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桂姨表示不服
以前在明家時,聽大姐提過明誠原來的養母,被她趕走後就一直留在鄉下,當時何曰看了眼信封的地址,記得模糊,但看電視時知道養母實際是日本的間諜孤狼,她的記憶一下湧現出來。
明樓與明誠已經回到上海就職,孤狼這顆棋子很快就要啟用,想必她現在已經回到鄉下在頻頻祈求明鏡讓她回到明家。
何曰想着心事,對坐在對面的曼麗莞爾一笑。
原以為鄉下應當是炊煙繚繞綠樹合抱,到了后才發現這裏貧瘠得可以,幾個面黃肌瘦的婦女坐在屋子前揀着菜梗,頑皮的孩童爬到樹上去掏鳥蛋,何曰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羊腸小道上,曼麗跟在後面,何曰遠遠看到一幢茅草屋子,指着那道:“村裡人說桂姨就住在那裏,她現在去鄰村收菜了,天黑了才能回來。”
“姐姐說的解決的意思是她人頭剁下來嗎?”
“……”曼麗,你柔柔弱弱地說出這句話真的好么,何曰從兜里掏出一包葯來,“這是我在縣城配的,以前訓練時也有毒殺這門課。”
曼麗怔了怔:“你受過訓練了?”
“是,說起來我還是你師姐呢,但我格鬥真的很弱,只能靠旁門左道來解決對手,殺掉桂姨,我勢在必得。”
何曰說著就翻進了桂姨的茅草屋子,不得不說這貨做間諜做的還挺專業,這屋子用四面徒壁來形容絲毫不過分,連張桌子都沒有,後面是土砌成的灶台,兩個碗一個壺都堆在灶台上,屋子裏還擺着許多茅草,不知道是用來燒的還是糊牆的。何曰摸了摸壺,發現裏面尚留有一點餘溫,水是今天燒的,於是把紙包打開,將藥粉全部灌進了壺裏。完了后,還伸手指在水裏攪了攪。
兩個人下完了葯就躲在草垛子後面小聲聊天,漸漸天色暗下來,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何曰把自己身上外套脫下來頂在兩人頭上。踩在水坑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桂姨跑着進了屋子,將木門拴好,何曰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屋裏的人熱了灶,升起了火,裏面的聲音聽着熱鬧,何曰心裏暗自着急,難道她嫌水涼了直接給倒了?
不一會兒,食物的香味從屋裏飄出來,何曰用鼻子猛地一嗅,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曼麗抬眼看看她,何曰悄聲問:“餓了么?”曼麗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杯子砸到地上的聲音,曼麗想要衝過去卻被何曰一把拉住,何曰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躡手躡腳跑到窗下往裏面看,只見桂姨倒在地上手腳如抽筋一般扭曲着掙扎着。何曰這才放下心來,推門進去。桂姨抬起臉,見到兩幅陌生的面孔,驚叫道:“你們是誰?”
何曰立刻上前踢開她剛摸到的□□,自己撿起來對準她。
桂姨嘴角流下猩紅的血道:“我馬上就要死了,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能否告訴我你們的身份?”
“不能。”沒看電視劇,反派都是死於話多麼,非得解釋下來龍去脈,然後被敵人逮到機會大翻盤,這種蠢事她才不會幹!
何曰對準她的胸口連開三槍,被槍的后坐力震得虎口發麻,眼瞧着桂姨就要斷氣了,何曰還氣得在一旁踹她兩腳:“小時候虐待阿誠哥不說,後來還給日本人當走狗,潛伏在明家監視着明家人的一舉一動,最後還在麵粉廠找到了明台的錄音,呈給了日本人藤田,害我明家!你個死有餘辜的漢/奸!”
桂姨若還有力氣,很想跳起來罵一句“放屁”,後面的事她一件也沒做過!掙扎了一會兒,桂姨還是死了,死不瞑目。
於曼麗說:“她似乎很不服氣。”
何曰嫌棄地回頭看着桂姨,嘴上怒道:“你還委屈了是吧,再瞪眼就把你頭剁了!”她說得順嘴,不料於曼麗真的拾起灶台上的刀,斜切着扔了過去,刀鋒恰到好處地割在桂姨脖子上,頭與脖子立刻分開,只剩下最後的一層皮還連着。
=口=!何曰的鞋子上沾了血,倒退了兩步,差點嚇傻了。曼麗皺着眉頭道:“我最恨狗/汗/奸了。”
何曰帶着於曼麗回到了上海,這裏依舊是老樣子,窮人貧困潦倒地擠在像鴿子籠一般的弄堂里,富人在百樂門歌舞昇平彷彿外面是太平盛世。何曰找在弄堂里找到一個招租的房間住了下來,她把包袱放下托着腮道:“王天風應當是故意放我們走的,若真想一直關着我,又何必給我錢呢,他就是嘴硬心軟的人。”
“嘴是挺硬的,但心軟就……”曼麗將衣服取出來,一樣樣疊好,不以為然道。
何曰說:“你在這兒坐着,我在附近轉轉。”
“姐姐,你為什麼不直接去明公館找阿誠哥呢?”
