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NO.67

看着崔幼熙那副模樣，艾欣玩心四起，飄到崔幼熙面前，舉起手在她面前搖晃一下，沒有反應。湊到她耳邊吹一口冷氣，看見崔幼熙不禁縮起脖子往後退步，一直感覺很難過的艾欣，心情好了很多。

崔幼熙硬着頭皮坐在椅子上打開飯盒，吃起炒年糕來。鎮定，自己得鎮定，一定是想太多。但是眼睛卻又忍不住四周看，看着看着心裏一抖，竄起身飛跑出病房，拿出手機打給大城。

艾欣觀察着崔幼熙的表情，看她最後實在忍不住出去打電話，忍不住笑起來。而後坐在崔幼熙方才做的地方，想着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死了之後，沒有學業，沒有工作，沒有壓力。可以有大把的時候陪在她們周圍。但是自己能接受韓順貞醒來跟至龍在一起嗎？艾欣望着床邊上睡着的權至龍，心有千千結。

也許是門外傳來的細細說話聲，也許是冥冥之中感覺自己周圍有人。權至龍驚醒，環視了四周，后抬下頭去檢查順貞如何。此刻才發覺有人給了自己一條毛毯，聽着門外傳來的聲音，權至龍清醒過來，看來是崔幼熙給自己的。

權至龍看着韓順貞的視線溫柔多情，但眉頭不平，帶着一絲神傷。這表情是艾欣以前沒發現過得，讓她忍不住上前趴在權至龍的對面，仔細看着。看着他看韓順貞的樣子，伸出手想要撫平眉頭，但手總是穿過他的身軀。

“我是艾欣，艾欣啊。艾欣對你來說應該很陌生，那我該怎麼辦呢？”艾欣忍不住喃喃出口。

接下來的日子乏味枯燥，艾欣一直待在病房裏哪也沒去。白天太陽升起就躲在柜子裏睡覺，晚上月亮枝頭掛時就出來遊盪。

權至龍一開始苦守，到最後因為工作不得不離開。但是就算再忙，也會打電話詢問當天守的人韓順貞的情況。等工作忙完就會待在病房裏，一開始的悲傷，到最後開始撒嬌耍賴皮讓韓順貞趕快醒來。

而這一切對於艾欣來說，已漸漸麻木。很多時候她會忽然失去記憶，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待在這裏，她想去別的地方，但是迷茫中會再次折回這間病房。當她看見權至龍時候，又會記起一星半點自己與他的關係，然後做了長期守在這間病房裏的決定，只是隔了一個晚上，她又會忘記自己的決定。

接下里的時光，她可以很輕鬆的拿起毛毯，時而逗弄旁人讓自己開心一些。但是心裏始終缺了一塊記憶，讓她很鬱悶。

自己是誰？來自哪裏？為什麼這樣飄蕩着？

醫院時常會有新的魂魄出來，她們無不拿着自己的死亡證明，眼神放空的走向公交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艾欣，也沒有人停留下來。而艾欣像個旁觀者看着她們離開，看着他們的家人悲痛不覺，才會讓自己有些感觸，不至於很快迷失自己是誰。

“你說你快忘記自己誰了？”楊正浩跟艾欣坐在醫院頂樓上，搖晃着雙腿，拿起一顆糖吃着。

“恩恩”艾欣看向夜空，樓下的霓虹閃爍一片，在燈光照射下，雪沸沸揚揚而下，分外美麗：“你有這個狀況嗎？偶爾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

“不會啊，我每天可忙了，幫媽媽收拾家裏，幫她趕走來收債的人”楊正浩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看着艾欣，等說完這句話又補道：“忙得根本記不起自己已經不是人了”

“這句話是不是很怪！”楊正浩笑了一會，看艾欣沒回話也沒看自己，撓撓頭髮，繼續拿出一顆糖吃起來：“我也覺得很怪，但這是真話”

“這樣會不會很失落，當你幫你媽媽做完一件事，想回過身去擁抱她時，才記起自己已經是魂魄了？”艾欣迷茫一陣，轉頭去看這個人小鬼大的楊正浩。

“唔，可我不想離開媽媽怎麼辦？”聽艾欣這句話，楊正浩的笑容消失，帶上了憂愁。

“我也不知道”艾欣惆悵，看着樓底下過往的車輛，又產生了迷茫感。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一年一年的過，自己從一開始的深情滿滿到現在的無所謂，感覺好像已經沒有什麼追求。

沒有知覺，味覺。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溫暖，心開始平淡的像一杯白開水。應該沒有誰會忍受下去這樣的枯燥吧。

所以，很慶幸，幸虧自己還有一個楊正浩可以在一起說說話。

“如果從這裏摔下去，會疼嗎？”艾欣站起身來，看着十幾層的醫院，朝下望去，那底下白雪皚皚。

“我們試一下吧！”楊正浩捏捏自己的胳膊，不疼。扯一扯自己的臉蛋，不疼。那麼從這裏摔下去，應該不會疼。

聽楊正浩這麼說，艾欣有了莫大的勇氣。握緊楊正浩的手，閉上眼睛，朝下栽去。感覺不到風吹，感受不到下墜，好像是靜止在某個時空一樣，等兩個人睜開眼睛，發覺已經躺在了樓底雪地上。而這白雪皚皚上，絲毫沒有印記。

