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蘇萱。”手機那頭，林一峰的聲音顯得有些惱怒：“你怎麼看到我就跑了？”
“看到你？”蘇萱放鬆了心情，笑嘻嘻的回答他：“你在哪裏？我沒看到你啊。”
“你撒謊，剛剛你沒看到我？”林一峰的聲音里充滿自戀：“我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在人群里你肯定一眼就看到了我。”
“是的，你是那麼與眾不同，就像茫茫黑夜裏的一隻螢火蟲，拉風、脫俗。”蘇萱不吝讚美：“只可惜我真沒看見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蘇萱能想像得到林一峰咬牙切齒的模樣。
“剛剛和你在一起的男生是誰？”
“那是我閨蜜的男朋友，林總，你不會連這種事情都要管吧？”蘇萱用力掛斷了電話，不願意再與林一峰聊下去。
他是個無聊的男人，何必浪費自己大好時光。
車輛川流不息，在這暗夜裏，形成了華麗麗的一條車河，蘇萱將臉貼在玻璃窗上，看着車外的風景，有一種說不出的閑適。
或許，她一輩子就要呆在這二線城市了，蘇萱的手指無意識的在玻璃上劃出了彎彎的一道，上半年的時候，她還在雄心壯志的想要去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全額獎學金給了她多麼大的希望，可現實卻讓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她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能回C市留在媽媽身邊，蘇萱覺得，這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情了。曾耀偉也曾放下對蘇萱家貧的輕視，努力勸說她跟自己一起去美國：“你有全額獎學金，到時候去找份兼職工作，一樣能把日子過得很好，為什麼你就要堅持己見呢？”
“你不懂，你是不會懂我的。”蘇萱沒有接受曾耀偉的提議，媽媽是她最親的人了，如果拋開生病的媽媽去美國，蘇萱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你就甘心在這種城市裏呆一輩子？住這樣的房子？”曾耀偉一隻手指着低矮的平房，眼睛裏有深深的驚詫與無法理解：“萱萱，你遲早會後悔的！”
“我以後會不會後悔現在我還不知道，只是我覺得我要是現在去了美國，根本就不會心安，更別說認真學習了。”蘇萱朝曾耀偉笑了笑：“你去吧，我祝福你。”
曾耀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開。
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面對面的對話。
有時候想想都覺得可笑，有句俗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蘇萱覺得，相由心生，看着一張臉，大致也能推斷出來這人的本性，可現實卻給了她一個狠狠的教訓。大學四年裏，她雖然直到要畢業的時候才接受了曾耀偉的鮮花，可他卻一直跟在她身邊，一臉憨厚老實的模樣，可是沒想到轉眼之間，他就換了一張臉。
這變化也實在太快了一些，快得讓蘇萱猝不及防。
看着父母得婚姻，對於愛情，她本來就沒有抱什麼希望，而曾耀偉的舉動，更讓蘇萱覺得愛情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童話故事裏那樣美好的愛情。
“愛情不過是一時的激情而已。”這是劉燕子在失戀以後常掛在嘴邊的話，她努力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聳肩：“愛情是啥，能吃嗎？”
蘇萱嘆了一口氣，對於她來說，愛情是虛無縹緲得就像海市蜃樓，看到電視劇里那些悲歡離合，她一點都不會動心。
車子到了小巷門口，蘇萱付了錢，推開車門下了車，才一抬頭，就看到一輛銀色的保時捷停在路邊，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穿着黑色夾克的男人。
“我就估計你是要回家。”林一峰一臉得意，大長腿朝前邊跨了幾步：“是不是沒想到我會在這裏等你？”
蘇萱一愣，站住了身子：“林總，你有何貴幹？”
一見到林一峰，准沒什麼好事，蘇萱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她的工作……蘇萱感覺，優渥的家教工作已經正在漸漸離自己遠去。
“怎麼，我就不能來這裏？”林一峰嘴角帶着一絲笑容，朝蘇萱逼近一步。
蘇萱下意識向後邊退了一步：“林總，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你還是趕緊走吧，人生苦短，燈紅酒綠，千萬不要錯過。”
“你！”林一峰皺了皺眉頭，別人都是想往他身邊湊，偏偏這個蘇萱卻完全不領他這份情：“你為什麼不來林氏上班？”
