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等我越過正在停機檢修的電梯又呼哧呼哧爬回八樓站在開門的向桂芬女士面前,接過讓我又恨又愛的車鑰匙時,我真的有種死了算了的衝動。

哎,十分鐘前我跟笑面虎承諾三十分鐘后一定趕到濕地公園,雖說我家距離那裏只有二十分鐘車程,可趕在這早高峰……

綜上所述,即便我的座駕是超豪華兩輪電動車,我仍舊沒能逃脫遲到的厄運。

更凄慘的是,我遲到了不是一時半會,除了門口高豎的“濕地公園,城市之肺”的宣傳牌,我什麼開園儀式的痕迹都沒看到。

天知道這個濕地公園的開園大典八點半開始,他媽的八點十五就散夥沒人了,十五分鐘也好意思腆着臉叫大典?

停好電動車后,我在公園入口附近走了走,看見一地鞭炮轟隆過後的紅色紙屑被忽然晨起的薄霧打濕,一陣風吹過,太陽從厚重的雲朵后探出腦袋,照穿了這片淺霾。

呵,城市之肺,清晨淺霾,還真是諷刺,這倒是能寫個市民愛看的稿子,就是不知道笑面虎會不會把我大卸八塊……我毫無心機但心有懼怕地遐想着,完了完了,現場照片沒拍到,活動主辦方沒採訪到,這深度稿子怎麼編啊?

然後,然後我就靈機一動,掏出手機撥通了Z市園林局宣傳科長的電話:“曹科長你好,我是都市新報的記者姚晟湳,今天不是濕地公園開園么,請問你有園區負責人的電話嗎?我想……”

“不好意思,濕地公園雖然掛着政府生態工程,但實際是個特批的私人項目,不歸我們局管轄,所以負責人的聯繫方式我們不方便透露。”曹科長用十分禮貌的官腔打了我一記耳光。

可我是超級無敵剩女漢子呀,豈能知難而退?“哦,這樣啊,可是我聽我們副總編說,是你們局統一下的採訪通知啊,難道不是嗎?”

“通知確實是我們下的,但我們其實只是介於媒體和私人公園之間的政府第三方,具體採訪還得你們溝通。”

我去!我就要個通稿有這麼難理解嗎?興許是我的堅持驚醒了尚在混沌中的曹科長,在與他周旋了幾個回合后,他頓悟般問到:“姚記者,你是不是想要通稿?”

簡直淚流滿面有沒有?

“曹科長你有通稿嗎?有的話簡直太好了,謝……”

我的第二個謝字還沒上鏜,就被曹科長一句“真是不好意思,這次沒有通稿”給捅回嗓子眼裏了。

掛了電話以後,我只覺末日已到,大概我不用寫稿子了,只用默默寫好辭職報告,用快遞發給笑面虎,我就可以死回家啃老了……

當然了,這麼沒出息的畫面,我就只是想想罷了,別說辭職,就算笑面虎主動炒我,老娘都不從!畢竟在這個地獄一樣惡劣的工作單位折騰了六年多,不就是遲到了沒採到么,他笑面虎還能虎威發作宰了老娘不成?

鬥志正昂揚,絲毫未察覺我的救星大人正在悄悄跟蹤……等我走回電動車前準備彎腰開鎖時,忽覺背後襲來壓迫之氣猛地轉身,猝然看到一個身穿保安制服的大哥憨憨一笑(請各位自行為東北保安配音):“老妹兒,你是不是來採訪滴啊?給你這個收好勞,打這電話能採訪到真材實料,甭謝哥,請叫哥雷鋒。”

我不知所措地接過紙條塞進相機包里,看着雷鋒保安踢着鏗鏘有力的步子漸行漸遠,一時對東北人都是活雷鋒感慨萬千,直到笑面虎的奪命電話劈頭蓋臉打進來,我才如夢初醒,趕忙開鎖發動電動車,一邊風馳電掣,一邊不顧交通規則接了這不得不接的電話……

如果我的身後長了眼睛,我一定就能看見,我剛絕塵而去,一輛低調的輝騰就停在了保安面前。

“這是老闆給你的辛苦費,記住,老闆不喜歡員工亂嚼舌根。”司機從落了三分之二的車窗里伸出手,掌心輕捏着一張寫了四位數的支票。

保安忙不迭地點頭,接過支票喜滋滋地應着:“哦了,謝老闆謝老闆。”

“老闆姓林,不姓謝。”司機一邊糾正(保安聽了很汗有木有),一邊緩緩發動輝騰駛向遠處。

當平穩的輝騰超越騎電動車狼狽不堪的我時,一聲精緻又乾淨的男中音從後排半敞開的車窗里隱隱流瀉而出:“還是像只呆蠢的鵝……”

我去,這誰啊,罵人不帶吐髒字,幸好不是罵我,不然非用電動車刮花丫的車。

我一邊鬥志滿滿地往報社趕,一邊閑得蛋疼(如果我有蛋)地路覺不平,然後,然後我的電動車就不動了。

“我去,什麼情況?老姚,你是怎麼幫你親閨女充電的啊喂?坑閨女啊喂!”