何曰看着窗外低聲道:“這大概就是近鄉情怯吧……”當她看到老王時,只有重逢的欣喜,但是一想到要再見到阿誠哥,那份喜悅里卻帶着緊張和害怕,阿誠哥還記得她么,還像從前那樣喜歡她么?
何曰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她垂頭喪氣地上了街,走到一間鋪子前,老闆守着鐵爐賣燒餅,剛出爐的燒餅熱氣騰騰,散着面香。何曰摸出銅子來買了兩個,一口咬下去,燒餅餡兒里的白糖沾到嘴裏,甜絲絲的,她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一輛黑色轎車從何曰身邊駛過,何曰不經意間往玻璃里看了眼,卻發現上面坐的正是明誠、明樓和汪曼春。她的眼睛睜大,急匆匆把燒餅揣到懷裏,拉了路邊一個黃包車車夫說:“你若能追上前面那輛車,我就給你三倍的車錢。”
“好嘞。”車夫一看就是業績小能手,兩條腿叨得飛快,始終沒跟丟前面的轎車。
開車的明誠看了眼後視鏡對明樓說:“後面有人跟蹤我們。”
明樓和汪曼春同時回頭,汪曼春眯着眼道:“黃包車上坐着的似乎是位女子。”她轉頭對明樓似笑非笑,“難道是來找師哥討情債的。”
明樓用手點點他道:“曼春又拿我說笑了。”
“既不是師哥認識的人,那我開槍也沒事咯。”汪曼春說的輕鬆,手卻扣下了扳機,頭伸出窗戶外面,對準了後面。
明樓手上力道加重,把她拉了回來,“還不知來者目的,不能隨意傷及無辜。”
明誠把車開進一條人煙稀少的林蔭大道上停了下來,等了好一會兒何曰慢吞吞走了過來,黃包車車夫早已不知所蹤。明誠攔下了她道:“姑娘跟蹤我們的車有何貴幹?”
何曰抬起頭,兩隻翦水秋瞳凝視着他,似乎有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明樓走近問:“姑娘是何身份,與我們認識么?”
汪曼春在一旁虎視眈眈,沒有開口。
何曰的手慢慢伸進了懷裏,明誠緊張地掏出一支槍對準她,她在懷裏摸啊摸,最終摸出了一塊燒餅,她嘆了口氣說:“燒餅都壓碎了,不好吃了。”彷彿有天大的委屈一般,她眼中凝聚起水霧,金豆子一顆一顆滴在了燒餅上,何曰攥着餅道:“大哥,當初說要修成喜鵲狀的那盆栽修好了么;阿春,當初送給你的大哥的手帕還留着嗎?”
這一瞬間,三個人皆呆住了,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汪曼春鬆開暗扣着扳機的手指,顫巍巍地問:“你是誰?”
“阿春,你當初躲在明公館時就睡在我旁邊,睡沉了總用手指繞着我頭髮轉圈,每次我把你鬧醒你都保證不再揪我頭髮,但是一睡下去又會故技重施,儘管這樣我也沒捨得把你踹下床或是換一頭睡。”
“阿香?”
“我向你保證過無論我在哪裏,只要知道你受委屈了,我都會趕來拚命保護你。對不起,我食言了。”
如果前面的話還讓汪曼春保有三分懷疑,如今卻完全相信了,那番承諾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一直埋在心底。後來阿香死後,明樓扔下她去了法國,多少次夜裏她絕望地想自己還能更悲慘一點么,若到了最慘的時候,阿香的魂是不是就會回來護着她。
自從跟了日本人,這麼多年了,她再也沒有哭過,原以為自己已經煉成了鐵石心腸,如今卻淚水漣漣,果然老天看到她活成這幅狗樣子就讓阿香回來了,儘管變了一副模樣,但是那說話的眼神和語氣都是旁人模仿不來的。
何曰拽着衣角咬着唇對紋絲不動站在原地的明誠問道:
“當初說要娶我,如今可還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