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你說，我爸我媽他們應該到家了吧？”坐在冷硬的石頭上，簡寧托着下巴，望着陰霾的天。這裏是獨立空間，環境比她想像的好一點。

聽計辰說獨立空間環境極其艱苦，她自動腦補了世界末日的畫面，以為他們就是傳說中的末世絕種人類，要在惡劣的環境裏和各種變異動物爭奪生存資源，搞不好搶着搶着自個兒也變異成奇怪的物種了。

來了之後，她發現這裏只是荒涼了一點，沒有世界末日，也沒有毒蛇猛獸，嚴格來說，這裏除了她和計辰，沒有任何活物。

整個世界安靜的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

可是風本身沒有聲音啊！也許是她耳鳴了吧。

“嗯。”計辰應了一聲，繼續收拾他們剛剛發現的山洞。正如簡寧猜的那樣，這裏沒有房屋，更別說舒適的被褥了，現找材料蓋房子顯然不能解決今晚的住宿問題，所以他倆沿着光禿禿的山找到個地理位置較高的山洞，裏面很乾燥，再鋪點枯草還是挺不錯的。

進入獨立空間后，他們的時間感就會出現混亂，沒辦法感知他們的世界過了多久，不過他們都穿過來大半天了，簡寧的父母和姜蜜肯定到家了。

“這裏沒有動物，樹也就那麼幾顆，接下來的三年，咱們要吃什麼啊？”想到吃飯，簡寧哀嚎一聲，趴在大石頭上唉聲嘆氣，俗話說有情飲水飽，這玩意絕對是忽悠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的，有計辰陪在左右，她不怕面對艱苦的生存環境，但不代表她可以不吃不喝。要知道兩個人三年的伙食堆在一起，那可是相當壯觀的。

在這麼個什麼都沒有的世界，他們要去哪裏找這麼多吃的！

“系統既然安排了刑期，就證明我們在這裏是可以生存下去的，別擔心。”計辰對這的一切渾不在意，把山洞打掃乾淨后開始去附近收集枯草和落葉，一部分鋪在山洞裏當床，另一部分散碎的堆在山洞角落裏，等冷的時候可以用來取暖。

和他們相比，另個系統的四個人的行為更過分，所以系統處罰的大部分都被那頭分擔了，輪到他們只有幾年刑期。簡寧是系統的所有人，被判五年，而計辰只有一年。計辰資源承擔了簡寧的一部分刑期，於是兩個人都變成了在獨立空間關閉三年，摺合成現代時間，也就幾個月。不過身處這個空間，並不會感覺三年過的飛快，相反，因為沒有其他休閑方式，這段時間會變得非常難熬。

系統同樣受到處罰，在他們關禁閉這段時間，系統處於休眠狀態，等他們出去后，才能更換新主人，重新接受任務。

看着計辰忙碌的身影，簡寧的心暖暖的，別看這裏沒有致命的生存威脅，也沒有太急迫的資源爭奪，但人是社會動物，在這麼靜謐空曠的世界生活幾年，大多數人都會瘋的。幸好計辰主動留下來陪她，如果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別說幾年，就是幾天就夠把她逼瘋了。

“你別看這裏挺無聊的，其實平時還是有挺多事可以做的。”鋪好枯草，計辰招手讓簡寧過去坐。簡寧撲過去在計辰臉上親了下，倒在枯草上滾了兩圈。沒有活物也挺好，至少不用擔心草上有蟲子，睡覺也更安心。

兩人休息了會兒，計辰拉着簡寧出了山洞，獨立空間的天空總是灰濛濛的，沒有黑夜白晝的區分，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很快就會喪失對時間的感應，無形中給人帶來更大的壓力。

山洞不遠有條小溪，溪水裏沒有魚，但貴在水很清澈，可以直接飲用。簡寧渴的厲害，把腦袋扎在水裏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舒服地出了口氣，計辰寵溺地笑笑，捧起水喝了幾口，然後帶着簡寧越過小溪，走到山的另一端。

