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安

第2章 請安

最終,顧烜還是沒來沉洛衣這裏。

據丫鬟回報,顧烜在離萃玉閣不遠的花圃處轉了一圈,最後轉身去了側妃薛長歌的怡風閣。

舒雲將滿心憤慨寫在臉上,“王爺明明都到門口了,怎麼又去了薛側妃那裏!”回頭見沉洛衣一臉的不在意,深折眉頭,上前幾步,苦口婆心的勸道:“主子,至少王爺是有來的意頭的,畢竟,王妃與王爺也是小時相識,王爺的心不會那麼硬的。”

沉洛衣打了個哈欠,擱下書卷,舒櫻忙上前扶起她,“他的心腸有多硬,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難道還不知道嗎。”稍微抬眼看了舒雲一眼,復又垂眸,“天也晚了,我要歇了。”

舒雲滿臉鬱悶,卻依舊不得不上去服侍沉洛衣歇息。

顧烜心裏想什麼,沉洛衣不想知道也懶得追究,到底為什麼兩個人會變成現在這樣,她想,她多少都是心裏有數的。如果兩人身份一直沒有改變,他大概還是會跟着她後面喊她“洛衣阿姊”的吧。

服侍王妃歇下之後,舒櫻拽着舒雲出了屋門,壓低了聲音叮囑她,“日後可別在王妃面前說這沒心的話了。”

舒雲秀眉深皺,“我這不也是擔心王妃嘛……”語氣頗為不忿,“咱家小姐嫁到這裏也有一個月了,可你看看小姐這過的是什麼日子?王爺不理,就連那些妾侍都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不把小姐放在眼裏。舒櫻,咱家小姐以前那裏受過這些委屈!”

舒櫻何不是為自家小姐感到委屈,可如今又能如何?好在王妃看得明白,心又放開了,日子倒也過的舒服,卻是從來不指望那位瑞王回心轉意,“我們也就少說兩句吧。”聲音低着,“畢竟是先帝賜婚,又有太后和皇上在,王爺到底是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我們吶,只要把王妃侍候的舒心了,也就行了。”

舒雲苦着臉點了點頭,舒櫻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屋子裏面的沉洛衣將她們在外面的談話一字不差的聽得清清楚楚,她側過身子,將錦被拉過頭頂,縮了進去。這一床的被褥還是新婚那套,只不過,顧烜從未進過這個屋子。他是連最基本的顏面都不願意給她,如何不讓她心寒。

好歹也是從小到大的情分,現在卻跟個仇人似得。

默默在心中腹誹了幾句,她便從錦被中探出腦袋,深吸了口氣,不再去想這麻煩事。事到如今,顧烜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別來打擾她的清心日子就行。

這一覺沉洛衣睡的好,翌日起來時,侍候的下人都察覺到了王妃今日心情不錯。

柳月從屏風后繞出,矮了身子,“王妃,雲侍妾和馮侍妾過來請安了。”

沉洛衣頷了下首,用了一口米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自古就有侍妾服侍主母用飯的道理,到了沉洛衣這裏,她是不想看見那些人假惺惺的臉,故而從來不讓她們進來。沉洛衣本來就不受寵,在府里也不過是仗着太后的喜愛才勉強立足,府里侍妾對她多少都有些怠慢,不往心裏去。最重要的一點是,顧烜因為沉洛衣的緣故離京三月,這三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府里女人對沉洛衣這個罪魁禍首如何不怨不恨!

雲嬋扶着香菱的手進了正廳來,正準備找個座椅坐下時,後頭的馮容憐便一聲低哼,語氣略有鄙夷,“怕是雲妹妹都忘了自個兒的身份了,王妃屋裏的東西豈是你能碰的。”

聞言,雲嬋臉色微變,側過身來看向一臉鄙夷的馮容憐,“你要想願意站着那你就站着!”說罷,一甩衣袖,坐在了座椅上,氣勢洶洶的瞪了眼馮容憐。馮容憐也不理會她,只規規矩矩的站着。

雲嬋狂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得王爺喜歡,就沒把沉洛衣放眼裏過。論起府里最有資格囂張的一人,怕也只有雲嬋一個。

不同於雲嬋的囂張,馮容憐是難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在那裏擺着,就算王妃再不得寵,那也是王妃,所以從來不會做明顯的越規之事。但是她和雲嬋等人不對付,一有人招惹了她,她就會報復過去,向來不會管哪人是誰,就算是王妃也不會例外。

沉洛衣擱下筷子,舀了一勺米粥喝下。舒櫻連忙遞了絲帕過去,她清楚看到,王妃接過絲帕時,唇角含起的那一抹笑,頗有幾分詭異。

“外頭薛側妃來了么。”沉洛衣問。

舒雲回到:“薛側妃還未到,雲侍妾、馮侍妾、韋姨娘都已經到了。”

沉洛衣“嗯”了聲,再道:“王爺呢。”

“王爺一早就入宮了。”舒雲再回。

“薛側妃侍候王爺受累了。”她站起,拂開舒櫻伸過來的手,“去庫房挑些好首飾來,我要賞她。”如此吩咐舒櫻。

舒櫻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旋即又欠身應下。一側的舒雲呈上漱口的清茶,沉洛衣接過漱了口,凈手過後用絲錦擦乾了手上的水珠,不緊不慢的由舒雲扶着往正廳去了。

