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第004章

杜氏早就想好了,就算有金縷和葉氏在也不礙事,到時候隨便想一個理由把她們支開,等她們回來以後,魏籮已經被那對夫婦抱走了。然後事情就好辦多了……她可以說魏籮跑丟了,四周都找不到,也可以說山上有倭寇搶孩子,正好把魏籮搶去了。屆時她只用裝出悲痛欲絕的樣子,最好再受點傷,回去大不了被五老爺責罰一頓,等過一陣兒他的氣消了,那這件事就算徹底過去了。

用一頓懲罰換一輩子安心,這件買賣實在是太划算了。

杜氏舒心地鬆一口氣,走進木屋前還對葉氏道:“我一會兒就出來,你在這裏看着四小姐,別出什麼岔子。”

葉氏頷首:“夫人放心。”

魏籮緊緊地攢住傅母的衣裳,磨了磨牙,在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個陰測測的表情。上一世就是這樣,杜氏進了木屋,她和金詞金閣在外面等候,沒一會兒從木屋裏走出一個女人,說杜氏要找她,把她抱進屋裏。

金詞和金閣什麼都知道,但是卻沒有反對,看着她被那個女人抱走了。

快進屋時,阿籮不知道怎麼的,大概是發現了不對勁,拚命掙脫女人的懷抱往後面跑去。後面有一條溪流,順着那條小溪能下山,她記得路,上山的時候就一直看到這條小溪,所以一個勁兒地往下跑。

可惜還是年紀太小了,沒跑掉,被杜氏帶着人從後面追上。杜氏很憤怒,索性不賣了,直接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死……阿籮當時很害怕,更多的是無措,她不明白為什麼,杜氏明明上一刻還對她笑容親切,下一刻卻要取她性命。

她感覺到自己一點一點沒有呼吸,眼淚從眼角流下來,她問杜氏“母親為什麼”,“母親我好難受”,可是沒用……

當時杜氏說什麼來着?

哦,她說:“你早就該死了。你死了,我的箏姐兒才有好日子過。”

是嗎?

她們想過好日子么?所以要用她的生命做代價?

魏籮微微一笑,既然杜氏那麼想讓魏箏過得稱心如意,她就偏偏不讓她們順利。她看着金縷問道:“金縷姐姐頭上的簪子真好看,能不能讓阿籮看看?”

金縷對她向來有求必應,只是一個簪子,當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於是把頭上的茉莉銀簪拔下來,遞給阿籮:“這簪子尖銳,小姐小心一點,別刺傷了自己。”

魏籮接過去,仰頭朝她一笑:“好。”

她當然不會刺傷自己,因為這簪子還有大用處。

在馬車裏等了一會兒,阿籮很乖,不吵不鬧,只是晃蕩着兩條小腿,把玩手上的小簪子。

杜氏應該在裏面商量怎麼支開金縷和葉氏,她要怎麼辦呢?偷偷逃跑肯定太虧了,那樣既不能揭穿杜氏的陰謀,說不定還會再次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要杜氏狠狠摔一個跟斗,最好摔得血肉模糊。

魏籮扯扯金縷的袖子,“金縷姐姐,太太怎麼還不出來?我等累了,想回家,想爹爹……”

金縷哄了她兩聲,沒哄住,站起來道:“婢子去看看怎麼回事,小姐在這兒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

魏籮點點頭,眨眨眼,天真地問:“太太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為什麼說話不讓我們聽見?”

在別人看來她只是隨口一說,但是聽在金縷和葉氏耳朵里,卻有如醍醐灌頂。本來杜氏的舉動就夠奇怪的了,她們嘴上不說,心裏也在懷疑,目下被阿籮這麼一提醒,都不得不多想——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金縷走下馬車,躡手躡腳地來到木屋外面。

*

木屋裏,杜氏果真在跟那對夫妻商量。

那對夫妻不是盛京城人,是京郊柳林縣專做拉皮條生意的人販子,男的叫吳舟,女的姓王,姑且叫一聲王氏好了。這兩人在柳林縣的名聲很不好,經常在盛京城拐賣孩童,再賣到各個地方。杜月盈是通過手下一個嬤嬤認識他們的,那嬤嬤也是柳林縣的人,從中牽橋搭線,一來二去就這麼聯繫上了。

杜氏雖然同他們合謀,但打心眼兒里還是很瞧不上這兩人的。

吳舟問:“外面那一個丫鬟一個婆子怎麼辦?”

杜氏翻看了看指甲上新染的蔻丹,紅艷奪目,她掀唇一笑,“我一會兒找個借口把那丫鬟支開,剩下一個傅母。你就說是我的吩咐,要見那孩子,你直接把孩子抱過來不就成了。”

此舉並非不可行,王氏心思縝密,不放心地問:“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你確定不會有人找她?別到時候我們把人帶走了,卻惹了一身麻煩。”

杜氏睨向她,冷笑:“她娘都不要她了,還有誰找她?”

