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和好吧
蔣蔣先是被尤麗麗這麼沒由頭的一句話嚇了一跳,轉念一想便又覺得好笑,“所以這是你在鋪墊什麼?”
“我將認真的。”尤麗麗舒一口氣。
這下蔣蔣便沒了言語,思忖着尤麗麗葫蘆里賣得哪門子葯,想來想去依舊是想不通。
“繳械投降?沒有什麼繳械投降的理由,想當年兩人在學校,因為獎學金的問題都鬧到互掐脖子的地步,自此便再也不會有和平相處的時日。所以尤麗麗現在是講給鬼聽么?”蔣蔣想。
現如今想來,這所有的禍根也都是那一天種下的。至今那天的雪沫是朝那個方向吹的,依舊曆歷在目。算起來,那也算是蔣蔣生平第一次跟人動手。
不過蔣蔣當初也純粹是為了自我防衛,如果由着尤麗麗揮着玻璃杯,朝自己眼睛打過來的狠勁,任憑他再怎麼有福,不瞎也有疤了。
“蔣蔣!你什麼都有為什麼非要跟我爭!”
“我沒有要爭什麼,更何況我也不屑這800塊。我只是在為公平、為正義!”
“我說了,我沒有作弊,那是誣陷!”
“那你找證據呀,這麼多人都在講,我憑什麼只信你一個。再說就算我信了,我把名額還給你,但是教務處主任不給呀,省省吧。”
“蔣蔣!你明明知道的,你在我後面坐着,明明看着我沒有作弊,為什麼不替我辯解……你會就此遭報應的。”
蔣蔣當初不想辯解,一是自己專心答題,並未知曉尤麗麗到底有沒有作弊,如此說來在這件事上他便沒有話語權。二來,當初班長淫威的壓迫,拿着周冬奕的事情脅迫他,使他不得不閉緊嘴巴。
因為尤麗麗那時的成績與能力,完全就是下任班長的人選。當初班長因為尤麗麗草稿紙殘缺的由頭借題發揮,無非是不想叫尤麗麗代替自己。她就此逼迫蔣蔣,又講些予蔣蔣有益的條件,所以何樂而不為。
“蔣蔣?”尤麗麗拉回了眉頭緊皺、些許懊惱的蔣蔣。
“哦。”他回答的有些心虛,驀地想到自己過去的時候,竟發現自己是這麼的自私。不過想想自此尤麗麗對自己做得那些不堪入目的醜事,便也不怎麼懊悔,那種惱羞成怒的怨懟,便叫他又重拾了不屑跟鄙夷的眼神,望着尤麗麗。
“什麼叫繳械投降?”他問,多了幾分傲慢與清高。
尤麗麗雖說又是被激怒了,不過也是強壓着怒火,道,“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吧。”
“如果你當初給我寄了請柬,我自然不會不曉得你連兒子都有了。”
“所以,你這是要跟我顯擺,你的天倫之樂?”他沒好氣的補充道。
“如果就此能夠刺激到你,那我還真是大賺一筆。”
“說吧,說出你今晚的花招,我倒要看看我已經離開滬上傳媒了,你還要刷什麼計謀!”
“我沒有丈夫。”尤麗麗講,不顧蔣蔣因驚奇與慨嘆而發出得一類的語氣詞,繼續講道,“他本是一家證券公司的部門經理,後來攜款潛逃了,從此再也出現過。”尤麗麗語調急促,像是敷衍,可又是沒有敷衍蔣蔣的必要,只能是認定不屑了。
“想必是恨極了他。”蔣蔣道。
“時間久了就也那樣。但凡是值得自己去恨的人,是必定有不甘或者是愛在裏面的。且不說是愛,單憑那些不甘,都會因為消失而有所不適應的。”
“聽你這話彷彿是話裏有話。不過我向來喜歡有話直說的,繞來繞去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尤麗麗不管蔣蔣的譏諷,摸摸兒子的腦袋繼續講道,“他帶走了幾乎全部的錢,留下小傢伙一個人躺在醫院裏。”
“所以我有時候覺得命運待我真是太不公平!就此我恨所有比我幸福、比我容易的人。尤其是你,蔣蔣!曾經一度被我恨的牙齦發麻。”
蔣蔣皺皺眉頭,不再搭話。
“後來,多虧了羌楷,要不是他買通了我去尚美做卧底,說不定你就沒機會見到我兒子了。可是那些錢根本就不夠,連做一次手術的錢都不夠。”
“我期間幾次去找過羌楷,可是他藉著不知情的幌子,盡情地在我跟前賣弄,賣弄他那叫人咋舌的冷血。沒辦法,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之後,又出賣了自己的*。”
話說到這裏,尤麗麗突然沉默了,對着蔣蔣莞爾一笑,“怎麼樣,很搞笑吧?”
