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咳咳咳,小媳婦陛下
一頓膽顫心驚的午膳完了,陳氏和陶月安走在街上,不停打量這位昭儀娘娘的表情。
沒表情。
傻愣愣,呆萌萌。
嘴巴上的飯米粒都粘着。
剛才的飯菜也沒動多少。看樣子別是生氣了。
陳氏雙手在袖子裏暗搓,直覺該說什麼,話到嘴邊,又悄悄咽回去。
因着陶相的關係,她面上顧及着是陛下的寵妃,十分的客氣,心裏卻對這位娘娘不大待見。
都說愛屋及烏,可要是這屋子不招人喜歡,裏頭的人自然也很難被認可。陳氏正琢磨着要說寫什麼轉移視線時,陶月安突然問,“陳夫人,剛才那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這……”陳氏對上陶月安小路般清澈的眼神,張了張,還是改成點了個頭,“娘娘……這事兒,您心裏清楚就行。就別讓臣婦說了。”
“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全真的?”陶月安有些接受無能,任誰被塑造了七八年的觀念忽然轉變,都是極為複雜而痛苦的,“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也許是謠言誤傳,或是蓄意抹黑?我爹不是這樣的。”
“嗯。”陳氏一驚,這都是明晃晃、血亮亮的事實擺在眼前,造假不了。真不知道這位娘娘是真傻,還是裝着傻?“娘娘,不是臣婦胡說,您要是不信,就去路上隨便找個人問問。京里的事兒姑且不說,但陶相當年在江南一帶的做派,大家可都是真真正正有目共睹。什麼謠言啊抹黑啊,哪比得上大家親眼見的?”
陳氏一時嘴快,剛說完,就隱隱有些後悔。她咬咬嘴唇,暗罵自己嘴巴上沒個柵門,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隨便說了,要是給皇上知道了,話語立刻軟上三分,“娘娘……”
沒想着,陶月安真隨便站在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跟前,小販看她穿的衣裳好,看着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忙笑着問,“小姐要糖葫蘆是嗎?五文錢一串兒。”
陶月安一連拿了四串,看得小販格外高興,陶月安聽那說書人說話難得沒了食慾,午膳沒吃幾口就走了。眼下正餓得慌,便大口嚼着糖葫蘆,邊嚼邊問,“小哥,我能問你點事兒嗎?”
“問啊。”
“你知道陶相的事兒嗎?”陶月安吃完一串糖葫蘆,又去啃另一串。好不容易逮着秦楚暝不在的機會,能好好吃這些零嘴兒,自然一口不能放過。
“那個前朝大貪、官啊?”小販憤憤道道,“可不是。當初他為了給自己在郊外蓋個宅子,連夜讓人把我跟我媳婦的屋子拆了,人也不管,就用個馬車拉到另個地方扔下去。我帶着媳婦去衙門裏告狀,結果還一人挨了二十板子,我倒算了,媳婦她細皮嫩肉的,哪經得起打啊?又不得不給差役塞了二十兩銀子,這才輕輕打了二十下,勉強保住了性命。二十兩銀子啊……我就是賣上半年糖葫蘆都攢不到這個價,還是在親戚這兒借那兒借才湊齊了。”
“得虧如今改朝換面了,都說惡人自有天收。這陶吉也被人逮進去獃著了。說起來,當今聖上旁的都好,怎就納了那奸相的女兒做妃子,連着就只是抄家、囚禁,這樣十惡不赦的人,就是誅滅九族都是活該啊。”小販邊說邊搖頭,也不顧陶月安停下的動作,“你說,那陶昭儀是不是狐狸精轉世,萬一魅惑着聖上把陶相這些年的惡帳一筆勾銷,還給他個官職做,東山再起……那咱們的日子,不是越來越難過?”
陶月安還想聽下去,卻被陳氏硬生生拽走了,“娘娘,別聽了,走,臣婦帶您去看些其它好玩的。”
可陶月安鬧起脾氣來,十頭牛都拉不住,連秦楚暝都得在一邊好言好語地哄着,更何況是陳氏了。
她眼睜睜看陶月安問了好些人,神情越來越平靜,平靜得嚇人。回去時,就抱着刺史大人的腿一個勁兒發抖,求這神那神保佑,陛下千萬別追究,萬一追究起來,他們全得跟着遭殃。
和陳氏的膽戰心驚不同,陶月安格外淡定。
淡定地看陛下用了晚膳,順帶嘗兩口。淡定地伺候陛下洗漱。又淡定地看着宮女太監們紛紛出去。
通常,只要房門一關,皇帝陛下就自動變身,摟着陶月安像一隻乖乖忠犬,“玩得開心嗎?跟朕說說,刺史夫人都帶你上哪些地方去了?”