他們落腳的地方連植物都少得可憐，山這邊的情況就好多了，遠遠的有一片茂密的樹林，讓簡寧驚喜的是，這是片果林。

“這裏有野果，味道還不錯。”計辰摘了個紅彤彤的果子遞給簡寧，簡寧咬了一口，唔，甜！

繼續往前走，穿過樹林，前面一片田地，簡寧不禁瞪大眼睛，這種在她的世界很常見的田地出現在這裏，好詭異啊！

“常見的食材是保障關在這裏的人生存的根本。”計辰說著蹲在路邊的草叢裏左翻右找，很快找到一株半人多高的植物，果實很大，掏空了可以當小碗用。簡寧驚嘆，這個世界的食物真是太神奇了！

一路走，一路發現着現代時空不可能存在的物種，或者說，這個世界的一切植物都是那麼不可思議。食材取之不盡，有能直接吃的，比如味道還不錯的野果，也有需要人們自己動手加工的，比如稻子，但味道和真實世界的沒法比，坐牢嘛，待遇不可能太好，這樣就該知足了。

因為沒有收集到足夠的生活工具，簡寧和計辰采了些果子帶回山洞，躺在枯草上，簡寧邊啃果子邊看着山洞頂發獃。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猛地坐起來，看向計辰的眼神有點霍霍的意思，計辰不解地回望她，不明白她是怎麼了。

“我怎麼覺得，”簡寧咬牙切齒，臉也扭曲了，“你對這裏好像很熟悉？”不僅是對這裏熟悉，對系統也很熟悉，那些她都不清楚的規矩，計辰這個后加入的人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系統那麼聽他的話，他不讓系統告訴她有其他系統的人在執行同個任務，系統就當真沒告訴她，只在她去支援計辰的時候提醒她要小心？

有問題！

計辰一愣，他以為簡寧這麼長時間沒問，是把這事徹底忘了呢，結果現在閑下來了，她又想起來了？

想了又想，計辰覺得坦白才能從寬，於是也從枯草上坐起來，非常認真地對簡寧說：“我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十年。”

簡寧愣住了，她不是沒想過這樣的答案，但是真的聽到時還是忍不住心驚。

“十年……你自己嗎？”一個人在如此荒蕪的世界生活十年，那是怎樣的體驗？簡直不敢想。

計辰笑得有些無奈，點了點頭，不是什麼人都能像他們這麼幸運，兩個人一起被關。一直以來，系統的所有人都只有一個，所以一旦出現問題，被關受罰的也只有一個，近年來，系統的執行人數增加，有些難度較大的任務，所有人會找朋友幫忙，系統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聽說那四個小子有一個受罰特嚴重，具體什麼刑罰不清楚，但絕對是系統出現以來最嚴厲的懲罰，其他三人因為並不是系統的所有人，所以處罰相對較輕，但也比他倆重得多。

“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啊！”簡寧心疼計辰的同時，心裏也有點小鬱悶，她幾乎什麼心裏話都對計辰說，可計辰卻什麼都沒對她說過。算起來，她對計辰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憐，她一直在等他主動交代，可惜他一直沒說。

“還債系統的上一任主人，就是我。”計辰曲起食指在簡寧的臉上颳了刮，簡寧反應了兩秒，立刻張大嘴巴，有些不可置信。

“還記得那個巷子裏，那塊臭豆腐嗎？”看她那副呆萌樣，計辰忍不住笑起來，他的眼神很柔和，記憶飄遠到那天晚上，他和她交接的巷子裏——

打了一天工的她疲憊地往回走，路上買了五塊錢的臭豆腐，而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子裏，把她壁咚了。

簡寧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尖着嗓子叫了一聲，“那晚真的是你！”上次倆人在那條巷子裏親了下，她就總覺得感覺很熟悉，只是當時腦子裏全是怎麼調查王建華，沒想太多，如今計辰一說，她立刻想起來，怪不得她覺得熟悉，因為她曾經遇到過，是他！真的是他！那個壁咚她，搶她臭豆腐，還給她帶了個手銬的猥瑣男！

呃，好吧，計辰無論貌相和品性都和猥瑣男沒什麼關係，她就是形容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會選中我？”好半天，簡寧才把這些信息消化了。得知那晚壁咚她的是計辰，她心裏唯一的疙瘩也沒有了，雖說那時她和計辰還是陌生人，但被帥哥壁咚和被猥瑣男壁咚，完全是兩回事，尤其這位帥哥，現在是她的。