蔣蔣沒有回答,緊緊盯着她看了一會,只覺得那笑憂傷着,悄愴着,凄楚着,叫人看得心疼。
當一個堅強的人驟然脆弱下來,當一向跟自己爭鋒相對的敵人,屈膝投降。才忽然發現自己所堆砌的堡壘根本就不堪一擊。就此,他還是試圖要跟她說沒關係,他還是要跟他說那既然這樣,我們就和好吧。
可是這次值得自豪的是,蔣蔣終於忍住了。他想,“去接受敵人毫無徵兆的道歉,是比落荒而逃還要大的羞恥。”
“跟你做久了敵人,你的鏗鏘、軟弱的言辭,在我這邊看來都是暗度陳倉,所以我真的想知道,今天晚上這鴻門宴就是是所謂何事。”
瞧見蔣蔣是認了死理,一定要弄的彼此心知肚明,自己也不好再拖拉掩飾下去,便道了一句叫蔣蔣捧腹大笑的話,“我要你救我。”
“救你?”
“是,救我,也是在救你自己。”
“難道我竟傻到不知自己身處險境?而且我蔣蔣何德何能,能救你於水火之中?你今晚分明是來諷刺我的。現如今你目的也達到了,再見。”
蔣蔣欲起身離去,不曾想尤麗麗央求道,“算我求求你,我兒子需要我。”
這下,蔣蔣是真覺得尤麗麗是有苦難言,所講的皆是真心實意了。回頭時,她眼裏分明是噙着淚水的。
“怎麼?”蔣蔣一本正經的問道。
“是羌元勝。他叫我毀掉你,他之所以把我返聘回來無為就是再沒有一個比我更了解你,且更恨你的人。”
“我知道,所以你是說,叫我廢掉我自己來成全你?”蔣蔣冷笑,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
“我怎麼會不知道,一旦幫羌元勝實現他的目的,我尤麗麗自然也不能再在上海立足。所以這次算我投降!”
“你也知道的,我除了嘴上功夫了得,在羌元勝那邊根本就沒有反擊之力。勉強自保就不容易了。”
“哦?我理解了。”蔣蔣醍醐灌頂,幡然醒悟,“你今晚上之所以悄愴悲戚的大說一通,無非就是要博取我的同情罷了。可是尤麗麗,你太相信我蔣蔣的人品了,難道時隔這麼多年,你還沒有認識到,我蔣蔣不是一個好人么!”
“不是這樣的……”
“況且。”蔣蔣打斷她,繼續講道,“你剛才所說的,無非就是你所對生活不滿的泄憤,而且,把自己的傷疤揭露給別人看的那個女人,不是我所認識的尤麗麗,想想你也真算是黔驢技窮。不過我要告訴你,你把自己的悲慘一股腦的吐露給旁人聽,除了能從他那裏得到一星半點的同情,便是抹去了自己原先在別人心中塗上的金漆。綜上所述,你今晚上的所作所為,僅僅達到自降身份的目的。”
尤麗麗低着頭,支支吾吾道,“我只是叫你,叫你說服羌楷,奪回滬上傳媒,奪回他們羌家的發話權。”
“羌楷是他們家唯一的繼承人,羌家的一切,自然會是他的,我實在是找不出那樣做的理由來。”
“干倒他父親,我是說,叫羌楷真真正正的操縱羌家,包括羌元勝。”
“叫我慫恿他與自己的父親為敵?”
“是他父親錯在先,是他父親要置他於死地,是他父親不曉得人倫綱常,拿着商場上的準則壓榨和折磨他。所以,是叫他自救。”
“別做夢了尤麗麗,就算是羌楷要行這種不孝之事,我也會阻止他的。”
“但這會要了你的命!”尤麗麗加急了語氣。
“那又如何?與你何干?”
“所以,你蔣蔣覺得,讓羌楷安於現狀,然後任他父親的擺佈與算計,就證明你很愛他了是么?你覺得,哪怕自己最後不得好死,也要讓他把自己所認為,不違背自己父親的愚孝進行到底,就證明你對他的愛很偉大是么?是呢,果真如此,就算我尤麗麗眼瞎了。”說罷,她便牽起兒子的手,抄起手提包,着急離開。
邁了幾大步,便轉身憤恨地瞧着蔣蔣,“現如今我倒認為你根本就不配擁有愛情呢,看着你這副不知珍惜,不知爭取的嘴臉,只覺得噁心。”
蔣蔣怔怔地坐着,任憑燈光將自己臉上的軟弱與屈從,揭露給世人看,而自己竟無處藏身。
分明是寒涼的夜晚,自己竟覺得額頭冒汗,耳根發熱。
“等一下!”蔣蔣喊住她。
“什麼?”她轉身,一臉鄙視。
“你兒子很可愛。”蔣蔣道,繼而燦然一笑。
尤麗麗頓在原地,大概是對蔣蔣的意思心領神會,便拍拍兒子的肩膀道,“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他咿呀道,聲音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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