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正式入明家(5)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來,伸手想要拿信紙卻又猶豫不前。從小老師家長就教育她,私自看別人的信,是侵犯了他人私隱權,是違法的。糾結了一陣,她還是拋下了顧慮,自己都被調查了,這才是被侵犯了私隱權呢!
何曰立刻把信紙抽出,大致瀏覽了一遍,明樓行文簡潔,表意明確,整封信的大意就是她的身份不明,值得懷疑,要仔細調查后才能正式把她當成自家人看待,在這之前,不能讓她獨自在家,求師妹拖住她一天。另,今日零點之約,勿忘記。
約你妹,何曰哭笑不得,明樓要汪曼春把她留住,汪曼春倒好,簡單粗暴地直接將她關在房間裏就跑了。信里對她的懷疑有理有據,是她自己說話做事太不注意,根本沒想到留下了這麼多不合常理的破綻。何曰沮喪起來,之前若是懷疑也就罷了,可如今兩天相處下來,她感覺自己和明家人就如家人一般,漸漸卸下心防時才發現大哥在調查她,心中總歸還是有些受傷的。
何曰盤腿坐到了地上,咬着大拇指指甲,將信來回掃了好幾遍。她無法向明家人解釋自己的來歷,也不想再騙他們,乾脆,乾脆離開好了……去做個最後的道別,之後就別再回來了。
啊,心好塞!為什麼無情無義的上天要這樣對待一個有情有義的我啊!何曰捶胸,原本就坦蕩蕩的胸差點給捶凹進去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鑰匙旋轉的聲音,汪曼春回來了!何曰趕緊把信塞回原處,一溜煙坐在了沙發上。汪曼春雙目含情,喜上眉梢,手裏頭都是衣服的包裝袋子。
她取出一件黑色的長大衣在自己身上比劃,問:“我這件衣服好不好看?”
何曰默不作聲,這兩人半夜見面,黑燈瞎火的,你還穿一件黑大衣,難道要讓明樓只看到你一張雪白的臉在半空中飄么?
汪曼春也沒指望她能有個什麼有建樹的回答,取出一個藏青色的小羊皮盒子說:“你拿回去給我師哥,這是送給他的袖扣。”她又在紙上刷刷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還是塞進原先的信封里說,“還有這個回信,一定要親自交到他手裏。”
何曰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沒有撕信封是還要回收再用啊。
路上她沒敢拆信封看信,明樓鬼精鬼精的,不能再被他察覺了。回到家后,明鏡、明樓與明台已經坐在餐廳里吃晚飯,明樓看到她默不作聲地放下碗,走進書房,何曰緊跟着他上了樓。
明鏡莫名其妙地問:“明樓與阿香在搞什麼鬼,飯都不吃了就跑上樓?”
明台拖長音答:“一男一女,偷偷摸摸,不成體統。”
眀誠正好也回來了,在玄關處聽到明台人小鬼大的話,笑道:“明台這是教訓誰呢?”
“大哥與阿香姐!”
眀誠聽聞后抬頭,看着樓上,又垂下了眼帘。
何曰把懷裏的信封與盒子都交給明樓,明樓打開盒子,裏面是一雙藍寶石袖扣,不由得笑道:“這是巴黎的最新款式,不知道曼春怎麼託人買來的。”
巴黎這時已經成了時尚的指向標,但在何曰看來東西的檔次終究是不如意大利的,這雙袖扣過於耀眼浮華,若有什麼是配得上明樓的,應當是琥珀吧。溫潤中帶着流光溢彩,千萬年才能形成一滴的地之精魄。
明樓收起盒子,對何曰說:“晚飯吃了沒?”
“剛在路上吃過了。”
明樓不再與她說話,將東西放進了抽屜里,何曰知道這是請她自行離開房間的意思了,可是她還是沒有動身,囁嚅着嘴問:“大哥,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
明樓將書本打開,反問道:“你覺得我還有什麼應該問你的?”
