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漆黑一片的空間,一張巨大的桌子,兩把座椅。
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暈,朦朧夢幻恰到好處,一點也不刺眼,兩手放在腿上,指甲圓潤透出粉色,皮膚在光暈的襯托下特別白皙。巨大的桌面淺淺凹進去,精雕細刻的浮雕清晰顯現出世界地圖,根據山勢地形高低起伏,不同的國家領域顏色不同,插上一枚小小的旗子,星光點點閃爍,代表即使到了夜晚依舊熱鬧的城市,星光多城市就多。桌子上懸浮着一個棋盤,那是巫師棋,黑白的棋子整齊擺放,安安靜靜的,距離有點遠,即使站起身使勁伸手也摸不到。
娜娜莉姿勢優雅端正,茫然坐在座椅上,望着巨桌對面那邊空白的座椅,就像巫師棋的棋子分別朝的方向那樣,她坐的椅子是白色的,對着她的棋子也是白色,對面的座椅是黑色,棋子也是黑色。
安靜,死寂,一點聲音都沒有,彷彿一切都凝固住,只有她自己是活生生的,這種場景似曾相識,被困在心靈世界的時候,她也是安靜的坐在王座上望着前方,思維漸漸凝固。
棋盤中的棋子突然動了,黑方的士兵走出來,提劍一揮,白方的士兵舉刀格擋,黑色的氣息從黑士兵身上沿着交鋒的劍蔓延到白士兵身上,迅速侵蝕同化,幾乎是眨眼間白子變成了黑子。
“嗚嗚嗚嗚嗚嗚嗚……”低低的抽泣聲幾乎是同時響起,黑座椅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少女,或許是士兵劍鋒交接鏗鏘一聲時從黑暗的陰影里露出身形。黑色整齊的長發自由垂落,低頭,兩手放在腿上,眼眶裏不住湧出晶瑩剔透的淚水,斷線的珠子般,滴落到手背。
這個少女的眉眼娜娜莉曾經見過,那個時候她也在哭泣。
“嗚嗚嗚…………”眼淚彷彿流不盡,一直低着頭,似乎不敢抬頭或者說不敢抬頭看坐在對面的人。
再一次看見這個黑髮少女,娜娜莉情緒出乎意料的平靜,既沒有敵視也沒有憤怒,對方毫無疑問和惡神有着莫大的關係,但是她竟然不覺得厭惡,還隱隱約約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已經認識很久很久,只不過她忘記了。
“你要哭到什麼時候?”娜娜莉這麼問。
“我…正在做一件壞事,絕對不能原諒的壞事……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去做……一定要做,也必須有人去做,這是……我的命運……嗚嗚嗚……”如同做錯事的孩子,放在腿上被滴滿淚水的手抓着衣料躊躇不安的揉搓,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語氣和態度是堅定的,“我沒有錯,也不會後悔……”
“那為什麼還要哭?”娜娜莉覺得自己似乎明白對方的邏輯,不可思議,心意相通一樣,一想就懂了。疑問的話,並不是真正感到疑惑,只是單純想問。
“……因為,是一件十分惡劣的壞事……”
黑暗空間浮動變幻,如同海水一樣,也似流動的浮雲,一個看不清模樣的灰色影子陡然出現,從輪廓來看應該是個男人,穿着西裝革履,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
“魔法界太囂張了,到處壓制我們。”灰影憤恨的說,語氣充滿排斥異類的厭惡。
旁邊出現一個灰色人影,這是第二個,從服侍的輪廓來看,似乎是軍裝,他帶着軍帽。
“那個事件對整個世界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也許是魔法界為了製造輿論提升人氣威望的一種手段,這些怪物不是有那種手段嗎,讓別人產生幻覺,或者是製造了一場欺騙所有人的夢。”
第三個人影出現,手上端着一個高腳酒杯,輕輕晃了晃,一派優雅。
“若說得利,魔法界毫無疑問是最大的贏家,被世人讚頌崇拜的救世主,一下子壓過其他所有神秘側,獨佔鰲頭,一枝獨秀。”
語畢,第四個灰色人影出現。手裏拿着一隻杖。
“魔法界的統治者的確擁有強大的力量,不過經過那次事件現在還有多少力量就不知道了,畢竟是保護了整個星球,若是毫無後遺症,輕而易舉恢復到最佳狀態,簡直就是徹徹底底的怪物。感謝愚蠢的魔法師為我們打開一個好局面,國家對我們的重視更上一層樓,剩下的,就是從他們手裏奪取威望和權力,我們才是最強的嘎嘎嘎嘎……”
第五個灰色人影出現,他是坐着的,看姿勢似乎在開會,兩手放在桌子上。
“參與到能力者研究的科學家全部離奇死去,這是魔法師的報復!他們為了發展勢必會和我們發生更加激烈的衝突,而現在這種衝突擺到了枱面上,和任何一個地區散亂的能力者不同,魔法師有完整的制度和文明,根本就是異類,我們要做好開戰的準備。”
“可是閣下,魔法師的能力太詭異了,我們的熱兵器恐怕對他們不起效。”第五個灰色人影旁邊出現第六個灰色人影,保持着同樣的坐姿,似乎是和他同桌而坐正在開會的同伴。
“那就研究出能對付魔法師的武器,我不相信他們真的是無懈可擊!”