我欲哭無淚,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好吧?嗚嗚嗚……

當我風塵僕僕地人力腳蹬小電滾回報社后,我立即跑到警衛室借用看門保安老張的充電器救急。心中還默念着,小電啊小電,為娘的這回一定把你餵飽。而此時,笑面虎正在會議室里接受“高層對話”。

“大姚你怎麼才回來?重磅消息,一好一孬,你先聽哪個?”

我剛在新聞大廳我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連電腦的開機鍵都沒來得及按下,隔壁桌的報社喇叭花小美就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她那顆八卦之神的腦袋跟我嘀咕。

我按下開機鍵,毫不遲疑地通知她:“當然先聽好消息。”

當我從又大又亂的相機包里拯救出那張記了採訪電話的紙條時,小美甩出了一串堪比鞭炮的好消息:“笑面虎提不成總編助理了,因為我們換總編了,原總編不知道得罪了集團哪個大人物被撤,新總編自帶助理,我們組被分給新總編助理管,從此擺脫笑面虎的折磨哦耶,而且,聽說助理君是個單身帥哥喲。”

我去,老天終於聽到我的禱告了嗎?我終於要逃離笑面虎的魔爪了么?

“那壞消息呢?”我掏出手機,準備聽小美八卦完,就撥通紙條上的電話。

“你……留在笑面虎組裏了。”

What???小美的話猶如一個萬年霹靂,瞬間把我劈焦。

我握着紙條的手有些顫抖,但好在剩女漢子的雙腿從不輕易抖,我重塑了會勇氣,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把紙條一掌拍在了桌上,蹭得跳了起來,口中念念有詞:“憑什麼啊,我找領導去!”

可當我站起來,小美的“淡定,只是小道消息”的安撫剛結束,我就灰溜溜地又坐了回去,不僅雙腿開始激烈地顫抖,就連我這顆一向高高挺立的腦袋,也難得一見地縮在了電腦顯示器後面。

“咋了咋了?”小美詫異的關懷聲剛落,大廳里就毫不矜持地飄起了女同胞們飢、渴的花痴聲。

“哇,總編助理好帥啊,簡直就是無死角帥!”

“對啊對啊,就像從雜誌里走出來的一樣。”

“明明是從韓劇里走出來的好嗎?”

……

我惡汗!一個個都什麼眼神,明明是個披着白馬王子皮的禽~獸不如好不好?ohno,為什麼偏偏是葉峰這個王八蛋來當我們的新總助?

初戀什麼的成同事,還是上司,還有比我姚晟湳更悲催的剩女漢子么?更要命的是,我恨這個讓我再也不敢和帥哥談戀愛的劈腿渣初戀始作俑者!!!我“帥哥都花心,醜男皆牢靠”的戀愛謬論的源頭!!!

(哎,男主依然只是個用聲音打醬油的一句話終結者,反觀各路男配都已敲鑼打鼓喜登台且戲份更多……這樣真的好嗎?好嗎?作者我是不是可以去shi鳥???)

也不知是不是我緊張到出現了幻覺,我依稀彷彿大概看到站在新聞大廳門口張望的葉峰若有似無地往我這兒掃了一眼?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千萬不要被他看到。我一邊異想天開地在心底祈禱,一邊用理智無情地戳穿自己:你不發稿還是葉峰不看報紙?他早晚會在報紙的犄角旮旯里看見你的名字好不好。

然而,我低估了葉峰認人的本事,他根本不用等到看報紙,就已經念出了我的名字。

“姚晟湳,你過來。”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一種末日也不過如此的不爽感。

於是乎,在同事們各路八卦加嫉妒的注目禮下,我攥緊拳頭抱着豁出去大不了辭職走人的彪悍剩女漢子精神,一步步朝門口那個英朗西裝男走去。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走過來,終於在我走到他跟前時勾唇一笑,透着點點戲虐,就好像之前他只是在冷靜客觀地觀察某種動物,等到看穿了動物的窘困與不自信后,才終於露出了嘲笑的本意。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的……隨心所欲。”葉峰上下打量我一遍,視線停頓在我那頭犀利的捲毛上,語氣充滿了玩味。我在他面前三步遠的地方,行屍走肉一般聽他掰詞刺激我。

呸,隨心所欲?其實是想說邋遢吧。

“好久不見,你說話也還是這麼的行為藝術啊。”我有點意氣用事地回敬他。

似是未料到從前對他言聽計從的小跟班多年不見居然變得敢頂嘴了,葉峰那驕傲的背影突然毫無預兆地顫了顫,一閃即逝。

他淺笑,依然漾着一種我很難抗拒的誘惑:“總編找你,準確點講,是都市新報的新任總編找你。”

不知為何,聽到找我的人不是葉峰,我突然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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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剩,竹馬相許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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