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燕子，我又失業了。”蘇萱一邊走一邊向劉燕子訴苦。
“怎麼了？你不是在林氏做得好好的？”劉燕子在那邊着急的大喊了起來：“蘇萱，你怎麼又把飯碗給砸了？這怎麼可以？”
“我……”蘇萱停了停，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心頭一陣苦澀。
劉燕子那句“這怎麼可以”讓她忽然湧現出一絲懊悔，旁觀者清，劉燕子一針見血，她現在已經沒有太多張揚的本錢。
她不再是中央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她不再是站在鎂光燈下的少女，她的身邊沒有老師同學，她只是這個大社會裏尋找工作的普通女孩，她急需一份穩定的工作，能夠不讓媽媽擔心，能夠維持生活。
“小萱，你到我上班的地方來，我請你吃午飯，咱們慢慢聊！”劉燕子的話說得有些快：“店子裏生意好，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了，你先去逛逛，等會見！”
蘇萱握緊了電話，悵悵然回頭看了一眼，林氏銀灰色的牆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走回去？她搖了搖頭，不，再怎麼樣，自己也不能答應那花花-公子的要求，他分明只是想尋找一個玩物，女朋友只不過是嘴裏說的好聽些。
自己絕不能墮落，無論生活多麼艱辛，自己總要闖出一條路來，天道酬勤，只要肯闖，總有好日子在前邊等着你。
找到劉燕子上班的地方時已經是十一點，看到蘇萱過來，劉燕子眉飛色舞：“老闆，我閨蜜能不能在這裏蹭個午飯啊？”
劉燕子的老闆叫王錚，是個年輕小伙，約莫二十五六歲，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個生意人。聽劉燕子說，王錚大學畢業以後找工作到處碰壁，最後不得已才在電腦城附近的小巷子裏開了這家叫“金口福”的小小快餐店。
快餐店不過十多個平方的鋪面，擺着幾張簡易的條桌，每張桌子能並排坐四個人。鋪子的生意看起來還算不錯，才十一點鋪子裏就已經有七八個人在吃飯了，王錚的爸爸正一手拿着鍋子不住的顛來顛去，有點大廚的架勢。
王錚看到蘇萱，笑得很熱情：“美女來蹭飯，當然歡迎。”
說話圓滑，早就沒了當年的書生意氣。
蘇萱朝他笑了笑，接過了劉燕子遞過來的盤子：“走，喜歡吃什麼，自己來端。”
快餐店有已經做好的大路貨，也有小炒，還有蒸菜，王錚揭開大瓦罐，用鉗子夾了兩罐湯出來：“燕子，接着。”
劉燕子嘻嘻一笑：“老闆，你今天怎麼這樣大方？捨得拿天麻鴿子湯出來了？”
王錚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朝劉燕子哼了哼：“你昨天不是也喝了花生排骨湯？”
“花生排骨湯，嘖嘖……”劉燕子端着盤子，朝王錚扮了個鬼臉，轉過身來對蘇萱說：“我今天肯定是沾了你的光，我們老闆瞧着是個正經人，可其實很色！”
“哎哎哎，燕子，你咋能這樣敗壞我的名聲呢？”王錚衝著那幾個顧客哈哈一笑：“你們都是老熟人了，說說看，我是不是燕子說的那種人？”
一個年輕姑娘點點頭：“我覺得燕子說得沒錯。”
劉燕子更加得意，拉着蘇萱坐了下來，朝王錚眨了眨眼：“你看，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蘇萱抿嘴笑了笑，看了一眼王錚，又看了看劉燕子，輕輕用胳膊碰了碰她：“你跟你老闆之間這麼說話？”
“是啊！”劉燕子滿不在乎的回答：“他是個能開得起玩笑的人！”
“哦。”蘇萱低頭舀了一匙湯，天麻有些微苦，可到嘴裏含着，過了一陣子慢慢的就化成了滿口清香：“咦，好像味道還不錯。”
“店子裏的食材都是好的，我跟着王錚他媽去買過菜，他家不坑人。”劉燕子大口大口把湯給喝完了，又飛快的扒起飯來：“小萱，你慢慢吃，快到吃飯的點，我馬上要忙了。”
劉燕子告訴過蘇萱，金口福生意好得很，中午的時候很多人還得排隊等，電腦城裏的員工一般都是打電話訂外賣。王錚送外賣，她在店子裏端菜，王錚的媽媽收錢打下手，有時候也去廚房幫忙炒菜，小小的鋪子，四個人都有些忙不過來。
因為要做不少事，劉燕子能拿兩千塊一個月，還包吃，她很滿意。
蘇萱看着劉燕子忙忙碌碌的端着飯菜走出走進，心中感嘆，怎麼別人的工作都這麼順利，只有她這樣坎坷呢，才在林氏上班多久，又失業了。
等到一點過後，鋪子裏的人漸漸少了，王錚的媽媽笑着對劉燕子說：“你陪你朋友到外邊說說話，鋪子現在人手夠了。”
“你老闆一家人都挺好的。”蘇萱有些羨慕，看看人家的老闆！
“小萱，你怎麼又失業了？”劉燕子拉着她往外走：“你早幾天不是說林氏很好嗎？弄得我還很羨慕，只想到裏邊去做保潔員呢！”
“唉，別提了。”蘇萱長話短說，把林一峰提出的無理要求告訴了劉燕子：“你說，我能答應嗎？這簡直是在侮辱我！”
劉燕子好半天沒有出聲，蘇萱捶了她一下：“怎麼了？你難道覺得我做錯了？”