第七個、第八個、第九個……一圈開會的灰色人影一個接一個統統出現,各自發表意見,討論魔法界曝光對世界格局的影響,以及對麻瓜政府帶來的威脅性,隨着最初的顫慄消失,人類的劣根性發作,蠢蠢欲動,似乎只有來自鮮血的教訓和顫慄才能真正令他們安分,缺乏死亡的威懾無法深入骨髓。
黑色空間不斷出現一個又一個灰色人影,娜娜莉能夠聽懂他們所有的話,但她知道,他們是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區域不同勢力組織的人,有麻瓜,也有神秘側,形形色色,但有一個共同點,對魔法界都不友好。似乎一場巨大的陰謀在醞釀,暗涌在魔法界注意不到的地方洶湧交匯流動,隱世的神秘暴露在人前帶來史無前例的蝴蝶效應,悲觀者有悲觀者的想法,偏激者有偏激者的念頭,人類總是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痛,沒有傷疤那更是連痛都不知道。
娜娜莉望着巨桌上的浮雕世界地圖,以日本為中心,一股詭異的黑色氣息正在向全世界擴散,有的地方顏色隱隱發灰,有的斑駁一片,灰色如同斑塊依附在上面,有的沒有受到影響。這個景象並不是固定不動,還在一點點變化,就像天空流動的浮雲一樣,只不過,變灰的地方不會再變回原來的顏色,沒有變的地方正在一點點被侵蝕。
“這個就是惡神的計策?哄騙的法老王把注意力都投給黑暗遊戲,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實際上暗搓搓的用這麼一種潛移默化的法子污染世界?惡神的確留在日本哪裏都沒去,但是散發的邪氣卻在向全世界擴散,污染人類的心靈。麻瓜對魔法界崛起有何反應,我早就做過無數個假設,但是,根本不應該這麼快,擴散的邪氣挑起他們心底的邪念,蠢蠢欲動。”注視浮雕地圖蔓延擴散的黑色氣息以及變化的灰色陰影,娜娜莉的表情是冷靜的,可愛俏麗的臉蛋一片冷凝,琥珀色的眸子光芒凌厲,如正午的太陽令人不敢直視,任誰都無法將此刻咄咄逼人散發出強烈氣勢的人和平日喜歡玩耍任性折騰別人的她聯想為一個人,只會以為是雙胞胎的姐妹。
“嗚嗚嗚……”黑髮少女沒有回答,彷彿默認般低頭抽泣。
“你一直哭,是因為愧疚嗎?這種事情沒有必要,愧疚什麼都改變不了,我也不想看見敵人在我面前一邊懺悔一邊毫不猶豫繼續幹壞事的樣子。你是來自異世界的惡神,我想要保護自己生存的世界,立場根本性不同。”目光落到被黑士兵同化掉的那枚棋子上,娜娜莉若有所思,口中吐出毫無留情的話,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琥珀色的眼睛清明冷靜沒有一絲迷茫。“消失吧,不要再出現在我的夢境中。”
“我不是異世界的惡神!”一直低頭抽泣的黑髮少女反應出乎意料的強烈,猛然抬頭大聲反駁,彷彿想用盡所有的力氣證明自己,被淚水沾濕的眼睛睜得老大,“我,從來沒有想過毀滅世界……!”話沒有說完,陡然痛苦捂住心口,上身前傾微微彎腰,痛苦的劇烈喘息,從牙縫裏擠出,“一切……都是……命運,我的想法是什麼……微不足道……”
對面的畫面一陣扭曲,巨桌也好,座椅也好,都在空間裏一起扭曲了一下。
“我的悲慘……我的痛苦,一切都是路亞修帶來的……這個痛苦的命運是路亞修賦予我……我憎恨他,恨不得他去死!所以……”
“閉嘴!”一直都冷靜的娜娜莉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站起來,“能夠打倒哥哥的人只有我!我才是那個讓他撕下慈愛溫柔的面具垂頭喪氣露出一臉倒霉相震驚慌張淚眼汪汪痛哭流涕懺悔自己不對最後領悟人生真諦的人!!!”
