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先坐下來吧，孩子。”塞斯長老將桌面上的紙張收疊好，平直的嘴角沒有任何鬆緩，像是被雕塑成了固定的角度。
宋炎無奈坐下，他真的不擅長和這些嚴謹的長老們打交道，他寧願去和布茲扯一晚上的閑篇兒，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可是，他今天必須問出個結果！
塞斯長老好像沒有看出宋炎的急於了事，語速平緩帶着天生的威嚴，“天災之後，世界重建，在這僅剩的七個區中，你選擇了一區，我們很欣慰，你是一個有明確目標的孩子，也很有實力，一區確實是很適合你的地方，可以讓你的料理才華得到充分的施展。”
“同時也有助於你們，所以除了布茲，當初你們並沒有勸我留在第七區。”宋炎不喜歡拐彎抹角，塞斯長老的這番長輩范兒說辭讓他感覺有點假，就像那張沒有表情的蒼白面孔，看不出有幾分真心。
“我的孩子，我們一直在想辦法幫你，尊重你的選擇，為你拿到了一區的公民身份，幫你安排了好的工作，我們竭盡所能，而你只需要朝着你本來的目標前行就好，成為一區‘精英’，這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我對你很有信心，至於你身上所有的疑問，我們會在你實現諾言后一一回答你，這是我們當初的約定。”塞斯看着宋炎的眼睛，提醒着關鍵。
先成為第一區的“精英”，才能從他們口中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宋炎實在忍不住心裏罵了一句：狡猾的老傢伙。
“我的疑問不多，哪怕只讓我問一個，希望塞斯長老給我一個答案。”宋炎毫不退讓。
塞斯抵了抵眼鏡，眸光一閃，“如果只剩下一個問題的話，我以為你會問有關你父母的事情。”
宋炎神色頓時一暗，眸色暗紅流轉，不自覺的散發出一種狠勁兒，並沒有接下塞斯長老的一擊，“轉變期除了需要配偶的血，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平安度過？”
塞斯長老打量着宋炎，目光像寧謐的深潭，“孩子，你應該對你的准配偶多點信心，梟勒這個男人，並不簡單，我想你有了他，一定可以平安的度過轉變期。”
宋炎眉峰一挑，就沒在放下來，已經是發火的邊緣，“塞斯，我的問題很明確，如果你回答不了，可以讓我進入賢者塔去查看吸血鬼的歷代史記，我想那裏會有答案。”
“除了我們四位長老，沒有人能進入賢者塔，”塞斯的語氣帶着威嚇，卻在宋炎那淡然的臉上沒有激起一點兒浪花，只好立即又放緩了神色，“相信我，孩子，你沒有必要這麼緊張。”
“梟勒是我的配偶，是我要保護的人，而轉變期所需要的血量，你我都無從知曉，對我來說也許只是一時之需，對他來說，可能是喪命的危險，我不想冒這種險！”宋炎起身，逼近桌沿。
“好吧，孩子，放輕鬆，”塞斯長老向下壓了壓手掌，示意宋炎放輕鬆，“如果你還沒有確定梟勒的准配偶身份，那麼我還可以給你另外準備備用血漿，來度過轉變期，可是，你應該已經吸食過梟勒的血液了吧？”
塞斯長老的鏡片閃過一道亮光，讓宋炎心裏一涼，是啊，在快失去性命的關頭，他下意識的飲下了誘人的甘泉，雖然那時記憶模糊，但是梟勒那一身的牙印子是錯不了的，而且在吸食過梟勒的血液后，他身體機能的提高是瞞不過塞斯長老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宋炎有些泄氣。
“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以前，未變異的吸血鬼只要憑感覺找到合適的配偶人選，互相飲下血液，然後通過性、行為來度過轉變期，轉變之後身體各項機能會大幅度的提升，現在的變異吸血鬼就更加的省事，只需要在轉變期飽食動物血漿就能輕易成年，”塞斯長老好像在念一本教科書，宋炎也顧不上遐想和尷尬，極為認真的等待着塞斯的話鋒一轉，“可是，宋炎，你的特殊性自己清楚，而且選為配偶的人選是一個人類，是原本作為食物而存在的生物，你的嗜血本能在漸漸蘇醒，加上轉變期的需求，梟勒的血是怎麼也留不住的……”
塞斯長老看到宋炎再次立起了眉毛，神色始終如一，“不過，只要你能控制好自己，那麼對梟勒來說，只是獻血而已，如今的醫療水平，不可能會讓一個有準備的人死於失血過多，這點你可以放心。”
宋炎雖然不甘但也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畢竟這世上沒有比四位長老更知內情的存在了。
