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四十、【基地訓練】
雖然結果已在預料之中,但只有那張看似輕飄飄實則在心裏有沉甸甸的分量的錄取通知書寄到家裏的時候,銘銳心裏的那塊大石頭才悠悠落了地。
接到了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銘雅早已放了十幾天的假,每天早上起來壓壓腿,在家裏寫着暑假作業,逗逗愛麗絲,養養小花兒。
不得不提一下客廳窗台上的那一摞摞的花盆,都是銘雅一點點省下零花錢買的,照顧得格外精心。窗台上鬱鬱蔥蔥的,幾個花盆裏的花從三月初就陸續開放。如今進入蘭月,更是競相開放,清雅動人。
不過這些花兒能保留下來殊為不易,因為家裏養了只調皮小貓,手腳靈活地不得了,一不留神就要溜上去辣手摧花。這也就算了,它特別有審美,專挑開得漂亮的撓,弄下來之後上嘴咬,把花瓣啃得坑坑窪窪的,讓銘雅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哭笑不得。不打心疼花,打了心疼貓,進退難為。
後來還是銘銳見愛麗絲屢教不改,直接上手教訓了。愛麗絲一爬上窗檯就被他和哲煜圍堵住逃跑的通道,直接被揪下來。捏着它的後頸皮凶神惡煞地唬了兩次,愛麗絲變得乖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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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兩天銘雅就要跟着魏老師到拉丁舞夏令營參加集訓,這個夏令營挺正規的,是少年宮主辦的,已經舉辦了六年了,少年宮大廳還懸挂着每屆的活動照片。
就這樣銘銳還不放心,挨個跟銘雅一起學習跳舞的同學的家長通了電話,確認大部分同學跟着去這才同意銘雅參加。銘銳幫妹妹拉着行李箱送她到少年宮,廣場上已經停了三輛旅行大巴。
銘銳細細叮囑了許多話,又往銘雅手裏塞了幾張鈔票。
“注意安全,手機要二十四小時開機,睡前給哥打個電話,要是累了就發個短訊。餓了就買吃的,別虧了自己,錢花完了就打電話……”
銘雅感動得淚眼汪汪,一想到一個多月的時間都見不到哥哥,起初的興奮激動漸漸散去,對哥哥越來越不舍,還沒出發就開始想念了。
“嗚……哥,你別說了,我會想你的。”銘雅眼眶紅紅。
“哥哥也想你……雅雅,要不咱不去了吧?”銘銳期待地看着銘雅,一旁提着行李包的哲煜無語看着兄妹倆依依不捨了半個小時,比生離死別還要誇張。
“那怎麼行,現在反悔不退押金的!”
魏老師站在車門前,朝四周招呼着:“來送孩子的家長可以把行李交給孩子,不用再送了。”
魏老師指揮着同學們把大件行李放在車底部的行李艙內,銘銳給正排隊上車的銘雅一個大大的擁抱,遲遲不肯放手。
哲煜把銘雅的行李搬上行李艙,在兩人身旁站了許久。銘銳死死粘着銘雅不肯鬆手,嘴裏一邊念叨着。銘雅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往這邊看了過來,臉色尷尬通紅。
哲煜黑着臉把銘銳從銘雅身上拖了下來,銘銳死命撲騰一番,被哲煜勒在懷裏動彈不得,銘銳朝走上車子的銘雅揮着手。車子漸漸開動,銘雅含淚貼着車窗向他們擺手,模模糊糊地聽到銘雅還喊着“哥哥再見!哲煜哥再見!”
銘銳目送車子遠去,耳邊似乎還會迴響着銘雅的聲音。
“走吧,都開遠了。”哲煜拎着小箱子在一旁說道。
銘銳點點頭,跟着他身邊離開了廣場。哲煜在路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道:“師傅,汽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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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了駛離s市的高速汽車,銘銳緊抿着唇,壓抑着反胃噁心的感覺,靜靜看向窗外飛快後退的風景。
空氣中飄散着一股刺鼻的氣味,布制的軟座上泛着霉味混合著後車廂飄來的汽油、塑膠似的臭味兒。窗外刺眼的陽光曬着,封閉的車廂內悶熱,那股味道滾滾而來,頭頂吹着的空調涼颼颼的,吹得人身上發冷,卻沒法驅散那股氣味。
“喝點水,還是想吐嗎?”