陶月安隨口說兩個地名,就軟乎乎地蹭他的脖子,嬌嬌道,“沒有同陛下玩得開心。”
秦楚暝沉默而僵硬了兩秒,瞬間泛起詭異的紅暈。
為了掩飾嬌羞,他單手按着陶月安的腦袋,不停往脖子上按,陶月安幾回想抬頭,都被他一巴掌打下去,橫豎就是死死按着不準抬起來。
自己用熱燙燙的臉頰蹭着陶月安的頭髮,聽聽,他媳婦真是越來越上道了。
這話說得……要多舒心多舒心。
簡直是,心曠神怡。
完全不知自己已經從耳朵根子紅到脖子根朝下的皇帝陛下佯裝霸氣道,“明年要是有機會,朕再陪你來,把這些地方一個個再去一遍。”
“陛下真好。”陶月安雖然沒明白,秦楚暝以往抱她都不是這麼抱的,但還是就近在他的脖子上親了一下。親得陛下的面色又紅了兩度,呼吸都不順暢了。
就在這個小鹿亂撞的時候,陶月安那隻涼絲絲的小手又在他的腰帶那兒左右摸索,像是在找帶子的頭。秦楚暝緊張得說不出話,顫抖着拉着她的手到正確的位置去。
腰帶鬆了。
小豬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學壞了。
一定是在外面交了什麼壞朋友。回頭朕得派人好好查查,是誰帶壞的。
腰帶君……搖搖欲墜,天哪!
朕要砍了他們的頭!統統拖出去。
秦楚暝按着陶月安的手因為顫抖沒了力氣,陶月安被解放的小腦袋立刻來到他的臉頰邊上,順着赤紅的耳根子一路吻到嘴唇邊。
“陛下。”秦楚暝被陶月安生澀的吻技吻得七上八下,突然拉開她,急呼呼道,“等等。”
“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陶月安伸手摸了摸,燙得都能烤肉了,“不會是發燒了?”
“不許動。”秦楚暝暴躁地跳起來,衣帶跟着開了。他連忙伸手把自己的袍子合上,活脫脫跟個被什麼的小姑娘一樣,“你別亂動。”
“為什麼?”陶月安皺着眉,小手又不乖地扯開他慌慌忙忙遮掩住的衣領,軟軟一推,陛下就倒進了輕飄飄的軟沙羅中,“我們不是……不是說好了,要早日懷個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嗎?”
陛下眼睜睜地看着一件件衣服滑落在外頭,“可……可也沒……沒這麼快啊……啊!陶月安你在做什麼!!住手……給朕住手……”
“造反……造反了。”
“!!!!!!!!!!!!!”
末了,陶月安裹着被子,一個打滾滾到一邊去,滿臉幸福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完全不搭理身邊被利用完只好委屈咬着被子渾身散發著濃厚怨念的皇帝陛下。
一直到陶月安睡着,秦楚暝悄悄從後面靠近她,還聽見她隱隱唱着哄嬰兒的歌,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
秦楚暝很不滿地把她扯進自己被窩裏,腦袋貼在小腹上,壓低嗓子,用極低極低的聲音悄悄警告道,“小夏月是我的,知道嗎……臭小子。”
可惜,事與願違。
……
皇帝陛下帶着昭儀娘娘從江南回來后,昭儀娘娘實現了她人生中第一個完美突破。從皇帝陛下的小媳婦,到成功把陛下變成了小媳婦。
昭儀娘娘突然格外發奮,整天有的沒的纏着陛下,每天都跟調着蜜似的。
終於在將近一年過去的某個傍晚,小蓮端晚膳進來時,聽太醫把着陶月安的脈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這……應是喜脈無誤。時間算算,大概有一個多月了。”
她一驚,手裏的碟子嘩啦啦地掉在地上,驚動了裏面的人,紛紛側目。
周圍鴉雀無聲,小蓮慌忙跪在地上,不停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聽着娘娘有喜的消息,一時激動……奴婢該死,求陛下饒命,求娘娘饒命。”
“確實是該死。”秦楚暝冷着臉看她,“來人,給朕拖出去。”
“陛下……陛下,陛下饒命。”小路子嘆了口氣,帶人把她架着出去。陶月安有了身孕,這往後還了得。
秦楚暝揉揉興奮激動說不出話的陶月安,“乖,別亂動,朕出去一會兒。“
“嗯。”陶月安點點頭,自己蓋好被子,“快點回來。”
秦楚暝剛出內室,如沐春風般的面容就變得數九寒天,他臉一沉,跟着一塊兒出來的人紛紛挨個跪下。
“你們能在正陽宮做事,一定是在宮裏資歷深,見識多的,不然也爬不到這個位置。”秦楚暝慢慢踱步,不溫不火地說著最令人發顫的話語,“既然這樣,就應該都明白,這整個大秦都是誰的?”
“是……是陛下的。”
“那都給朕記清楚,別一時被外頭的人給的好處弄花了眼睛,手一軟,不知道現在是誰做主。什麼不該收的全頭腦一熱收進口袋裏。連累了自己不說,整個家族都別想過活。”秦楚暝威脅道,“朕已經讓人把你們從哪兒來,家在哪,父母是否健在,有沒有姐妹兄弟,全調查得清清楚楚。你們要是一時貪念,不管是誰,只要小皇子沒了,統統去帝陵陪葬。”
“陛下饒命啊。”宮女嚇得花容失色,太監也是臉色奴才,“陛下息怒,奴才們萬不敢做這樣的事兒。”
“正陽宮裏的人,不管是誰,從今天起,都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做事。要是誰都像方才的宮女一樣,今兒一個手滑打碎了盤子,那明兒是不是會一不小心撞了娘娘?”秦楚暝涼涼道。
“奴才們不敢,奴才們一定小心謹慎,好好伺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