時間滑過了凌晨三點，宋炎對着塞斯略一點頭就消失在了起伏的窗帘間，一瞬透進室內的星光讓塞斯眯起了眼睛。
“你為什麼要騙他？”另一個清冷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塞斯收回目光看着站在門邊的同胞兄弟尼祿，“我沒有騙他。”
“你明知道那個梟勒是rh陰性血，是現在世界僅存的唯一一個擁有熊貓血的人類，如果他失血過多，哪裏有什麼挽救的方法？”尼祿擁有和塞斯如出一轍的臉龐，只是少了一絲嚴謹，多了一分空靈。
“上次梟先生來談條件的時候，我們就告訴了他宋炎度過轉變期的唯一方法，而他也沒有提出異議，也沒有告訴我們他的血型，那麼就意味着他不需要我們的幫助，或者說……多事。”塞斯重新展開紙張，謄寫着。
尼祿輕輕皺起眉頭，“隨你的便吧。”
梟勒看着實驗台上已經完全轉變了模樣的柯瑞，佈滿毛髮的身軀幾乎暴長了一倍，寬大的實驗台提供了便利，沒讓面目全非的柯瑞掉在地上。
“原來是真的。”梟勒看着眼前的巨型狼人，確信在哥哥散落遺留的筆記中，那些模糊不全的記錄中所提到的，除去吸血鬼，隱藏在人類社會另一種可怕的生物，就是眼前的狼人了。
古老的怪談中，狼人和吸血鬼是世代的宿敵，如今看來，故事並不全是騙人的。
阿麗莎死死握住拳頭，忍住要為死去的愛人報仇的衝動，“現在要怎麼處理這傢伙？”
梟勒張開手錶光屏，飛速的匯總信息，卻依舊缺失有關目標實驗室的關鍵信息，梟勒收起數據，“等他醒，竭盡全力挖出他腦中的信息，生死不論”。
“我知道了。”阿麗莎再次狠狠的盯向那醜陋的生物，等不及要讓這傢伙快點醒來了！
宋炎得到了最壞的答案，生了一肚子氣，白跑了一趟，簡直鬱悶的要死，那是罵多少句髒話都無法抵消的憤懣不甘。
什麼叫“只是獻血”？！敢情不是你男人不知道心疼是吧！宋炎腹誹着在化好的雞腿上狠狠劃了三刀，凌晨的廚房間，宋炎在悄聲忙碌着，為一家人準備愛心飯菜是他最大的安撫。
肉質絕佳的雞腿被抹上了胡椒粉和姜粉，放在密封的保鮮盒子中腌制入味，然後開始將一大盤蝦子去皮去蝦線，重複的動作不需要太多的注意力就能精準快速的完成，一顆顆蝦子好像在指尖跳躍了幾下就以完整鮮嫩的姿態落到了盤面。
一種酸酸澀澀的情緒從心底升起，宋炎彆扭的覺得，現在無論他給梟勒做多少好吃的，都好像帶着目的性，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一隻被餵養待宰的梟氏羔羊。
還沒等宋炎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雷焦，一雙鐵臂圈在了腰間，讓他一瞬晃神。
“你最近很愛走神。”梟勒把側臉貼在宋炎頭頂，聲音和緩，透着松泛。
“是你每次走路沒有聲音，故意讓我嚇一跳吧。”宋炎又撥了兩個蝦才猛然反應過來，“喂，現在都幾點了，你一夜沒睡？！”
宋炎不需要睡眠，所以對梟勒的忙碌少眠缺了一份敏銳。
“去處理了一些事情。”梟勒深深嗅着宋炎的髮絲，緩緩閉上眼睛。
宋炎的手上一頓，“那傢伙為什麼要攻擊小夢小語？是……因為你一直在追查吸血鬼？”
在破舊的寵物小診所，他聽到了梟勒和雷歐的對話，知道了梟勒原本是恨着吸血鬼的，他不打算裝作沒聽到，因此稍一猶豫還是問出了口。
“不只是吸血鬼，”梟勒懶洋洋的睜開眼鏡，目光卻依舊犀利，握着宋炎的手掌，一起剝着蝦，“想要隱藏在人類社會中的不僅僅是吸血鬼。”
兩個人的手指沾了蝦子的膠質又濕又滑，交織在一起，緩緩的動着，宋炎沒有嫌棄這份甜蜜降低了效率，“你是說襲擊我們的那些人不是吸血鬼？而是其他生物？也對，他們不怕日光，而且氣味有些奇怪。”宋炎回憶着幾次遇到的那個詭異的瘦削男子。
“一些四肢發達的狼人，恐怕他們也沒有躲過天災病毒。”
“狼、狼人！？”宋炎驚訝了，眼睛瞪得圓圓的，“你是說早在天災病毒爆發前就已經滅絕百年的狼人？怎麼可能？”
宋炎雖然相信梟勒，但是他自小聽取的為數不多的故事中，大部分都是根據當年吸血鬼大軍如何滅絕狼人而杜撰的英雄故事。
如今這個消息，太過顛覆。
“有什麼好驚訝的？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就有吸血鬼的存在。”梟勒露出了笑意，看着宋炎皺着眉頭的小臉兒，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這小子怎麼能因為我以外的傢伙走這麼大心思呢！
宋炎眨巴眨巴眼又笑了，“是啊，我面前就有個敢把自己送到吸血鬼嘴邊的瘋子，狼人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