兩個人無趣地站起身來，對看一眼，無奈聳肩。朝着不遠處的地方閑逛而去，人死了還怎麼在死第二遍呢？

這一段時間，權至龍的情緒很不好，爆炸一幫人不知該如何安慰。先是韓順貞遲遲不醒來，再者去日本竟爆出吸毒醜聞。權至龍除了有出去檢查毛髮檢測，之後都閉門不出，只是夜深人靜大家都睡了後會偷偷溜去醫院看順貞。

哥幾個想安慰權至龍，卻沒有時間見到她。

“順貞啊，該怎麼辦？”醫院裏，權至龍握着韓順貞的手，在這裏他才能卸去一切偽裝，脆弱的像個孩子。

“···”床上的韓順貞陷入黑暗中，就算魂魄聽到了也無濟於事，說不出口。

“還能怎麼辦，熬着唄。堅持熬過去，又是新的開始”艾欣趴在地上，聽着床邊做的這個男人說著脆弱的話，心裏忽的冒起一團火。你是男人！應該頂天立地的堅強着走下去，像這麼脆弱的樣子，真是讓人看得牙痒痒，好想打人：“還有，你對床上醒不過來的人說什麼，她又不能幫你解惑”

“但是，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難過嗎？”艾欣大半天聽不到那個男人在說什麼，好奇的趴起來，看着權至龍。這個人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但是記不起來是誰，跟自己是不是有關係呢？：“哎算了算了，反正你也聽不到我在說什麼”艾欣擺擺手，安慰自己是對着空氣在說話。

“你會醒過來的吧”權至龍握着韓順貞的手，給她冰冷的手一些溫暖。看着安靜睡着的人，一陣恍惚。外面的雪飄的越來越多，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煩躁的權至龍任憑怎麼自我安慰，還是無法散去心裏的壓抑。從桌上拿過一小瓶葯，從裏面倒出一顆，就要放進嘴裏。

“你要幹什麼！”艾欣站起身來急忙走到權至龍身邊，看了看藥瓶上寫的字，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權至龍的胳膊，從他手裏拿出那顆藥片。一副語重心長地道：“就算她醒不過來，你又有太多事無法解決，那也不能吃藥啊。這個葯吃多了會死人的，好像我以前就因為這個住院了”話說完，艾欣迷糊了，那是什麼時候自己住院了？那又是什麼時候死了呢？

這麼想完，艾欣低頭一瞧，嚇了自己一跳，急忙後退。自己實打實地抓過眼前這個人的手臂，實打實地拿起了那顆葯。艾欣舉起捏着藥片的手，呆愣了好片刻，一聲驚呼地甩開藥片，跑去柜子處鑽進去。這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嚇到那個人，自己以前不是不能去做這些事嗎？

艾欣看着自己的手，跟以往沒有什麼不同的啊。難道自己練就神功了？

權至龍感覺到有人扯開自己胳膊，從手裏搶走那顆葯。看着那顆葯漂浮在半空中，最後跌落在地。那一刻，心底是奔潰的。這個房間裏有什麼東西嗎？！！！轉着僵硬的頭部看着四周，默默地往韓順貞旁邊挨近，覺得自己一定是事情太多胡思亂想才會見到這樣詭異的事。閉上眼睛搖搖頭，睜開眼睛再看四周。唔，好像沒什麼事情。

艾欣鑽到柜子裏，才迷迷糊糊的記起來這個人跟自己是什麼關係。看他驚慌的樣子，心裏愧疚的很，從柜子裏慢慢爬出去，走到權至龍面前，鞠躬說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嚇你一跳。我下次再也不會嚇你了”

說著說著，抬起頭看着不斷睜眼睛打量四周的權至龍。艾欣想起來，人是無法聽到自己看到自己的。出於想要解釋剛才一幕，擔心他會被自己嚇到而不來這個病房，如果被床上那個人知道，一定會埋怨死自己的心思。艾欣急忙去找白紙，準備寫給權至龍。

她此刻完全忘記，人跟魂魄是不同空間的生物，這兩者一旦相遇，會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恩，比如再次嚇到這個人。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你。只是看你要吃藥，忍不住想要提醒你葯不可多吃而已。”

權至龍看着眼前飄來的白紙跟筆，看着上面不停活動的筆，忘記閉上眼睛讓自己清醒，心裏奔潰的要緊，此刻也只能等紙上的字成句。

轉頭看韓順貞，看她還是安靜的沉睡，權至龍嘗試着自我安慰，眼前這個不知名的生物或許是韓順貞的魂魄。如此，這樣，心裏才勉強恢復了一些鎮定。

怎麼辦！還是想要離開，但是韓順貞還在這裏！為什麼，自己要遇見這樣的事啊！！為什麼還沒有人進來！醫生呢，護士呢？順希啊，幼熙啊！

“你是誰？是韓順貞嗎？”權至龍有些慌亂地看着四周，不知道具體方向，只能對着韓順貞的面強裝鎮定說著。

艾欣看着眼前這個人只顧看床上的人，卻問自己是誰，心裏不免有些氣。唰唰在本子上寫：“我在你右手邊床腳這裏，要想跟我說話請看這裏啊！還有我不叫這個名字，我叫艾欣。”艾欣先寫了中文字體，又寫了拼音，想了想，又寫了韓語中艾欣的寫法。

不得不說，有個‘人’可以陪自己說話，艾欣很開心，終於不無聊了。只是看這個人膽子好像不是很大，還是喜歡另外一個女孩子。那個人很膽大，自己很喜歡逗她玩。

權至龍看到艾欣這個名字，瞬間楞了。

艾欣，艾欣，這個名字自己好像有點印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聽到過這個名字。

“你為什麼在這裏？”權至龍暫時想不到艾欣是誰，只能問其他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