“其實……”劉燕子吞吞吐吐：“我覺得要是那個總經理長得帥，也可以考慮一下，電視劇里不都有那種傻白甜女主最後嫁入豪門嗎？”
“你也知道是電視劇啊？”蘇萱哭笑不得：“燕子，拜託，用腦子想想！他姓林，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分公司的總經理，肯定是董事長的兒子或者是孫子，人家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湯匙的，哪裏是我們這種命苦的娃！他什麼女人沒見過？還會有真心？你以為他真是喜歡上我了？他不就是想玩一玩，然後就扔掉？”
劉燕子嘆了一口氣：“小萱，你幹嘛自輕自賤？說不定他是真心喜歡你。”
“呵呵。”蘇萱笑了下：“如果說王錚喜歡你，還有點可能，要是說那個姓林的豬頭，他根本不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歡。”
“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劉燕子的臉上有一抹可疑的紅色：“我才來上幾天班，你就這麼胡亂猜測了。哎，對了，你那個在美國的男朋友呢？現在……”她看了看蘇萱：“你們隔這麼遠，聯繫沒有以前勤快了吧？”
曾耀偉？蘇萱呆了呆，自從上回打過那個電話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隻言片語。
“他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以女性的直覺，蘇萱認為，曾耀偉應該已經另外找到了女朋友，否則，這麼多天了，他為何沒有再聯繫自己？就算他心疼越洋電話費，□□留言、電子郵件，怎麼樣也能將他想說的話傳給自己。
信息社會，要是還拿找不到人做借口，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
“你們分手了？”劉燕子並沒有吃驚，這跟她意料中的結果完全吻合：“分了也好，我看他長得一臉涼薄。”
蘇萱苦笑了一聲，大學四年，直到畢業的時候才看清楚一個人的真面目，自己也真是太幼稚了些，難怪劉燕子說自己傻。
曾耀偉怎麼會注意上自己的呢？蘇萱想了想，應該是那隻prada的行李箱。
這隻行李箱是蘇萱高三去外地接受藝術生培訓的時候，秦海英給她添置的行頭，當時她還沒有與蘇國棟離婚，手裏還松活，買的東西也樣樣都是好的。念大學的時候，蘇萱拖着這行李箱去報到，在註冊的時候遇到了曾耀偉。
或許正是因為這隻行李箱上的logo，讓曾耀偉誤認為蘇萱是白富美，大學的時候熱烈的追求她，不管蘇萱去哪裏，他都會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他跟着她一起去上課，一道去練琴，一起去圖書館，一起聽音樂會，等着蘇萱驚覺到曾耀偉已經成了她的我尾巴時，大家都已經將他們看成了一對。
蘇萱有些糾結，她對曾耀偉沒有什麼感覺，每次曾耀偉出現在她面前時，她一點都不心動，只是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同學，怎麼可能做男女朋友？
大四那年的情人節，曾耀偉抱着玫瑰花過來在宿舍下邊站了很久，天上飄着零星的小雪，天氣很冷，凍得他的鼻子紅紅的。舍友們推着蘇萱出去，一個勁的起鬨：“蘇萱，你別這麼心狠，人家追了你三年多啦，你就這樣忍心？眼看咱們大學就要畢業了，沒有談過戀愛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你好歹得試一試！”
就這樣，蘇萱被擁簇着去接了曾耀偉的玫瑰花。
可才過去幾個月，一切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快得幾乎讓蘇萱沒法反應過來。
她忘不了曾耀偉站在小巷口子上，一臉震驚的模樣。
“蘇萱，你是個騙子！”曾耀偉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憤怒：“你們家住在這樣的地方，可你卻在外邊裝出一副白富美的樣子來！”
“我沒有裝。”蘇萱覺得自己很無辜，她跟曾耀偉說得清清楚楚，父母離異，自己家境貧寒，那時候曾耀偉笑着說：“沒事，萱萱，我會一直陪着你。”
那時候他或許以為自己在故意欺騙他，畢竟能讀得起中央音樂學院的，家境都不會差。
可親眼看到真正的貧窮時，他馬上就做了結論，蘇萱配不上自己。
於是，他找了個莫須有的理由，分得乾淨利落。
林一峰，蘇萱苦笑一聲，這個花花-公子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他成了自己分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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