何曰垂頭喪氣,“沒有了,大哥我去幹活了。”
出門后,她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更加清醒。離開了明家,還不知道下面要去哪裏,這種沒有根漂泊的感覺真不好。早知道,還不如死了算了。
何曰又打起了自殺的主意。
她覺得自己的行為與普通的自殺還是不一樣的,這是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是對家的眷戀,才迫使自己結束這邊的生命,去另一個世界尋找新生。
“今天周四,要是死了后能成功回去的話,明天還能看爸爸去哪兒。”何曰自言自語道。
何曰面容沮喪,滿腹心事的樣子,走路差點撞上眀誠,兩人一下子都抬了頭,何曰才發現眀誠臉上的表情和她一樣憋屈。何曰實在沒心情和他打招呼,低着頭裝死想要從他身邊繞過去,誰知眀誠開口問道:“晚飯吃了沒?”
……這句話真是中國人千年來不變的問候語啊。
何曰回答吃過了,誰知眀誠還不放過他,繼續問:“你今天過得好嗎?”
這問題是什麼鬼,何曰崩潰,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狂躁的情緒了,揚起頭沒好氣地答道:“fine,thankyou,andyou”
“對不起,我之前對你,對你態度不好,希望你知道,我並不是刻意針對你的……”
何曰的眼睫毛忽閃,眀誠今天真的奇怪,她聯想到信上說明樓讓他去調查自己身世的事,難道是這句身體的本尊有個很值得人同情的往事。於是她試探着說:“沒事,我只是走在外面時想起以前的事了,所以心情很不好……”
眀誠的臉上更加難過了。
原來這貨看起來急躁,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嘛,於是她安慰得拍拍肩說:“都過去了,我已經放下了。”
眀誠張開嘴想要承諾什麼,那些話卻又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得看着何曰一臉瞭然地離開,他想起了還被他關在金陵女校教室里的某人,臉忽然憤慨起來,大步走進房間把門摔上。
何曰回屋又把最近發生的事情捋了一遍,從眀誠表現上來看,本尊身世必然很凄慘,但是誠如明樓信上的懷疑,這樣一個擁有着悲催身世的可憐人是怎麼能接觸到那些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呢,當眀誠把調查的結果告訴明樓,也許明樓甚至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因為這個調查結果相當的不合理,而不合理的原因只能有一個——這是一個偽造好的檔案記錄。
“到時,我會不會更加慘,辣椒水……老虎凳……嚴刑拷打……”何曰抱頭嚇哭。怎麼人家穿越者都能去盛唐大宋,她卻偏偏跑來這近代,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呢,又得想辦法回去。
是夜,何曰當機立斷把幾塊新買的牛角麵包放進花布包裹里上路。
故而,當天晚上夜深人靜時明家大姐把燈打開后,三個二貨全都自行跪在了地上請罪,何曰懷裏揣的東西全都哐啷啦掉了出來——剪刀、水果刀、麻繩,眀誠眼尖,那麻繩用的還是和自己手上的是一個牌子的。
明鏡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咬牙切齒地問:“你們一個個說,大半夜出去做什麼?”
四人都低頭不語。
“不說的話,不給飯吃,全都去祠堂給我跪着。”
明樓不怕死地進諫:“大姐,南京的別苑沒有祠堂……”
“沒有祠堂?好好好,那你們給我爬回上海明公館到祠堂里跪着!”大姐的話擲地有聲。
明台首先認罪,“最近總覺得吃不飽,一到半夜就餓了,我想起阿香姐把剩下來的麵包都放在了餐廳的柜子裏,就偷偷跑來吃了。”
“小祖宗啊,我讓你多吃晚飯,你不聽,非要吃零食,現在知道餓了吧。”明鏡故意板著臉教訓他,明台知道自己已經過關了笑嘻嘻地跑過來,蹭到明鏡旁邊撒嬌。
眀誠試探着朝明樓使眼色,明鏡瞧見了大吼一聲,“不許互相通氣。”
明樓無奈,“阿誠,你就直說吧。”
眀誠愧疚得看了一眼何曰,開始述說明樓是怎麼對阿香起了疑心,讓他去調查,今天他聯繫了在政府黨務調查科的叔伯終於查到了阿香完整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