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陸顯回府之時,是被小廝和管事一邊一個攙着,方才那飛身奪馬的男子亦然跟着一起,儼然準備興師問罪。

方才到了陸府前,那男子啟唇冷笑:“原來是陸將軍的家人,勿怪這樣的豪放不羈。”他話中儘是嘲諷,陸顯臉色更是難看,想要反駁,卻短了一截,實在不好開口。

陸兆南正在氣頭上,沒成想管事一進來就說這事,簡直都要氣炸了。囑咐陸澄好好照料謝青嵐,自己便去了正堂。

陸顯說是鼻青臉腫也不為過,立在堂中雖說強作鎮定,但背脊完全沒有往日的那麼直,明顯是心有餘悸,他本是瘦削,這麼一看更是猥瑣了。而那男子抱臂立着,滿臉的玩味,見陸兆南來了,唇邊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陸將軍,別來無恙,沒成想貴公子這樣能耐。”

陸兆南眯着眼看他,他生得俊美,眉眼間有種不可一世的傲氣,此時掛着冷笑看着自己,滿是諷刺。

正是洛陽侯世子,如今京中的羽林衛副都統宋馳。

原本就對權貴世家沒好感的陸兆南一見陸顯這慫包壞了事還被死對頭看到了,陸兆南氣不打一處來,厲聲責罵道:“你做了什麼好事!”

陸顯原本還想強做鎮定,被陸兆南一喝,可恥的軟了:“兒子有罪。”

宋馳抱臂靠在門邊,唇角嘲諷的微笑不曾撤去:“貴公子好端端的,在鬧市駕車出行。礙了別人的事,拒不認罪還出言傷人,群情激奮之下,馬兒受驚,踐踏數十人,人群推搡間被波及的百姓多達百餘人。”他這麼說著,臉色陡然一冷,“陸兆南!你是怎麼管教的兒子!”

陸兆南雖是知道,但這罪行被死對頭說出來,一時老臉上也掛不住,還是強硬道:“我自會向皇上請罪,不勞世子關心。”

“自然是不勞我關心,我也無暇管你們的瑣事。”宋馳揚了揚臉,滿是傲氣,“陸兆南,我且問你,你如何教導的兒子?這事說是行兇也不為過不是?堂堂忠勇將軍,教出來的兒子就是這等子草菅人命的人?”又輕蔑一笑,“到底是平民出身,你也不過如此,又能教出多好的兒子?平民出身的人,根本不該有為官的權力,像你這等子裙帶關係上來的,必然會自取滅亡!”

聽着他的話,陸兆南頓時想起了自己怎麼被坑害的,還有引為畢生奇恥大辱的事——娶了胡氏,一時之間,全身的血都向著腦門而去,罵道:“什麼狗屁權貴的東西!在我這將軍府,還輪不到你放肆!登門造次的東西,這就是你們權貴世家教出來的好人!”說著,一點情面也不顧,雙拳並出,只想把這耀武揚威看笑話的鼻子給揍歪。

宋馳也不是什麼草包,身形一晃便閃躲開來:“陸兆南!你敢襲擊朝廷命官!”還沒說完,陸兆南又是一招擒拿手到了,“老子當官的時候,你還在娘胎里呢!”

宋馳哪裏肯示弱,上去便跟陸兆南打起來。作為羽林衛副都統,宋馳武功不可能差,然而陸兆南是沙場上練出來的殺招,論攻擊力,宋馳是望塵莫及,所以,基本就成了單方面施暴。

陸顯縮着脖子看着兩人-大打出手,連矮几都被掀翻了,被驚動的陸澄只好來收場。

一進正堂,便見一老一少兩人纏鬥在一起,兩人都是紅了眼,唬得陸澄也不顧了,慌忙令人拉開他們。見罪魁禍首縮在一邊,也是惱火:“二叔還是下去吧,免得愈發添亂。”

陸顯對於他不太恭順的語氣有些惱怒,但對上現在就跟地獄修羅的老爹,還是蔫了,慌忙退了出去。

宋馳臉上被少被揍,只看着陸兆南冷笑:“好你個陸兆南,不知反省還對我動起手來,我洛陽侯府難道是好欺辱的!”

陸兆南只冷笑:“老子跟你爹作對的時候,你老小子還沒出世。老子這輩子,跟你們這些狗屁世家是註定水火不容了!”又厲聲道,“老子自己的兒子,需要你置喙!”