說罷讓凝雪從袖筒里取出一味香料,遞到王氏面前,“你要實在不放心,就用這個弄暈她們二人,保准萬無一失。”

這種香名叫安神香,有助人安眠的功效,一次性使用過量便會使人陷入昏迷。杜氏早就讓人準備好了,東西都帶得很齊全。

果不其然,她一拿出這個東西,王氏的臉色放心多了。

幾人合計了一番便準備動手。

屋外金縷屏息凝神,聽完他們的對話,只覺得渾身從頭到腳都冷透了。

夫人竟想賣掉四小姐!

她平素不是對小姐很好么,和顏悅色的,難不成都是裝的?她竟如此歹毒?

金縷一面震驚不已,一面飛快地回到馬車裏,把聽到的對話言簡意賅地跟葉氏複述了一遍,聽得葉氏又驚又怒。“夫人好狠的心!”

金縷拉着她往外走,“趁着他們還沒發現,咱們帶着小姐趕緊逃吧!一定要把這事兒告訴老爺!”

葉氏頷首,抱着魏籮走下馬車。她雙臂顫抖,然而卻把魏籮抱得很緊,眼眶泛紅:“我苦命的小姐……”

魏籮摟着傅母的脖子,語調天真:“傅母,你為什麼哭了?我們為什麼要走,不等太太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葉氏哭得更傷心了。“傻小姐,再等下,夫人就要把你賣了……”

姜妙蘭不在,臨走前把他姐弟託付給她,要她好好照顧他們。可是她是怎麼照顧的?差一點兒就把小姐照顧丟了!

如果不是發現的早,小姐現在會是什麼下場?她只要一想那場景,愧疚得心都揪起來了。

*

木屋裏的人察覺到動靜,出來一看馬車空空如也,人都跑了!

好在女人腳小,跑得不遠,杜氏咬牙切齒地對吳舟道:“還不快把人抓回來!”

真被她們跑了還得了,到魏昆跟前一說,她能摘得乾淨嗎?

這時候也顧不上金縷和葉氏了,只要把人抓回來,她們兩個也一樣不能放過!

吳舟是男人,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在一顆樟樹前攔住葉氏,伸手要搶她懷裏的魏籮:“把她給我!”

此人又黑又瘦,凶神惡煞,一張口露出一口黃牙,看得魏籮噁心。葉氏豈能把魏籮給他,抱着魏籮連連後退,一扭頭正好對上後面追來的杜氏,忍不住悲憤道:“夫人,四小姐雖不是您親生的,但她是老爺的女兒,是國公府的四小姐啊,您怎麼能這麼對她!”

杜氏緩步踱來,收拾了一下表情,換上一副端莊笑容:“傅母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只是見這裏風景好,帶阿籮來這裏轉轉。”說罷問阿籮:“你喜歡這裏嗎?”

魏籮倒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喜歡!”

杜氏慢慢走近:“為什麼不喜歡?”

她在誘導阿籮跟她說話,分散阿籮和葉氏的注意力。她說話的同時,吳舟從後面走過來,一伸手便要拿帕子捂住葉氏的口鼻。那帕子沾了迷-葯,葉氏吸入一點就會昏迷。

吳舟以為自己要得手了,卻沒想到那小丫頭猛地轉身,瞪着他,手裏拿着一樣東西朝他刺來!

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瞪人的時候冷得不像話。讓吳舟一下子看愣了,沒來得及躲避——他只覺得臉上劇痛,嗷一聲捂住臉後退,張開手一看,滿是血跡。

阿籮拿簪子划爛了他的臉,從眼角一直到嘴角,又深又長,流了好多血,疼得他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杜氏也呆了,沒想到了一個小丫頭居然會這麼狠,這得使多大的力氣?她正要張口,卻見魏籮揮着滴血的簪子朝她指過來,簪子差點劃到她臉上,她慌張後退,倒在凝雪身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魏籮傷了人,卻沒有絲毫慌亂,語調又冷又無辜:“太太認識他嗎?阿籮不喜歡別人碰我,你告訴他,不要讓他碰我好不好?”

這哪是六歲孩子該說的話?這簡直是小瘋子!

杜氏瞳仁劇烈收縮,顯然沒能承受這衝擊。她一直以為魏籮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卻從不知道,她居然有這麼狠的一面。

那一瞬間,她幾乎想點頭說“好”。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今日恐怕是不能善終的。吳舟受了傷在地上打滾兒,其他丫鬟婆子見到血腥場面,都被魏籮手裏的銀簪子嚇壞了,生怕自己一靠近,她也會往自己臉上劃一划。

一時間居然沒人敢貿然上前。

葉氏和金縷也大吃一驚,然而卻以為是魏籮被逼到絕路,不得已而為之,不由得對她更加心疼。

樹葉搖晃,陽光打下來,在地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圈。

樹上的人看夠了戲,拍了拍衣裳站起來,一縱身,跳到幾人中間。

青色布衫,身姿矯健,正是趙玠的侍衛。他面向魏籮咬牙一笑:“小丫頭,可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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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使用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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