到前面幫銘銳拿了兩個黑色膠袋的哲煜在他旁邊坐下,眼底的擔憂隱藏不住。他把車窗懸挂的藍色布簾扯開,擋住外頭猛烈的陽光。
坐在里側銘銳臉色虛弱地朝他笑了笑,接過礦泉水連喝了兩口,總算壓住了胃裏翻騰的感覺。
從沒見過銘銳這樣柔弱的哲煜長臂一攬,摟着銘銳,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銘銳歪頭倒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鼻尖湊到哲煜的頸窩處,聞着這具溫熱的軀體身上泛着的淡淡體味,深深嗅了兩口,舒服地微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總算是活了過來。
隨着車子搖擺的節奏漸漸睡過去的銘銳沒注意到,當他滿足地像只小狗一樣撅起長吻在哲煜身上亂嗅的時候,惹得哲煜小腹一緊,呼吸微滯,直到他閉上雙眼靜靜睡去后,哲煜才慢慢調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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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中途停了一次,銘銳在加油站上了一個廁所,直到車子開啟前的最後一刻才不情願地上了車。不過呼吸了新鮮空氣,緩過來了點。
哲煜從包里拿出兩個麵包,銘銳擺擺手。
“你吃吧,我沒胃口。”
車子的發動機劇烈震動了兩下,晃得銘銳頭暈腦脹,捂着嘴巴忍了許久,虛脫地靠在哲煜身上。
車子重新開上了高速公路,又繼續開了兩個多小時,才下了高速。開了大約半個小時不到,路面開始顛簸起來,車子開得跟過山車似的跌跌撞撞,搖搖擺擺,在一個小鎮子上拐了兩道彎,終於停下了。
車身慣性使然,停下之後仍然往前一衝。幸好銘銳側着身子半躺在哲煜懷裏被他攔着,不然肯定要摔着。
不過銘銳本就睡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這會也忍得差不多了。車門一開,他就直接沖了下車,臉色青白,一彎腰就吐了出來,腦袋上一圈金星旋轉。
他中午沒吃什麼東西,乾嘔了兩下,吐出的都是酸水,喉嚨里火辣辣的。剛直起身子還踉蹌了一下,被跟在他後頭的哲煜扶穩了。
哲煜把他攬在懷裏,銘銳低頭就着哲煜湊過來的水喝了漱了口,渾身無力得靠在哲煜身上難受得直喘氣,好一會兒才平復過來。
銘銳想接過水瓶,哲煜低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是不贊同。哲煜把水瓶湊到他嘴巴那餵了他兩口,涼沁沁的水順着喉管落了肚,四周涼風一吹,原本頭昏眼花的銘銳就覺得好受多了。
兩人並肩走着,銘銳朝四周一看,極目遠眺,遠處青山聳立,白雲悠悠,山峰上矗立着一座白塔,幾隻飛鳥在白塔塔頂輕輕掠過。視線隨着幾隻鳥兒一墜,山腳下是一處村落,幾座平房點點,粉牆黛瓦,綠水木橋。
“我們要到山腰,大約要走一個多小時。”哲煜擋着“銳銳,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要不我們先在村子裏借宿一宿,明兒早上再上山?”
“不用麻煩了,我好多了。”銘銳喝完最後一口水,眼眸倒映着青山綠水,神采奕奕。“直接上山吧。”
哲煜點點頭,想着一會兒銘銳累了他也可以背他上去,也就沒多說什麼。
“你的包先給我背着,你好點了再拿回去。”
哲煜二話不說扯下銘銳背上背着的包扛在自己肩上,大步向前走。銘銳哭笑不得,跟在他後頭邊走邊喊道:“我真沒事了,你把包還我,你背着不累啊。”
一家瓦屋門口的石階上坐着一位正在刨玉米棒的老人,她頭上纏着褪色的紅布巾,見兩人前來問路,張開沒有多少牙齒的嘴巴,笑得很熱情。老人方言口音重,比劃了兩下,手又往右邊指了指,銘銳還是聽得懵懵懂懂。
兩人道了謝,走到大路盡頭,右拐進小道上了山。
這裏是壘了一米左右寬的石階,順着石階往上看,枝繁葉茂、高聳如雲的樹木遮擋着石階的邊際。灰色的石梯不算平整,邊沿陡峭,有時要撥開茂盛的草叢,扶着路邊的小樹榦往上爬。
哲煜走在前面,撥開兩旁的灌木叢里延伸到道路的枝條,還時不時的回身拉銘銳一把。
儘管頭上綠蔭遮蔽,仍有陽光透過枝葉交叉的縫隙投射下來。不多時,銘銳就看到哲煜頭髮上滑落的汗液浸濕了後背,深色的襯衣洇濕大半。
好在這條小道不算太長,踏過最後一階樓梯,兩人終於走到了山間大路上。
這條大路顯然是專門修整過,水泥鋪就,平整寬敞,兩輛大卡車並排駛過不成問題。熾烈陽光直射在白灰色的道路上,兩旁的灌木叢被曬得焉焉發黃。
此處離山腰處還要走好一段距離,但銘銳已經聽到一陣響徹雲霄的口號聲,震得鳥兒從樹梢紛紛四下逃逸。銘銳心底隱隱有所預料,猜出哲煜帶自己來的目的地,究竟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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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煜交上推薦信沒多久,就有一位軍官帶着他們領了兩套軍裝,去到宿舍,指了訓練場、食堂的地點,簡單說了不能去的地方和第二天的集合時間和地點。
臨走之前他扶了下帽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祝你們能堅持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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