陸澄嘆了一聲,二叔鬧出這事來,註定是會被人彈劾的,而畫風魔幻的祖父這樣,說是好也是不好的……

宋馳同樣冷笑着起身:“好,陸將軍有種,難道以為滿朝文武是死的不成!”

“有能耐就去彈劾吧!老子這麼多年,被你們權貴們陷害得還不多麼!”陸兆南一雙眼睛瞪得好比牛鈴,“還不滾!”

宋馳自討了沒趣,也知道這位忠勇將軍的確是那種瘋起來不要命的,這種人在戰場上是最需要的,不然也不會坐到了忠勇將軍的位子。只是今日被陸兆南毆打了一番,宋馳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況且今日的確有發作的理由,打定主意要好好彈劾陸兆南,也是掛着冷笑去了。

待宋馳一走,陸兆南整個人都鬆了下來,實在穩不住差點摔下去。陸澄慌忙扶住他:“祖父……”

陸兆南到底是上了些年歲,強撐着不肯讓宋馳看笑話,此時精神也鬆了下來,厲聲罵道:“那逆子呢!”

這事也是頂頂大事,連去了寺中進香的陸暉夫婦也被叫了回來,而回來的途中,早就聽見無數人在傳這件事,一時也是心驚,知道這事不被彈劾才是有鬼了。

一回到府中,便見陸顯跪在正堂中,陸兆南坐在主位,胡氏和楊姨娘分坐左右,陸貞訓一臉冷漠,像是司空見慣一般,陸澄也是滿臉的無奈,與謝青嵐坐在一處。堂中靜悄悄的,滿是肅穆之氣。

“父親。”陸暉尷尬得很,還是出聲道,“外面所說的,可是真的?”

“難道還有假的?”陸兆南暴怒,但明顯沒有平日的意氣風發,咬着牙,實在氣不過,抓着茶盞,劈頭蓋臉扔在陸顯臉上,“你個逆子!平日隨你如何鬧騰,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日正月初一,你竟然在鬧市做出這事來!莫非真以為自己是官家子弟,沒人治得了你!”

陸顯被滾燙的茶水一澆,燙得抖了抖,還是忍住了。胡氏眼中頓時氤氳着淚水,但她也不敢說什麼陸顯沒錯,憋得直哭。

陸兆南氣得發抖,看着茶葉淋淋落落掛了一身的陸顯,罵道:“說!到城西去做什麼,馬車哪裏來的!”

余氏看着陸顯,雖說知道家裏大難臨頭了,但看着陸顯吃癟,她還有些幸災樂禍,還是一臉的無奈:“小叔這事做得委實不厚道,太太給了那樣多銀子,可不是給你去養外室置辦馬車的。”

陸兆南牙都快咬碎了,轉頭怒目瞪了胡氏一眼:“誰讓你給他銀錢的!難道府中給的月錢不夠么!”

胡氏也是委屈:“阿顯說要打點一二……”

“鼠目寸光的無知賤婦!”陸兆南更惱火了,“你以為你的好兒子有那麼上進么?也只有你這愚昧蠢貨才會相信他!”說罷,又瞪着陸顯,“說!那女子在哪裏,到底是誰!否則,我今天打斷你腿!”

陸顯對於老爹還是有幾分懼怕的,晃了晃身子,還是咬緊了牙不說話。這樣子落入陸貞訓眼中,只覺得心寒無比,想到還不知道的黃氏,心中也是酸楚。

陸兆南都被陸顯氣笑了:“來人,將他拉出去,將腿打斷!”

“老爺——”胡氏一聽這話,卯足了膽子,撲到陸顯身上,“你放過阿顯吧,他知道錯了,他是你親兒子啊。”又捧着陸顯的臉,“阿顯,你跟你爹說,你曉得錯了,啊,你快說啊,為了一個女人,你真要賠上自己么?你乖乖說,你爹會原諒你的。咱們去求你外祖家,他們會為咱們周旋的……”

胡氏一向溺愛陸顯,但如今說出的話簡直在戳陸兆南肺管子:“你說夠沒有!”

胡氏唬得一縮,楊姨娘上前為陸兆南順毛:“老爺彆氣,二爺好歹是太太身上掉下來的肉呢,哪有不心疼的?不過是多心疼了些,二爺這性子才這般了不是?”