“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你曾經幫過我。”計辰的思緒飄得更遠，那一年，簡寧剛上大學。

雖然是大一新生，但簡寧的美術天分已經顯露出來，而且她小時候就學過畫畫，所以在同期同學中，她的繪畫功底是最好的。那一年，他接了個任務，尋找某個失蹤者，但因為失蹤者身份不明，沒有照片信息，只能通過繪畫方式來畫出失蹤者的樣子。

計辰找過幾個專業的畫家，但畫出來的效果都不理想，眼見任務時限快到了，一位上了年紀的畫家提出了一個看似沒什麼希望的建議，把計辰帶到了他的課堂上，計辰描述手機到的失蹤者的信息，由他的學生進行繪畫。他的學生雖然都是根基很淺的新人，但新人的想像力也是最好的，沒有條條框框的限制，也許，能還原最真實的失蹤者樣貌。

計辰覺得老畫家的想法很無厘頭，這都什麼年代了，公安局需要畫像的時候也不會選剛進大學的菜鳥畫手，再說很多人學的就是如何畫人像，通過這些人畫像才是最佳選擇。不過他和老畫家關係不錯，人家提出來了他也不好意思回絕，一節課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所以就答應了。不過他沒有親自到課堂上，而是把細節都告知老畫家，由老畫家轉述。

事後，計辰收到了十張畫像，都是老畫家篩選之後認為比較好的，計辰把這些人像錄入系統進行查找，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確認失蹤者的身份，後面的事就好辦了，計辰在時限內完成任務，獲得酬金。回歸系統前，他特意找老畫家確認畫像人的身份，那個名字他一直記着。

簡寧。

後來他在執行一次任務中出現差錯，明知事件已經有其他系統人介入，還要插手，最終被剝奪系統，關進獨立空間。因為他是還債系統的第一任主人，系統的完善和初期維護都是他完成的，所以系統給了他一個特權，由他挑選系統的下一任主人。

在有交集的人里反覆考量，他看中了簡寧，不僅因為簡寧曾幫過他，更因為簡寧那時背着巨債，很需要快速賺錢的手段。在簡寧真正啟動系統，成為系統主人前，計辰利用系統來到十九時空，他在這裏，還有點事沒有做完。

“這麼說你不是十九時空的人？”簡寧再次震驚了，丫的到底有多少秘密瞞着她啊！

“當然不是，”計辰笑得很燦爛，“我和你是同時空的人，不然怎麼能在你那裏生活那麼久。”系統不是萬能的，它能短時間讓某個人穿越到某個時空，但終究要回歸各自的世界。

這也是系統間必須遵從的規則，否則時空會發生混亂，這個責任，沒人擔得起。

“那如果我沒去十九時空執行任務，或者我去了卻沒遇上你，你怎麼辦？”簡寧虎着臉瞪她，這種被瞞的感覺真是很不爽，別的不說，胖揍他一頓出氣是必須的。不過要先等他把事情全都交代清楚。

“系統會把你送到十九時空的，哪個任務入選系統，我也知道，所以，我不會錯過你。”計辰掐了掐她的臉，雖然他被剝奪了系統，但不代表他和系統間的感情不在了，這些行為算是擦邊球，只要小心點，不會觸發懲罰。計辰利用了這點，安心地在十九時空生活了半年，隨後跟着簡寧回到現代。他在這個世界沒太多親人朋友，索性就賴在簡寧那兒，那時他沒有太多想法，只是怕這個懵懂的傻丫頭有了系統就得意忘形，也怕她不了解任務的危險性受傷。

時間長了，經歷的磨難多了，孤男寡女的，也就自然而然了。

簡寧是真想狠狠揍計辰幾拳，可是對上他柔情無限的眼睛，她又狠不下心，細想想，除了對身份的隱瞞，計辰從未騙過她，遇到危險時永遠擋在她前面，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她應該感謝老天。

算了，反正他們還要在這裏生活三年，有的是機會揍他，不急於一時！

簡寧憤憤地想着，重新躺在枯草上，計辰繼續掐她的臉，被她拍了一巴掌。

這是他們在獨立空間度過的第一天，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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