“……”黑髮少女被震驚了。
“能欺負哥哥的人只有我!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傢伙休想裝作一臉和哥哥有仇的樣子我就會義憤填贗傻兮兮的倒戈到你那邊合作討伐哥哥!為了成為一個打遍天下敵手稱霸海陸空的魔法師,我——娜娜莉,一定要讓哥哥震驚到掉下巴哭着喊着道歉!”
“……”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夢,明顯不可能!
“我受夠‘娜娜莉你又調皮了’、‘娜娜莉今天太晚不如先睡覺明天接着造反吧’、‘娜娜莉的毒藥越來越有出色’這種話,我也是有尊嚴的!!”握拳咬牙切齒,娜娜莉恨恨的磨牙。從說的話到語氣,從表情到肢體動作,她深深感受到沒被放在眼裏的酸澀,不論怎麼無理取鬧都被無、視、了。
“……”有誰說你沒尊嚴么?
“不論失敗多少次,我都不會放棄的!”握拳仰頭,加重語氣表達決心。
“……我……”
“從小到大都是一副表情,早看膩了,又不是面癱!”
“我……”
“悲天憫人的眼神最討厭,又不是十字教的神棍牧師!”
“……”
“就是想看他哭了是什麼樣子,一定比現在無趣的表情有意思!”
她是重要的家人,是他唯一的親人,信任她的話,在她面前稍微露出軟弱的樣子也沒關係吧,但是,從來都沒有,哥哥用面具深深鎖住自己。即使想要分擔憂愁,也無從下手,哥哥從來不吐露令他憂鬱悲傷的原因是什麼,他掛着慈愛溫柔的表情,看着她時眼底露出的某種情緒,他一定不知道吧。
陷入自己的思緒忿忿不平數落自家哥哥的不是,當娜娜莉發現周圍似乎太安靜,抬眼看時發現,坐在巨桌對面的黑髮少女已經不見了。
黑暗空間陣陣扭曲變形,耳邊似乎隱隱約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沉睡的大腦漸漸蘇醒,娜娜莉睜開眼睛,從模糊到清晰,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嚇得瞬間睜大眼睛。
魔法界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目測粉絲正在向麻瓜群體發展欺騙無數少男少女純潔的感情收穫大把大把崇拜愛慕的心被稱為最有魔性魅力風華絕代的黑暗公爵竟然出現在這裏。穿着麻瓜學校的教師制服,一手撐着牆壁,一手輕輕勾起遊戲的下巴,殷紅色的眼睛凝視他,彷彿就要緩緩低頭吻上去。
被禁錮在牆壁和懷抱之間的遊戲臉蛋紅的不像話,一路紅到脖子,紫羅蘭色的眼睛被迫回視,窘迫害羞恨不得馬上逃走但是又跑不掉。
“……”陽光暖暖的,曬得人好舒服,眼睛都花了。
#睜開眼看見屬下在調戲自己的朋友腫么破!急,在線等!#
#打了個盹,睜眼看見老師和學生不得不說的場景,一定是我睜眼的方式不對!#
#撞破黑暗公爵又勾搭純潔的少年心我應不應該先發制人把他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