他的語氣咄咄逼人，蘇萱聽了有些不舒服，她抬起頭來直視着林一峰：“林總，我想去哪裏上班是我自己的事情，請不要來干涉我的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林一峰撇了下嘴：“你回林氏上班，我可以給你雙倍的薪水。”
他的自信心大受打擊，竟然有人拒絕他，實在是沒面子！
“呵呵，林總，我不需要施捨，我只靠自己的一雙手吃飯。”蘇萱邁開步子從林一峰身邊擦身而過：“我沒閑工夫陪你說多話，林總再見。”
林一峰一伸手抓住了蘇萱的胳膊：“怎麼？也不多陪陪我說話？”
“林總有這份閒情逸緻，不如去酒吧夜總會那裏泡着，自然有美女願意陪你說話，我要回家陪我媽媽了，不好意思。”
“不行，我就想跟你說話。”林一峰抓住蘇萱的胳膊不放：“陪我幾分鐘的時間都沒有？”
“放開這位小姐！”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怒吼，僵持中的兩個人都有些驚詫，轉過臉去，就看到那邊停着的的士上跳下了一個人，手裏舉着一把扳手朝這邊沖了過去。
“司機大叔！”蘇萱有些驚詫，這不是剛剛載她過來的的士司機嗎？約莫四十多歲，國字臉，一路上偶爾跟她交談幾句。
“我看着他就有些不對勁，特意停下來看了一陣子，果然不是個好人！”四十多歲的司機大叔憤憤不平，拿着扳手指指點點：“還不放開手！想耍流︶氓啊？”
林一峰看了看發著冷光的扳手，悻悻的放開手：“她是我公司的員工，我找她來談公事，你別多管閑事。”
“公司員工也不能這樣拉拉扯扯！”司機大叔一臉正氣的糾正林一峰的話：“她是你女朋友嗎？如果是，那我就是多管閑事。”
“是！”
“不是！”
林一峰與蘇萱都大喊了出來，只是喊叫的內容不同。
司機咧嘴笑了起來：“既然小姐否認，肯定就不是。看你賊眉鼠眼的樣子，也不像是什麼好人，怪不得人家姑娘看不上你。”
林一峰幾乎內傷得要吐血，他竟然被人說成賊眉鼠眼！從出生到現在，這個詞從來就沒有用來形容過他好吧？而且，還是從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口裏說出來，更是讓林一峰生氣——的士司機挺着胸橫着眼睛喊：“還這小模樣，我說錯了？你要是能長成我這樣，人家姑娘或許就願意做你女朋友了。”
蘇萱沖的士司機甜甜一笑：“多謝大叔，晚上開車辛苦，要多注意休息。”
司機咧嘴笑：“沒事沒事，我白天都睡足了。”
林一峰站在那裏，眼睜睜的看着那纖細的身影朝小巷裏走了去，心裏一陣憤憤不平，蘇萱為什麼對他這樣有偏見？她可以對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笑得甜美，卻不願意給他一個微笑的眼神，自己究竟是哪裏沒有做得好？
蘇萱踩着冷冷的月色回了家，站在門邊摸鑰匙，轉頭看了看小巷口子，林一峰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這人真是閑得無聊啊，蘇萱將鑰匙□□孔里，輕輕轉了下，門開了，一線微黃的燈光漏了出來，十分暖心。
“媽媽，我回來了。”蘇萱將挎包放到沙發上邊，坐到了秦海英身邊：“在看什麼片子？怎麼拿着手帕紙在手裏呢？”
秦海英的眼圈子紅紅，一隻手裏攥着手帕紙不放：“在看那個婆媳的戰國時代。”
蘇萱沉默了下，這傻逼電視劇她聽人在微博上攻擊過，完全就是給女性洗腦，劇中的女主角堅強的、忍辱負重的去服侍自己的丈夫和婆婆，無論他們曾經怎麼樣傷害過她，哪怕是自己的骨肉因為苛待而流產，自家的父母被氣死，也還是守在丈夫與婆婆身邊。
“媽媽，這樣得電視劇，你看什麼。”蘇萱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頻道，上演的是部仙俠片，造型稀奇古怪，看着各種喜慶。
“唉……那個女人也真是太蠢了。”秦海英嘆着氣：“她心腸是好，可怎麼樣也不不能這樣虐自己哇，看得真是揪心。”
“看得揪心您還看，不是自己找罪受？”蘇萱笑了笑，抱住秦海英：“多看些搞笑的電視劇，心情都會好一些。”
秦海英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燕子那男朋友是幹啥的？長得咋樣？”
“媽，你見過呢，上回帶人來給三輪車裝雨傘的。”
“原來是他！”秦海英眯着眼睛想了想：“模樣生得不錯，清清秀秀的，個子矮了點，燕子穿高跟鞋該和他差不多高吧？”
“哪有這麼矮？”蘇萱想了想，媽媽說的好像也沒錯，劉燕子有一六六，穿上高跟鞋，是會差不多跟王錚一樣高呢。
“唉，高矮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人好，我看那個男孩子面相不是個狡猾的，應該是個實誠孩子，燕子找他，錯不了。”秦海英望了蘇萱一眼：“萱萱，那個小曾什麼時候回國？”
“他得在美國呆三年，還不知道會不會繼續讀博士。”蘇萱轉過臉，不敢看媽媽的眼睛，秦海英一直在遺憾，要是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病，蘇萱這陣子就該和男朋友一起去美國念研究生了。
秦海英沒有出聲，愣愣的坐在那裏，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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