薛長歌幾乎是踩着點過來的,踩着沉洛衣用完早膳的點。以往她倒也來的早過,不過來的早也見不着人,後來就越來越晚,現在也就踩着點過來了。

那頭柳月打簾,沉洛衣從裏頭出來,這頭薛長歌也進了正廳的大門,薛長歌笑意盈盈上前幾步,矮下身來,聲音嬌柔,“妾今兒個因事耽擱,來晚了些時間,還望王妃勿怪。”

沉洛衣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就把薛長歌給無視了去,一時間廳里靜的有幾分微妙,唯有雲嬋唇角勾笑,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韋姨娘韋芊兒從椅子上站起,對着沉洛衣福身下去,一側站着的馮容憐也連忙福身問安,站了這麼長時間,她的腿都有些麻了。

薛長歌低着頭,臉色有些不好,卻也不過一瞬的時間,臉上笑容又越發溫柔起來。王妃不讓她起,那就不起,她倒是要看看,沉洛衣要玩什麼把戲。

扶着舒雲的手坐到了上首的主座,沉洛衣這才稍微抬了一下眼睛,讓人都起了,但沒有賜座。這時,一直坐着的金貴人云嬋才姿態優雅的站了起來,微微福下身子,嬌口一張,“婢妾問王妃安。”

“你坐着的倒也舒坦。”沉洛衣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雲嬋。

雲嬋一怔,沉洛衣又接着道:“聽聞昨日裏你和馮侍妾鬧了矛盾了。”

“不過是件小事,驚動王妃,實屬婢妾不是。”雲嬋忙福身下去,心頭微驚,奇怪沉洛衣怎麼就開口問起了這個,以前的王妃可不會過問這些事情。

沉洛衣不再看她,“馮侍妾你來說說。”看向馮容憐。

馮容憐先是一驚,隨後回到:“回王妃話,當時雲侍妾的婢女弄壞了婢妾的一株虞美人,婢妾甚是心疼,就和雲侍妾吵了幾句。說起來也是小事,不應驚動王妃的。”說著,矮了身子下去,“還望王妃責罰。”

這一上來就問了雲嬋和馮容憐的罪,連一向最安分的韋芊兒也覺得今日的王妃甚是奇怪,不禁抬眼偷覷了沉洛衣幾眼。沉洛衣向來不怎麼過問後院裏的事兒,因為凡是大事小事都得先到側妃那裏報一聲,側妃能解決的也就解決了,不能解決的再上報王妃,由王妃來定奪。

依照規矩,側妃每五天會到王妃處彙報一下院子裏的事情。但是這個規矩,在瑞王府里並沒有執行,因為沉洛衣沒提,薛長歌樂得裝傻。

這後院裏頭女人不多,鬧的最厲害的雲嬋幾個,雖是隔三差五的吵上幾句,但都是小事,還不至於拿到沉洛衣面前來。薛長歌就可先在前頭處理妥當了,因此,這一月里,沉洛衣真正着手處理的事,後院中事占的比例其實很少。

薛長歌雖有些鬧不清沉洛衣這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昨天那事自己沒處理,想必沉洛衣下一個問到頭上的就是她自己了。故而上前幾步,福身,“王妃,容妾說句話。”

沉洛衣轉了眸子看她,胳膊肘搭在扶手上,身子往後一依,靠在椅背上,“說。”語氣有幾分渾然不在意。

“昨日馮、雲兩人起了爭執,妾起初並未在意,以為這兩人爭執幾句也就過了,卻不曾想到會驚動王妃,實屬是妾的不是。還望王妃責罰。”薛長歌這樣一請罪,就讓雲嬋頗有些瞧不起,沉洛衣這麼個不受寵的王妃,她這個受寵側妃也能嚇成這樣,她和馮容憐不就是爭執了幾句么,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怪你。”沉洛衣瞧了薛長歌一眼,“你也忙,我也是知道。”

於是薛長歌就聽出那麼一兩點不對味的地方來。

“你每天侍候王爺也是辛苦,這院裏的事你也難免有顧及不上的。”沉洛衣一壁說著一壁給了舒櫻一個眼神,舒櫻領會之後,忙進去將備好的賞賜拿了出來。“這是我給你的一些小玩意,你好好收着。”

薛長歌看見那些珍貴首飾時更加詭異,剛才還在問罪怎麼一下子就賞她東西了?但是她並沒有推拒,而是感恩戴德的收了下來。她是這裏除了王妃家世最高的一位,家父乃三品官,她乃繼室嫡女,從小也是見慣了好東西,從這套賞賜一出來時,她便一眼瞧出這些都是宮裏的珍品,怕是太后給沉洛衣賞下來的。

沉洛衣的東西一賞下去,底下四人的表情多多少少都有些變化。將她們四人的表情看在眼裏,沉洛衣才轉眸到雲嬋身上,“雲侍妾可還知道自己是何身份?”

雲嬋怔住,唇角微僵,低頭看着地面,心裏已有幾分不妙,“婢妾……自然知曉。”

“這便好,也省得我再說了。”沉洛衣語調清冷,撥了撥腕上的玉鐲子,“下去找趙明領罰去罷。”

聞言,雲嬋幾番欲開口,最後到底是敗下陣來,上頭那位王妃身上的威凜突然迸發而出,將她壓迫的滿頭冷汗,再也生不出一分輕視之意。她跪下領罰請罪,失了之前的一身傲慢囂張,低着腦袋退了下去。

馮容憐心中冷笑,低着的臉上一派恭敬之意。薛長歌此次明顯感覺到了王妃的不對之處,心中已隱隱有了警惕之意,沉洛衣是個不簡單的,這點她一直知道,只是沉洛衣從來就沒認真過,對她們是,對王爺也是。

而今日……沉洛衣的一番言行舉動,讓她有了極強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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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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