謝青嵐和陸顯坐在一起,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別人家裏要是出事了,一定是抱團一致對外,就只有這奇葩的陸家這時候了還在狗咬狗。

陸兆南氣得發慌,眼前都有些金花亂飛了。指着陸顯:“你今日干出這事來,皇上若不要你性命都是難了。”

陸顯渾身一顫,他就屬於只敢對弱者耍威風的人,聞言也是慌了,道:“父親,兒子不想死……”

“你如今知道不想死,早幹什麼去了!”陸兆南更是惱怒,“你就只敢對平民耍威風?”說著,又想抓茶盞扔他,發覺茶盞已經被扔了,怒不可遏,起身飛起一腳便踹在陸顯胸口,“逆子!陸家非得敗壞在你手上不可!”

陸顯被踹了一腳,幾乎吐血,胡氏伏在他身邊哀哀哭着,看得人也是心驚。陸貞訓其實完全不想理渣爹,但不忍讓胡氏一人,起身扶起陸顯:“父親。”

陸兆南胸口不住起伏着,楊姨娘勸道:“老爺彆氣才是,氣壞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了。”陸澄也起身道:“孫兒去求同僚相助一二,想來能有些作用,也好過如今的坐以待斃。”

陸兆南苦笑,他一向剛強,甚至說是盛氣凌人,但現在這樣子,跟一個遲暮的老人有什麼區別?謝青嵐一嘆,也起身道:“外祖父放寬心思些,還不到那一步呢。”說著,又去扶起胡氏。

“澄兒,你不必去了,我即便是一頭觸死在大殿上,也決不讓這些權貴世家看了我的笑話!”大燕朝堂上,貴族出身的朝臣佔了百分之九十九,一旦開口,對於陸兆南來說,就是向死對頭搖尾乞憐。

陸澄靜默片刻,看着陸顯,頭一次覺得這二叔的存在完全就是禍害蒼生。

“老爺,說句不好聽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要是想要保全陸家,少不得要二爺擔著了。”楊姨娘滿臉的哀戚,但掩不住眼角的歡喜。最好胡氏受不了,一命嗚呼了,那樣她一定能扶正的,到時候管着陸府也是名正言順。

余氏和陸暉面面相覷,雖是心中贊成,也不敢說出來,只是看着陸兆南的反應。

“你這惡毒的女人,你作踐我就罷了,還要害我孩兒!”胡氏一面哭,一面上前撕扯楊姨娘。楊氏哪裏想到一向和軟的胡氏會這麼狂野,一時也沒有避開,被推搡倒地,“你這惡毒的女人,你竟然要我兒子去死!”

只是楊姨娘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長長的指甲立時在胡氏臉上劃了幾道血痕,還一邊大哭着起身:“太太,我哪句話說錯了?難道要二爺拉着這麼一大家子去死么?我們死了也就罷了,謝姑娘怎麼辦呢?”又掩面嚶嚶哭訴。

謝青嵐腦門上突突直跳,這陸家簡直是奇葩集中地啊。還沒開口,胡氏坐在地上,眼淚簌簌而下,重重的錘在陸顯身上:“你怎麼做出這些子事來啊!”

陸澄轉頭看着謝青嵐,見她沉默的樣子,豐潤的唇微微抿起:“妹妹,你放心,我拼了性命不要,也定保你無虞。若是到了那一步,你以後記得我可好?”

謝青嵐聞言,轉頭看他,見他眼中晶亮,含着鄭重和期待。雖說兩輩子沒談過戀愛,但這話曖昧到這地步,謝青嵐再呆也不可能聽不懂,一時臉上微醺:“哥哥別說傻話了,不會的。”

陸澄只是看着她,忽然也笑出來:“若是……”說到這裏,還是咽了剩下的話,“沒什麼。”

謝青嵐耳根有些發燙,也靜默不語。胡氏和楊姨娘坐在地上哭,陸暉夫婦靜默不語,陸貞訓看着全家,也不說話,陸兆南也像是蒼老了十歲,鐵青着臉色不語。

屋中肅殺,又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見黃氏身邊的大侍女采荷來了,一臉的惶急。方才還在掩面哭泣的楊姨娘頓時放下手來,啐道:“你作死么?這樣急,敗壞了陸府的名聲!”

采荷額上汗水都出來了,忙福了福,差點哭出來:“二姑娘快些回去看看吧,二奶奶不好了——”

陸貞訓原本眼觀鼻鼻觀心,聞言之下,一顆心狠狠的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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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逆襲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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