,將桌上那錠紋銀抓了起來,伸手便塞在嚴嵩的手中。

“老先生,小可事先可是說明的,只取一兩”乖乖,原則原則啊,他可是吃過大虧的。

“無妨,就算是老夫預付的解析約金吧”!揮揮手,老者暢笑着下樓而去。

好吧,這下可是有本錢了,當下,嚴嵩急吼吼的將甲五等的棋局抄來了幾個,三下兩下解決戰鬥,盞茶的功夫,嚴嵩的夾袋裏面就裝了五塊十兩的銀錠。

不能涸澤而漁,不能涸澤而漁啊!這短短的功夫便贏了萬把塊錢,嚴嵩決定暫時收手,今日就先到這裏到這裏吧!

想到這裏,把剩下的幾張棋譜往懷中這麼一揣,道了聲:“今日已經是費盡了心思了,這剩下的幾局,我得拿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告辭告辭”!

說完場面話,叫上一旁的馨兒,這傢伙便打算告一段落,這可是小菜園啊,這韭菜就得一茬一茬的割才是。剛要下樓,卻聽得頭頂之上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喊:“等一下”!

嚴嵩回頭一看,見這茶樓的三層之上的迴環走廊上,一間雅室的門前,正有兩個人在看着自己,一個是上了年歲家人打扮,而中哦戶自己的卻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男孩。

十來歲的光景,個頭較之馨兒還要矮那麼些許,烏黑的頭髮被一頂七寶束髮冠收向腦後在如黑瀑一般傾瀉至肩后,眉目如畫,一點朱唇,清爽乾淨的一張小臉,若非是自有一股男兒的昂揚之氣,定會被人當成一位漂亮的小女孩。

這小孩見嚴嵩應聲止步,不由得展顏一笑,這一笑之間,頓時失卻了八分男兒之氣,顯得竟是有些嫵媚,嚴嵩心下暗自琢磨,難不成自己運氣好,竟是得以所見這古代的兔兒爺?

那俊俏的小公子扭頭跟隨奉的老家人說了句什麼,便蹬蹬蹬的走下樓來,快步行到嚴嵩的跟前,拱手就是一禮。

還未等這公子小哥說話,嚴嵩右手牽着的馨兒卻是一臉不高興的問道:“叫我們,有事嗎”?

“當然有事”,小孩兒跟馨兒卻是很不客氣,這年歲,正是小牛之年,男孩子往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父輩,嚮往的就是最快的成為大好男兒,對這女性么,卻是排斥的很,現在見一同齡的小丫頭片子“趾高氣揚”的跟自己說話,當然沒有好態度。

見兩個小傢伙一句話就頂起了牛,嚴嵩不禁莞爾,前生的時候,他姐姐便生有一對龍鳳胎,兩個小屁孩整天為一些瑣事吵鬧不休,像是上輩子的仇敵,可一旦分開,不上半天,卻又相互思**的緊,可等一見面,照常彆扭,那時節,他這位當舅舅的可沒少挑唆着兩個小傢伙干仗,倒是成了他解悶的開心果兒。

自附體重生的那一刻起,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馨兒可人的小臉,而這馨兒也對他這個哥哥格外的痴纏,所以嚴嵩的心底,仍有些恍惚的將馨兒當成前世的小外甥女兒來呵護,現在眼前這一幕,當下就讓嚴嵩有了一種別樣的溫馨。

“你有何事,快說,別耽擱我跟哥哥回家”小孩子之間哪有客氣可言。

“男人間的事情,女人別管”。風度終於蕩然無存,那憋出來的大人架勢實在是經不得考驗。

嚴嵩終是忍不住了,覺得自己掌中的小手一掙,顯然是身邊這“女人”被氣得不輕,想要暴起開戰,遂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馨兒,不可無禮”。轉而含笑看着小兔兒爺問道:“小…..小公子可是因這破局之事來找我么”?

“恩”,小男孩先是氣呼呼的瞪了嚴馨兒一眼,也不管她是不是正在瞪回,抬手便拉住了嚴嵩的袍袖,口中言道:“來來來,在此坐了大半日,也沒能看到一個像你這樣的攻局高手,我也是攻局的,不過王……王師傅不讓我去那邊攪和,只在雅室裏面琢磨呢,好不煩躁”

嘿,感情這小傢伙是拉嚴嵩去解悶子的。

有着先前的那份溫馨感覺,左右無事,只當是哄小孩玩吧,嚴嵩也就沒有拒絕,跟着小男孩,拉着馨兒朝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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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立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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